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商队舰上下嘈杂,穿着各种制服的人员摩肩擦踵地在舰内有限的空间中奔走,穿着机动护甲的茉莉与工程外骨骼的迈卡蒂也在其中,她们所提的东西是马上就要紧急组装的货物弹射用磁道的部件之一。
本预定在两个月后完工的大型弹射器,现在两周内就要完工,没人知道现在骑兵之梁的状况如何,也没人再散漫。
米格兰特站在高台上,不停接受、处理各个位置的通信官带来的报告,他本来就拥有战车猎兵般的威武风范,游说与演讲时的话术又十分具有智慧,在他的统帅下,商队舰内的人员人人都像集群里的锤击犬般,在各自的位置上通力合作。
“到轮换时间了,请负责装配的诸位休息吧。即使同为人类的战士们正在与兽浴血抗争,但请牢记,他们的牺牲亦是为了延续你们的性命,莫要在此折损他们心意。”
在老人指挥下,艰辛的两周即将结束,三基大型弹射器已经完工八成,如梁一般修长的磁道以顶部甲板平台为基座,倾斜着指向虚空当中。
商队舰在此期间也并未停止前进,甚至,建造弹射器的大部分资源也几乎是从冻土上的废墟中回收而来。
就好像,它们是被掩埋在这等着被回收一样。
茉莉展开护甲的面盔,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浓厚燃素气味的空气,按下了升降机往商队舰二层平台的按钮。护栏上升,升降机轻颤两下,随后开始下降。
“辛苦了,请好好休息。”
“接下来有劳了。”
前来轮换的同僚站在旁侧的升降机吊篮里,茉莉与他相互致意后,他就迅速往上去消失在照明灯照不到的黑暗里。
护栏放下,茉莉走进外骨骼操纵士们的整备室,离开外骨骼,将其在整备架上安置好后便一屁股坐在了最近的长椅上,墙壁冰冷,正好能冷却下滚烫的脊背,她闭上眼睛。
“茉莉。”
门吱呀一声开了,茉莉有些困倦,以为是迈卡蒂便没有理会,但那人进来后走到了跟前,又轻声叫她的名字,接着还摇晃了两下她的肩膀,这下茉莉只好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艾薇?你怎么来这里,你和康奈利那边已经都准备好了吗。”
“大概都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要开动新生战车有些麻烦,他还在适应。”
艾薇坐在茉莉左手边,没有戴着兜帽和围巾,或许是刚结束了训练,这个模样看着很新鲜,茉莉这才想起因为从前面回头看后方很累,她还没仔细看过艾薇的脸。
藏在金色睫毛下,那双慵懒的碧眼正出神地盯着地板,全然没注意到茉莉的凝视,艾薇的面颊被拾音耳机蒸得微红,热汽还在从遮了耳朵的短发间上涌。嘴唇却有些发白…
“一定很辛苦吧,我听说,新生战车里的温度调节和你们的战车相比会费劲很多。”
艾薇疲惫地点了点头。
“相应的设备还没配发下来,一动起来内舱里马上就会变得很热…”
茉莉是从先前那位同僚那里听说的,几乎是在决定加速建造弹射器的同时,康奈利他们也被纳入了支援队的名单里。
可他们的战车在来时严重损坏,暂时无法维修,只能换乘战死骑士曾驾驶过的新生战车,为了适应那架战车,艾薇、康奈利不得不开始训练。
“康奈利去哪了?”
“去喝燃素汁了…”
艾薇昏昏欲睡,倒在了茉莉的肩膀上。
哎…茉莉叹了口气,明明她自己也是非常疲劳。没差,茉莉跟着也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2)
“现在立即减速,将航向角重置向骑兵之梁方位,然后以次高速前进,等到十三时提至最高速。”
装配组的通信官跑向米格兰特,将三基弹射器全部组装完毕的消息带给他后米格兰特如此向负责调节动力机关与航行的人员这样下令,商队舰庞大的躯体因之而停顿了一刹,船上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巨舰减速时的惯性,但并未受太大影响。
位于顶部甲板上的康奈利与艾薇等人也感受到了这震动,也清楚知道这意味着出发的时刻将近。在上一个天的十七时,米格兰特召集了被挑选的骑兵、骑士、通信官与战车猎兵,和他们说明了支援骑兵之梁的简要事项。
他的话,现在康奈利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艾薇,米格兰特说从边境到骑兵之梁只需要一个天不到…”
“嗯,按他的话说,只要6个时…小时。”
拨弄着手腕上的表,艾薇给出了比康奈利更为精确的数字。这东西在熟悉后非常方便,可康奈利认为只有艾薇会看就可以了,不愿意戴,不知道也赠送了他手表的米格兰特知道后会作何想法。
“先把雪铲干净吧,好像不尽量清理干净的话到时候很容易出事故…”
“他们造的时候就不能想想办法,把这东西叠起来放进船里面吗?”
“我觉得他们已经尽力了。”
同样扛着雪铲的装配组人员从他们背后路过,带着抱歉的表情,艾薇瞥见后立马打起圆场。
已经结块了的雪硬的和装甲没两样,但是用上外骨骼,一旦没用好劲,雪铲和甲板可能都会损坏,所以现在忙碌着的人们每一个都是在费自己的力气将积雪铲开,然后由外骨骼操纵士收集起来,丢下平台。
为了温暖身体,艾薇少见地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喝了些燃素汁,虽然纯度应该不高,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有些发晕。
“不要紧吧…?”
康奈利同样喝了燃素汁,但他机灵地只多喝了燃素汁的澄液,没什么经验的艾薇恐怕是直接喝了沉降的部分。
放下雪铲,康奈利拉开艾薇头上的兜帽、解掉她脖子上的围巾,扛着她,把她送上升降机。一样是要下去的枪骑兵见了,大概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答应会把艾薇休息。
康奈利则是继续铲雪,直到平台上的积雪基本清除,他下到三层平台的食堂带上两人份的蠕虫炖汤和紫叶豆粽,然后四处找人问有没有见到过艾薇。
艾薇摘掉兜帽后,外貌和基本是深色发色的人们有很大区别,非常显眼。不出所料,马上就有人说在二层停放工程外骨骼的整备室门口见过一位金发碧眼的通信官。
等康奈利到了整备室门口,发现迈卡蒂正扒着门框偷偷注视着里面。另外有一群人则是好像看热闹一样,吃着粽子在后面看着。
又在干什么了?把左手拎着的炖汤放到提着粽子的右手里,康奈利抬手拍了下少女的肩。
“!”
“?”
迈卡蒂转过头来,拎住康奈利骑士夹克的领子,转眼间泫然欲泣。
康奈利拍掉她的手,推开了整备室半掩着的门,在两排冷冰冰的钢铁色尽头的长椅上,两位女性肩并着肩熟睡着。
这有什么好看的,康奈利一面把人群驱散,一面把艾薇夹到腋下,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