“哎呀，那么墨迹干嘛，趁着时间还早，快点签了进去工作才是，不然太晚了赶不上打卡你今天可就没有工钱了。”招聘阿姨笑着说道。
“不看的话我怎么知道你们这里开的工钱是多少？或者还有其它的什么条款被你们坑了怎么办。”玥星执拗道。
“小姑娘说话不要那么难听，我们这里不会少你一分工钱的，再说了反正是日结，你试一天之后干不好可以直接走呀？”招聘阿姨说着，不动声色用手悄悄按住了合同。
“那你们这里一天的工资到底是多少？”玥星追问道。
“哎呀，你怎么这么磨叽，一个小时十二块，少一个子你来找我！”
“十二？你们招聘广告上面写的不是十六起步吗？”玥星皱眉问道。
“那是人家成年壮劳力的价，你呢，毛长齐了没？”
招聘阿姨讥讽道，似乎是看出了玥星对这份工作的渴求，态度也逐渐变得嚣张起来。
“如果我不住宿工资可不可以高一点？”玥星想道。
“我们这边提供了住宿，你不住是你自己的事，为啥要给你涨工资？”
“那······好吧，我签字。”玥星无奈接过笔，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才像回事嘛，这是你的工牌，你现在可以进去工作了，快点过去还能赶到今天的打卡之前，记得千万不要偷懒，被监工抓到是要罚工资的。”招聘阿姨笑的更开心了，同时不忘迅速从桌上伸手收回合同。
玥星走出了小房间，沉下心准备面对接下来的工作。
毕竟是黑厂，流程非常简便，办理手续十分钟不到就可以直接上岗了。
这所大工厂被划分了左右两个区域，敞开的大门内是一排排的桌椅工位，远远望去上面坐着许多看起来憔悴疲惫的人。
“是这里吗？”玥星依照着工牌上面的提示打完卡后，找到了右边区域里面靠后的一个座位。
她的工位左边是一个估摸三十岁的大叔，正埋头在桌子上搞鼓一些零零散散的零件，这应该就是这里的工作了。
跨过众多工位走过来时，周边呆坐的人并没有抬头多看她一眼，像是习以为常，又像是已经麻木了。
“喂，你是新来的短工是吧？我是这里的监工，你的任务是把这些电板上机器操作不了的细小螺丝孔拧好，要拧的又快又好，干的多还有额外的奖励——你最好别让我看到你偷懒。”
一位搭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从后面走了过来，昂头顶着一个酒糟鼻对玥星指指点点，而后又掏出口袋里面的东西点了根烟，转身离开了。
“终于走了，真难闻。”玥星捂住了鼻子，她不喜欢烟草的气味。
坐在工位上面，桌上早早的就准备好了一大叠电板零件，右手边放的是几个简易的工具，螺丝刀扳手之类。
任务看起来并不难，只需要把左手边的电板上的几处空缺螺丝口利用右手边的工具拧好，再把做好的成品放入桌底的空塑料箱就可以了。
玥星着手就开始了第一次尝试。
“这个……放进这里，然后拧一下，好啦，这也没多难嘛。”玥星轻松拧完了第一处螺丝孔，接着开始尝试下一个。
“再把这个放进这里……诶？电板怎么断了！”
也许是玥星一时太过兴奋，手上不觉多用了一些力道，螺丝钉在拧进孔内的那一刻，电板居然直接断开了一小块缺口。
“拼不回去了，这怎么办？”玥星试着把这一小块碎片拼回去，却以失败告终。
“饭桶！这才第一个，你就出岔子？”酒糟鼻监工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回来，突然出现在玥星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不小心弄坏了，之后绝对不会了。”玥星弱弱的低头怯声道。
“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罚你二十块钱，从工资里面扣！”酒糟鼻监工哼了一声，挪动着臃肿的身体悠悠晃晃的往回走。
“啊，我的钱钱……”玥星哀怨的叹了一声，委屈的拿起工具继续，这次比刚才小心了许多。
新鲜感很快在机械式的重复工作之后荡然无存，玥星疲惫的撑了个懒腰哼道:
“唔嗯——”
“打住，监工看到了要罚钱的。”旁边的大叔善意的提醒了她一下。
“昂？可是我只是撑个懒腰而已。”玥星疑惑道。
“那个王八蛋监工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你打个太大声喷嚏吵到他在后面睡觉，他都可能以此为由来克扣你的工资。”大叔解释道。
“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吗，扣我们的工资他能拿到回扣？”玥星问道。
“哼，没有回扣，这瘪犊子就是喜欢看我们被克扣工资后伤心的模样，把我们当成乐子看待，我们不开心，他就开心了！”大叔愤愤道。
“没人管管吗，就让他这么肆意妄为？”
“他是老板亲戚，谁来管他？谁敢管他？”大叔摇头道。
“那你们平常一直在被他以各种刁钻的理由克扣工资？”
“是啊，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指望他有一天突然良心发现？”
大叔虽然在聊天，但手中的活没停，又做好了一个成品放入下面的塑料箱。
“你们就没想过抗议吗？”玥星又问道。
“呵呵，你说的倒轻松，我们要是不干了，家里的房贷谁来还？刚上小学的儿子怎么办？全家难道一起去喝西北风吗？”大叔冷笑着讥讽道。
“……”
这三问让玥星沉默了，这些都是她以前不曾知道，或者说没想过要了解的。
“得了，继续工作吧，待会没完成业绩还要罚钱的。”大叔没再搭理玥星，转头继续他的工作。
不止是大叔，这里数以百计的人，从踌躇满志到最后屈于现实的青年，或职场拼搏到最后落魄失意的中年，又或儿女不孝到最后进厂维生的老人，都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