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逃离前的灾厄

作者:一个美术废柴 更新时间:2023/6/13 23:19:25 字数:5544

幽深中

幽深中,仿佛有人在呼喊着自己名字。

“伊芙,伊芙!”

但她实在太过昏沉,抽不出力气去回应它。但这声音却越来越大,像是迫近的战鼓轰鸣,银铃般的女声中渐渐染上了恶鬼的狰狞。

“你杀了我...都是你害的,是你害死了我!”

不...我没有,我没有杀你,你不是我杀的....求求你放过我——

女孩想要出声,但在这份晕眩下她竟然连睁开眼都做不到。这声音,这份请求饶恕的声音自然也无法发出。

恐惧令她颤栗,只听见那迫近的声音化为恶风击打在窗口上的呼啸。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你这个恶魔!魔鬼!”

厉啸着,声音似乎化为了一片漆黑的火焰,满天遍野地包裹而来——

剧烈的晃动叫醒了自己,伊芙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模糊的少年脸庞的轮廓。

他似乎在说些什么话,还挺担心自己的样子,但伊芙听不懂,便又闭上了眼。结果对方又摇晃了下她身子,这才使得她清醒过来。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都是阴冷的洞穴墙壁还有滴着水的天花板,一道锈迹斑驳的铁栏杆将她们锁死在这个小洞穴里,唯一的火光是从外边的走廊传来的,洞穴内并没有火把之类的照亮器具,反倒是有一群面黄肌瘦挨在一起睡觉的少男少女。

这是...牢笼。

她被关在里面了。

伊芙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借着眼前少年的力气才来到角落里靠着墙壁。

少年有着黑色的头发,墨瞳凤眼,穿的虽然很破烂但却有一股精神气质,这是别的那群同样被关在这里面的孩子比不了的。

少年似乎是注意到了伊芙不会这里的语言,也放弃了用语言交流,转而用一些肢体语言表达着。

其实人类最原始的交流方式就是肢体语言,说话的文字语言就是因为原始人觉得肢体语言交流太麻烦繁琐而且表意不确才改进出来的。

因而,就算是在两块大陆的人也能够用肢体语言去表达一些基础的意思来进行交流。

少年左动一下右动一下,时不时还用手挥舞着,让伊芙愣是看了很久才看出这是问她身体怎么样。

身体怎么样...她刚刚做了个噩梦,除此之外就是有些口渴和饥饿了。不过看样子这地方只要出现一点东西都会被分光食物应该是没了,伊芙就做了个用水杯喝水的动作。

这个动作倒是挺传神,少年一下就懂了,他离开伊芙一会儿又从洞穴的另一边从一片几片树叶盛着些水走来。

伊芙注意到那些是从头顶倒挂的一些岩椎上滴下来的水源,它们集中滴的位置就是少年接到水的地方。

不过这样慢慢等着水地得话也太慢了,因此伊芙觉得少年这些水源应该是之前存着的。

这种条件下看守的人给他们的食物合水分连一人一餐一杯水都提不上,不想死救得自己找法子。很明显少年找到了解决水源的办法。虽然不太干净,但都快死了谁还管那么多。

“谢谢。”伊芙试着说了句,但意料中的对方并没有听懂这语言,不过因为意境他还是理解了意思,讲手中的水递给伊芙后就咧嘴笑着。

伊芙小心得喝着那片树叶里的水,一口一口小心嘬着,就像是小猫舔着牛奶一样。

她本意是怕一喝就会漏掉一些睡,但在旁人看起来这就是很可爱的动作。

少年在伊芙不注意间似乎又笑了一下。

喝过水后就好很多了,伊芙也不打算提别的意见,靠着墙壁,又是因为在角落的缘故这儿能一看看到这个洞穴的全貌。

阴暗,潮湿,血腥又暴力,为了一块面包一群孩子愿意打的死去活来,他们小至七八大至十七八,看守的守卫常常用这种方式来看他们争斗,就像是竞技场上的人很乐意看着地下人与狮子搏斗一样冷血。

她现在就是处在这么一个地方,一个人间地狱。

三天前,她为了从北边的伊兰克斯躲避战乱去洛卡斯,乘坐着家里的马车却在半路上被人劫了车。再醒来时就被人扔到这里了。

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之所以去洛卡斯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在伊兰克斯内乱的时候因为一次撞击差点死了,之后虽然命保了回来但还是留下了不少后遗症,她的身体一直没回复过来,而且还造成了失忆,以前的各种事情甚至连基础语言都忘记了,为了治病和避难她去了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洛卡斯,希望在这里能找到治病的办法。

可造化弄人,被人劫车,扔到这里然后道现在命悬一线。

要不是有这位少年帮他在乱斗中抢来的食物就她这身体情况应该在进来第一天晚上的时间就死了。

可这终究只是能延缓下她的生命,再过几天,她还是难逃一死。

要是染上了病就更快了...结果真应了她的验。

第二天半夜降温,她染了风寒。

唉...如今身体几乎都没有知觉,无力感就像是洪水猛兽侵占了全身。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用脑子去想一些事情不要又睡下,她莫名很确信在刚才的能力如果被那片黑暗吞噬了的话她可能就真的一睡不起了。

我要死了吧...

伊芙这么想着,手却被人抓住了。冰冷得触感好像他才是那个重病的人。

“对哦,你还在守着我...”

伊芙这样说出的话自然是没人听得懂的,但对方却好似听懂了连忙点点头。像个乖巧的小狗似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保护自己,还为自己私藏粮食,明明连这点粮食都只敢在半夜里偷偷给她却依然乐此不彼得为她做着。

可能就是自己是女的吧,男的都想要个女朋友。

但自己这种快死了的人,还浪费粮食有必要吗...

伊芙其实是一个银发翠瞳的十一二岁的女孩,这份少年似乎与她同龄,因此伊芙才会这么想。毕竟她在这牢里的三天基本都是在睡觉,这个失忆的家伙也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但不管怎样,还是很感谢他。

伊芙颇为费力得挤出一个微笑,少年也以微笑回迎。

再然后,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与少年语言不通,无法理解对方的心思,伊芙也已经身心俱疲,比起去理解那费神的肢体动作她选择发呆。

尽管手一直被别人捏着。

希望他明天早上不会抓着个死人的手吧...

伊芙心里默默祈祷。

“胡了...我胡了...”

醉倒在桌前的守卫还念叨着昨夜的对局殊不知已经有人潜伏到了他身后。

那人用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又在下一时间用手中的匕首悄然声息地抹脖。同行的另一人也在同一时间用同样的手法解决一人,这样,守卫便只剩下一位了。

似乎是注意到同伴的接连遇害,仅剩的守卫也从醉梦中醒了过来,只不过不等他叫出声就已经被一人控制住,而另一人则是狠准快地为他心脏来上了一刺。

确认所有守卫都死了后两个穿着黑衣的人才摘下了兜帽。

“格里兹曼骑士长,我们这样偷袭真的好吗?”

身材稍微高一些的棕色头发男人望着已经倒在地上的几人眼神有些动摇。

在他看来这与行刺的刺客无异,作为一名骑士,本就该正面对决才对。

“能解决问题就行了。”

银发男人说道,同时他将匕首抹去血迹放回鞘中。

“亚兰,你去检查周围的人。”他命令道,“还有一段时间骑士团的人就赶来讨伐了,我们得在混战之前把这些孩子先保护好。”

“是。”

亚兰虽是心中有所疑问但深知以大局为重,他离开守卫房间在入地牢的门旁放哨。

见到同伴已经行动,被称为格里兹曼的骑士长自然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他的想法很简单,将孩子救出,再集中在一起用传送术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他来到三间地牢其中一间门口,在锁的位置将手臂举起,轻声念道:“吾之圣主伊莎玛拉,赐予我圣洁的火焰灼烧这罪恶的枷锁。”

凭空间闪耀的金黄火焰在锁芯的位置出现,极高的温度在瞬间就融化了金属。

“吱呀——”

铁栏门被推开,发出牙酸的声音,格里兹曼微微皱眉单还是走近了牢笼内。

地牢依靠三个开凿出的洞穴而建,在这临冬的季节自然会很冷,那些孩子都蓬头垢面为了取暖只能抱在一起睡觉。见到有人来了都纷纷露出惊恐的神情一致后退,在格里兹曼拿出骑士团的勋章时又显得踌躇。

“我是洛卡斯的骑士团第三骑士长,来救你们的,不要出声。”

格里兹曼说道——

少年和伊芙所在的牢房时第二间,那位身穿黑衣的男人打开大门的时候就她们就已经醒了。

其实根本就没睡。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身边的少年突然兴奋得说了些又是伊芙听不懂的话,不过伊芙还是理解了他的情绪。

难不成...有人来救自己了?

原来自己并不是只有坏运气啊,所谓否极泰来就是这个意思嘛——

伊芙也来了精神,不过身体还是很虚弱得在少年的搀扶下才能起身。

“咳咳——”

伊芙的咳嗽声很小,但却室内的其他孩子都看了过来。伊芙不懂语言也就不懂这边有什么事情,她看向了一旁的少年,少年的表情似乎很糟糕,他还冲着那群人大吼了几声,经了这以后,他们也将脸都放了回去。

室内,颇为简陋的布置但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家具还是都有。其中最瞩目的莫过于在最中间的一张大木桌了,它占了房间的四分之一,其上前放下了一张地图,那是洛卡斯已经周遭各地的地形图,表有山脉,村庄,运河等位置,用黑铅笔画的大叉小叉不下百个,男人正在为最后一个村庄的位置打上标志。

“这样...就齐全了。”

室内原本只有他一人,但随着煤油灯的一阵闪烁,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健硕人影眨眼间出现在他身后。

黑色斗篷男看不见脸,但他将口靠近正在画标记的男人,轻声说了些什么。

“哦,这样啊,嗯嗯,有理,看来得放弃这个临时据点了。”

男人就像是接电话一样应声。

铅笔一划,这个叉也被打上句号。

“还是得亲眼看见这一切完成才让人放心啊。”男人笑笑,“不过骑士团那帮人效率也太低了吧,亏我放那么多诱饵结果到现在只找到我这一个位置。”

“亚伯拉罕,你也不行了啊。”

又是灯光虚化,男人的身影也彻底消失。

骑士团的人匆匆赶到,个个身穿防护甲,踹门而入便将手中的利剑抽出。结果东来西去,一个活人也没找到,除了倒在地上的一具具尸体之外。

“这些都是人贩子的那些人尸体,我上次没抓住他没想到已经被格里兹曼解决了。”一名骑士确认着地上的死尸。他们死亡得十分统一,都是被抹脖一刀切死,这样犀利的手法只有人称“收割机器”的三队长才会办的出来了。

领队的是第七队长格拉耶尔·萨·史都华德,他对此稍有怀疑。

“只是让格里兹曼去救那些孩子他还大开杀戒了?”

“队长,反正都是这群恶人,死了不久可以了吗?”

“话是这样说...但这也死的太干脆了,一个都不剩。”

那名骑士笑笑:“可不是,三队长老厉害了。”

“你小子是想跳槽不成?”敌人全都被消灭了,格拉耶尔也就放了些警惕但这种类似“不战而胜”的胜利让一名洛卡斯的骑士很不高兴,这名中年大叔转而教训起了自己手下。

“要知道我可是比那小子先入骑士团工作一二十年,他在我面前可是连端茶送水都要我给他面子才行!你倒好,比他都后来还急着跳槽,是想反了不成?”

“没有没有,我可不想去三队长手下,会死人的。”

“报告格拉耶尔队长,已经找到温格拉的房间了。”来人突然报告,打断了队长与这名新来骑士的火药氛围。

“先去房间。注意警戒,温格拉那小子保不准给我们搞点奇袭。”老队长跟着报告的骑士匆匆离开了这里,剩下一些骑士继续搜索缉拿剩下的犯人。

另一边,格里兹曼已经将所有人都放了出来,正在用一枚魔法石刻印下一个小型的传送法阵,大约有五六十个年龄不一的孩子们挤在一起准备被传送走。

魔法石一可以用来画法阵二可以用来提供不够用的魔力,一举两得,几乎每个队长都会随身带一个。

法阵很快就画好了,但格里兹曼却并不觉得事情就结束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个敌人来,难不成是亚兰那边出了问题?

怀疑同伴是骑士最大的禁忌,格里兹曼选择相信了亚兰,驱动魔法石为法阵提供能量。

法阵在蓝色的魔力补给下也焕发出奇异的蓝紫色光芒,可原本被划在地上是凹槽的刻印都化为有形的文字升起到空中。孩子们望着这些神圣的符文,又是好奇又是畏惧。格里兹曼望着他们的表情,想起来似乎自己第一次见到魔法时也是同样的情愫。

“愿你们获得真主伊莎玛拉的庇佑。”

“愿你获得真主伊莎玛拉的庇佑。”不知是谁起了头,孩子们也齐声向格里兹曼回应。

光芒闪烁得愈发耀眼,这意味着传送术式已经到了尾声,这歌时间点已经不需要人来守护法阵了,不过格里兹曼仍然单膝下跪行了一个洛卡斯的骑士礼。

“铿铿——”

刀与剑相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格里曼兹猛得起身。再为孩子们行上一个简短的告别礼后便离开了地牢。

人群中,少年原本一直牵着伊芙的手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拥挤的人群打断了。

“就是你偷了我们的食物!”

“我看见芬那小子半夜的时候把面包给你了,就是你指示那小子来抢我吃的!”

“......”

只是他们不知道伊芙听不懂话,只觉得对方是个哑巴,再看对方开一副不知情的无知样就更生气了。

几个比伊芙高上一个头的男生走到了她身前。但很快那个少年就赶到了伊芙身边,将几人拉开。

见着眼前的少年与这些高个子的男生争论,伊芙多少也清楚了这是关于自己的问题。

少年抢走了他们的食物,所以被他们仇恨在心,但是他们又抢不过少年,就只能来对付自己。

归根结底是我这个病人才造成的吗...一种愧意从伊芙的心底油然而生,她想为这个护着她的少年做些什么,但她却只能在少年那瘦弱的背影后躲避这些人的恶言。

法阵迎来了终点,或许是那群男生心有不甘吧,他们虽然单打独斗打不过少年,但是联合起来后少年也只能步步后退。

眼见到了法阵的边缘,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伊芙只见着个最高的男生撞开少年用肩膀顶了过来,但是以她的身体情况即使看见了这个预兆她也躲不开,几天的发烧令她站立不稳,男孩全身一撞她就像是被抛出去的石子一样被撞出了法阵跌倒在地上。

或许是身体本来就没有多少知觉的缘故吧,这么一撞她倒没感觉多么痛苦,长期的头昏反而成了一味止痛药,感到磕绊,感到麻木,还有落地时地板的冰凉和额头丝丝透过麻木的疼痛。

法阵闪烁出最后一束强光,它笼络住了众人,但在人群中,却又一个熟悉的身影挣扎着正要越出。

“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出去不就安全了吗?”

伊芙不愿去面对他,只得将视线偏移到地上,躺在地上的她看着自己的手,就像是透过一面镜子在对自己说话——

“就为了我这个人...我这个快死的人?”她怔怔地笑了起来,“凭什么...就为了我就可以做出被众怒的事情?”

“结果我还是要死了啊——”

当然,她是知道这些话少年是听不懂的,她说的只是心里的独白,一种意向,声音是它的载体却不是它的源头。就像是哑巴也会发出些奇怪的声音,你不知道,你也无法确定它是否包含了什么。

因此,这些话伊芙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只能她自己听得到。

她无法理解少年救助她的行为,因为这很可笑,但不知为何她也不想让少年失望。她有种情愫,就是宁愿自己继续躺在这死去,而少年最后会在法阵里跟着众人离去。

这样,她不在了,少年就没有软肋了。

但是,这样做的话,少年就真的会开心吗...那又还会不会露出之前的微笑?

她不知道,她感到惶恐,却又无可奈何。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