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受鬼使神差的看了眼刚找到一沓卖身契,上面写着金巧巧,生性**,自愿来青楼卖春。
淦!没弄错的话,金巧巧就是那个人牙子大婶金凤给他取的名字。
他将卖身契往后翻了翻,有被情所困,自愿为青楼效力的,有家里赌博欠下巨款,自愿抵押女儿的,有羡慕青楼姑娘穿金戴银,自愿出卖身体的,还有朋友介绍走后门,自愿来青楼的。
自愿!自愿!全他娘的是自愿!到底谁想不开才来这个鬼地方,殷受气的发抖,恨不得自己不识字,这哪里是自愿,通篇全是吃人!
花楼的姑娘,断断续续到了他的跟前,吵吵嚷嚷,有的还一脸不情愿。
他咳了一声嗽,见周围人都安静了下来,将卖身契放在桌子上说,“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取走自己的卖身契,现在你们自由了。”
空气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上前。
殷受不理解,“为什么傻站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压迫你们了,拿走卖身契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想回家的回家,想做工的做工,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就算现在拿到卖身契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要被抓回来的,若是不小心又被尤二爷逮回来,我们可能连性命都不保。”
“是啊,只要袁福通一日不死,尤二爷一日还在,我们就没有安分日子可以过。”
“虽说身在青楼,被姑姑骂,被客人欺辱,许多事情由不得自己,可如今这世道这么太平,我一介弱女子就算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们又能投奔谁呢,我们的身子已经脏了,有谁愿意接受一个在青楼待过的女子呢,留在这里好歹也算是一条活路。”
在姑娘们的诉说下,殷受察觉到自己刚刚一股子热血上头了,考虑不周,把问题想简单了。
得先把尤二爷解决了,姑娘们日后的生计也得安排好,给她们找条出路,否则是治标不治本。
殷受看着各怀心思的众人,继续劝说,“我会帮你们把后顾之忧解决了,卖身契你们就放心拿走,只是这花魁大赛还多指望姑娘们操办了,我想利用花魁大赛去接近尤二爷。”
殷受说完之后,还是没人动,就在他失望之时,胡喜媚慷慨就义般走上前,找到自己的卖身契,然后朝着殷受侧了侧身子,“在下先谢过姑娘了,对外就说姑姑病了,一切事物交给我就好,我也算姑姑的心腹,不会有人起疑心的。”
“那就麻烦你了。”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之后,后面陆陆续续也有人去找自己的卖身契。
殷受怕老鸨清醒来之后坏事,就把她关押到柴房,让两个龟公守着她。
*
“姑娘,事情我都安排妥了,就等晚上的花魁大赛了,”胡喜媚向殷受汇报着自己的工作进程,忽然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接着莞尔一笑说道,“等会我们去街上买两件像样的衣服吧,人都说人靠衣服马靠鞍,你这身衣服去参加花魁大赛,实在是有点寒碜了。”
殷受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还是金凤塞给他的,穿成这样参加花魁大赛,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胡喜媚带着殷受去了裁缝铺子,选了两身衣服;又去了首饰店,挑了几副首饰,期间有说有笑的,聊了很多家常。
殷受认为,自己作为一个男孩子,怎么可以让女孩子提东西,主动包揽了拎东西的活。
等采购完,抱着一大堆东西往回走的时候,前面路被人堵住了,一大群吃瓜群众在围观着什么。
“这现在是什么世道,有钱的有理,没钱没理,老天爷你开开眼,看看我们这些穷人吧,给我们这些穷人指条活路吧!”
殷受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为了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好把手里的东西先交给胡喜媚保管,然后凑了过去,只见几个官差,正推搡着一个身上全是乌青的壮汉。
为首的官差颐指使人,“你不服师爷的判决是吧?你不服气你就往上告啊,去告御状啊,又没有人拦着你!”
那个壮汉对着官差啐了一口,“呸,你们这些当官的真不讲道理,我一个平民老百姓,哪里见得到王上,往上告,你让我往哪告去,最后还不是官官相护。
“可怜我的妹子,清清白白的,流落到青楼,都怨我,怪我不识字,上了他们的套。”
被吐了一口痰的官差怒气冲天,恶狠狠指着壮汉,“你竟敢蔑视朝廷命官,反了你了,给我抓起来带走,不让你坐两年牢,你不知道我的厉害。”
殷受扒拉开人群,连忙制止,“慢着,他罪不至此,你怎能胡乱定罪。”
官差瞧了一眼殷受,有些阴阳怪气,“呦~,小瞧你了,还有同伙?全给我抓起来,让老爷亲自审。”
*
殷受被带到公堂的时候,全衙门的人都在搓麻将。
绑了他们的官差,没了刚才的傲气,他快步走到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人面前,小心翼翼的问,“大人,现在能升堂吗?”
看起来那个穿青色官服的人就是管理此地的外服官吏,殷受回想起胡喜媚之前的介绍,知道他就是费仲。
只见费仲摆摆手,“等会儿再说,没看见我现在正忙着吗?”
“七万。”
费仲平静的脸上突然露出欣喜,笑得一脸灿烂,“不好意思,我又胡了,就等这张牌呢。”
“咋又胡了,老张啊,今天你牌打的也太烂了,怎么老放胡啊,这下好了,原本给娃买书的钱也没了。”
那个叫老张的人将牌一推,无奈叹气,“这不能怨我,主要牌背。”
费仲开始催促起来,“ 都愣着干什么呢,掏钱啊,就几两银子的事,就别想着赖账了。”
“大人今天运气这么好,不请我们去勾栏听曲就说不过去了啊,今天可是花魁大赛。”
费仲停下洗麻将的手,表示自己不打算玩了,“瞧你们那点出息,做点正事吧,咱们当官的人,哪能去那种烟花柳巷,被人知道是要被弹劾的,官位都不保,升堂,升堂。”
一个捕快赶紧把镜子拿到费仲面前,另外几个捕快麻利的将麻将收拾好。
费仲对着镜子将头上的乌纱帽戴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升堂。”
“威武。”
费仲将惊堂木一拍,“什么人还得我亲自去审,去,把他们给我带上来。”
在师爷的示意下,费仲知道殷受他们没有交钱,等他们被押上来的时候,费仲直接将桶里的令签一扔,“发配北海,傜役三年。”
殷受自然不认,“你这还没审呢,怎么就给人判罪了,好歹也走下过场啊。”
“行,还不服气是吧,”费仲按着殷受的意思问道,“那你认罪吗?”
殷受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又没犯法,我认什么罪。”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费仲将惊堂木一敲,又扔下一支令签,“发配北海,傜役十年。”
跟着殷受一起被绑的壮汉急了,连忙说,“错都在我一个人,跟这小姑娘没有关系,你们快把她放了,我恶来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聋,”费仲又将惊堂木一敲,又又扔下一只令签,“恐吓朝廷命官,罪加一等,发配北海,傜役二十年。”
听到自己以后要服二十年傜役,恶来牙咬切齿道,“我早该明白的,你们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百姓好吃好喝供养你们,你们却不干一点实事,狗官!”
“嗨呦,你胆敢辱骂朝廷命官,真是罪不可恕,我要判你们斩立决!”费仲叒扔下一支令签。
发令后,官差很快上来押人,殷受赌自己被贬的消息还没那么快传播到这里来,一副威严不容侵犯的说道,“我爹是帝乙,你现在斩了我,就不怕之后掉脑袋吗?”
费仲看了他一眼,思索着什么,师爷冷笑一声,“好大的脸面,空口无凭的,你说你是当朝公主,就是了啊,我还说我是成汤转世呢,你是不是还得给我磕两个。”
费仲眼神制止了身边的师爷,赔笑道,“小的有眼不识荆山玉,得罪了公主,还往公主海涵。不知公主能否给我费某人一个脸面,留下吃顿饭。”
前倨后恭,费仲变脸之快让殷受咋舌,恶来看着殷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费仲自然不知道殷受是不是真的,可他看殷受那通身的气派,不像是假的,退一万步,就算认错了,此人冒充王室,是要被杀头的,他又不亏什么。
而且招待他们的费用,又不用他费仲出一分钱,全挂公账上,朝廷给报销,他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尊严,尊严是什么,又不能当成银子花。
“公主远道而来,我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好好招待,这一杯先我干了,”费仲将酒杯里的酒一口闷了,接着又说,“小的不识好歹,冒犯了公主,应该自罚三杯,希望公主能不计前嫌。”
说话间,一个捕快匆匆忙走到费仲身边,附在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费仲听完脸色大变,“还以为他消停了,没想到又开始作案了,我现在正在招待贵客,这犯人真是不会挑时候。”
“费大人,出什么事了。”殷受说完看着费仲,费仲被盯的头皮发麻,一脸为难道,“还能是什么,我宾州最近出了连环杀人案,那个凶手,昨日又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