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以光明女神之名,册封白妮•可丽露为圣教的圣女。”
一位面容稚嫩的女孩跪坐在圣堂中央的圣坛之上,一头暗金色的长发飘落在圣堂一尘不染的光洁地面上。
她身着一件与她的身材毫不相称的白色的礼装长裙,密集的褶皱与华丽的蕾丝花边使这件礼装同时具幽雅高贵与神圣于一体。
然而这样的衣装强行套在一位未成年的孩子身上,却在神圣之外平添了一丝不伦不类的滑稽。
尽管如此,这也掩盖不了圣堂内典雅庄重的气氛。
在高处地面一截的圣坛之下熙熙攘攘的站立着无数的信徒。
不,用“熙熙攘攘”来形容他们并不合适。
他们全都身着或华美,或朴素的白色长袍——着华美者位于较近处——无一例外地静默的站在原地,双手在面前轻合,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站立于新晋圣女旁的身着华贵礼服的大主教吟咏主持封圣仪式。
主教话音刚落,柔和的圣光就自圣堂阔大的穹顶向下洒落,照耀在了场上的所有的教士身上。
原本安静的圣堂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声音。
“恭迎新圣女!”
光笼罩了圣坛中心的圣女,其身边的大主教庄重地将一顶镶满了宝石的冠冕轻轻戴在了她的头上。冠冕的质量使她脑袋向前一歪,险些将那象征着神圣的冠冕甩落下来。
她迷惘地,努力地抬起头,看着前方已经人声鼎沸的场面。教士们无论高低贵贱,都在狂热地欢呼着,为了诞生了一位新的圣女而欢呼。
天青色的大眼睛眨了眨。
“圣女,别忘了议程的最后一步。”
主教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她身子猛的一颤。
眼神渐渐从迷惘变得明晰起来。
她站起身来,理了理因为宽大而有些不合身的衣装。
圣女稚嫩而坚定的声音压过了教士们欢呼的层叠音浪。
“我,白妮•可丽露,将会以光明女神为信仰,以圣女为名,以传播福音为己任,以救赎世界,使世界重回信仰的道路为我一生的目标。”
圣女铿锵有力的话语成为了引燃气氛的最后一丝火苗。人群如潮流般涌动起来。
“白妮•可丽露!白妮•可丽露!……”
所有的人口里呼喊的都是圣女的名字。
圣女册封仪式的落幕以教徒们的盛大的宴会作结。
圣女册封仪式理所应当的发生在正午,而当仪式落幕,宴会也作结时,时已值傍晚。教士们分为两股,分别奔向城市的东西。他们各自前往他们的目的地。
所有的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啊啊,好累啊……”
我们幼小的圣女小姐现在正在教会总教坛中的一间装饰简约的房间里。
在柔软的床被上毫无体态的打滚。
“为什么当圣女就要顶着那~么重的头盔一个下午啊,头都要疼死了!”
并且还发出了这样使教徒闻者哭泣,听者落泪的叛逆话语。
顺便一提,虽然说到白妮的房间内装饰十分的简约,但绝不意味着房间内的摆设便如平民家里一般的廉价。事实上,仅仅是现在承载着圣女重量的木质床铺上的丝绸,便足以抵得一般教士家中两年半的收入。
“如果不是因为教父,我早就不当圣女了!”
再次语出惊人。
圣女小姐对着床上柔软的枕头进行了暴击,发泄自己的不满。
“圣女大人。”
房间的门突然被叩响,让白妮顿时打了个哆嗦,赶紧整理好被子,束好睡服正襟危坐起来。
“进来。”如此紧张说道。
一位身型高挑的修女轻声走到了白妮面前,微微鞠了一躬,将手在前轻轻合拢。她身着着一件黑白交错色的修女服,目光灼灼地看着白妮。
半晌,她轻声说道:“圣女大人,冒犯了……教父大人来了。”
“教父大人?!”
闻此言,白妮连忙坐着从床上跳下,踏在地面的红色地毯上。
熟练的小步踱到衣架前,拿出那套不合身的礼服,却被修女伸手制止了。
“不必了,大人。教父叮嘱我要你换上常服。”
并将一件看上去颇为老旧而粗糙的衣服递了过去。
“这……这不是我住在东城区时的……”
看见这件衣装,白妮不禁疑惑地问道。但是她话音未落,便被修女打断了。
“毋需多言,圣女大人。”
接着那修女便转身,缓缓向门外走去。出门前,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敲敲门框。
“女神保佑。”
白妮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叹口气,不满的嘟了嘟嘴。
“真烦人啊,总是这么一副样子。就不能态度好点嘛!”
一边抱怨着,白妮一边换上了那件老旧的衣装,粗糙的面料让她皱皱眉,略微感到有些不适。
“而且……”
她轻轻拍拍胸前。
“有点小了……为什么要我穿以前还住在东城区时候的衣服呐。”
教会总教坛其实并不小。倒不如说,这座被称为教坛的教堂其实是整个圣城内最宏伟的建筑。数不清的雕塑着精美图案的尖肋拱顶、飞扶壁、修长的束柱撑起了其整个的建筑,给予了其虽大而不失轻盈修长的建筑的飞天感。同时,建筑中由大量彩色玻璃拼合而成的巨型花窗,使得穿过的光线变得光怪陆离,让建筑内平增了一层奇幻的色彩美。
但是,教坛的复杂设计也导致了一个问题,也就是阡陌的纵横交错复杂。
白妮足足在其中行走了数十分钟才从教坛中走出,到达了教坛的巨型拱门。
教坛内部平日其实是禁止普通教众进入的,其与其说是教徒们朝拜的地点不如说是教徒信仰的寄托。因此白妮在出来的过程中并未遇到什么人,寥寥数人也都是在教坛内部工作的教会高层公职管理人员和圣修女。他们之间也鲜有语言交流,仅仅是将双手往前轻合便算做打过了招呼。
巨型拱门之下,两名全身都包覆着金色甲胄,看不见面容的装束威严的骑士正站在一位身着便衣的,面容有些平淡的中年男子的身旁,似乎是在守护着那男子。
如果有人在日常中看到那男子,在见到他那如树皮一般枯槁的皮肤和密集的皱纹,和身上穿的质朴甚至有些土气的服饰。都会认为这就是个生活在东城区的农民。
但是,他黑色的眼眸映射出来的,却是和一般的农民纯真热切的眼神大相径庭的深邃的睿智和平和。
二者的服饰和地位的差别,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反差感。
见到他,白妮顿时喜笑颜开。
“教父大人!”
并一改之前穿着华贵衣裳时所注意的温柔贤淑的模样,大大方方地跑向了那中年男子。
一头钻进了中年男子的怀里。
“……”
两位骑士见状,用略显怪异的眼神互相看了一眼。显然,这确实有些违背了他们对圣女的印象。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中年男子轻轻地拍了拍白妮的背,并抬起头对着两位骑士说道。
“遵循教父大人。”
浑厚低沉的男声和柔和清晰的女声同时响起,骑士应答道,并都缓缓退下。
“走吧。”
待骑士走后,中年男子看着恨不得蜷缩在他怀里的白妮,叹了口气,捏了捏对方的手。
于是,蹦蹦跳跳、妆容全失的圣女与步伐稳健的教父消失在了教坛的门口。
“埃文前辈,太不可思议了。”看着圣女和教父离开,两名骑士中的女性摇了摇头,不禁感叹道,“圣女居然也会露出这幅模样。她平时一直都是一个乖巧的样子。”
埃文耸耸肩,回到了他原来站着的大门的旁边。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和你我的关系一样,莎伦。”看着对方也回到自己的岗位,他沉声对对方言道。
“朋友关系?”
“不,师徒关系。也只有在教父面前,她才能如同女儿对父亲那样放飞自己。”
“怎么感觉你在占我便宜?”
伸手拦下一辆马车,教父颔首对马车夫表达了感谢。这使对方受宠若惊的连忙回了礼。
白妮跳上马车,惬意地在座椅上舒展开了自己的双腿。
虽然座椅把她背上硌得慌就是了。
看着教父随她一起上了马车,她不禁问道:“教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教父看着前方驱使着马的车夫佝偻的身影,淡淡说道:
“东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