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呼吸变得严峻,肺部感到被压迫,脊柱僵硬,四肢则是在骑士制服内置的增压装置束缚下,尽可能地抵抗着充血。
哈、哈…
“外壳抛离,第一缓冲段,启动。”
艾薇挤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车体外,看不见的黑暗中,微弱的爆破声接连响起,随即,青白色的燃素火光从搭载着两骑战车与一个并联货箱的平台底部涌出,照亮了他们眼前的情景,雪花纷飞,那令人怀念的身影又浮现眼前,可未等人感叹,一股压力就从底部而来,头颅像是被人用脚踩住,视野马上泛红。
“抛弃第一缓冲段,张开第一降速伞。”
压力消失,康奈利大口吸进一口气,泛红的视野这才缓缓恢复正常,背后的艾薇也深吸几口气后就不再喘息,枪骑兵们也是如此。
不过,战车猎兵们可能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的身体并不适应这种负荷的陡变。不过,现状还无从得知。
拖在平台后端的降速伞坏了,伞面被冰晶刺穿、切碎,不得不抛离。此时,他们的速度已降低到能在第二缓冲段开启后强行着陆的地步,保险起见,艾薇还是遵从米格兰特的指示,先后打开了第二段的降速伞与第二缓冲段。
第二段降速伞也被抛离,平台底部喷口最后闪灭几下,然后在与冻土表层的摩擦中脱落。
两骑战车解除固定,拘束铁架从步足上脱落的瞬间,猎兵们马上从自走货舱里钻出来,那景象一时叫人不堪入目。
不过,他们撑着膝盖呕吐的地方正有着一条管道,艾薇看见管道上的加压装置,那是条货运管道,毫无疑问,那是从黑壳之梁建造到骑兵之梁的。不过从目前的位置看,距离骑兵之梁着实还有段距离。
在艾薇操作声呐时,猎兵们已经上车。
康奈利伸了个懒腰,他想起在出发的前一个天那场短会,漆黑战车的骑士作为直接报告人指出了大量兽群的异动,其时间与白花之梁塌落的大致时间有着重合,在此之前,还发生了膜屑的大规模坠落。
众人有各自的猜测,但上一次有梁塌落时,在座的只有米格兰特,而米格兰特因为年迈之故常在睡眠,他甚至不清楚那座梁的名字。
“那些家伙在钻出雪地前没法被声呐看到…不要大意。”女性骑士特意补充,这点康奈利与艾薇也曾经历过,可当他们指出这点时,对方求证般看向米格兰特,那老头却只是打着哈哈就过去了。
实话说,现在并不安全,战车跨出平台,车体后方,漆黑战车双手中都拿好了武器,声呐上能看见对方发出的声波。
见此,康奈利握住操纵杆,拨开火器管制开关,背部挂架随之发出声响,将一挺格林机炮抬到战车顶部这一机械臂可以拿取到的位置,机械手五指张开,握住握把,将那挺有着七根枪管捆扎在一起的庞大火器平稳地指向了正前方,也即是战车的航向角。
另一条机械臂空着,康奈利用它抓起货箱上的挂钩,将之与漆黑骑尾部的自走货舱相连,接着向漆黑战车打了手势,两骑战车便开始沿着管道步行前进。
除开声呐的呼号、步足刺穿冻土声与暴风雪的的哀鸣,车体外寂静得可怕。
(2)
透过观察窗,女性骑士发现了远处那刺破雪幕的光点,青白的火焰绝非“阳光”,随着光接近,她发现那其实是四个小光点,放大倍率,那毫无疑问是燃素爆燃的光芒。
骑士放开潜望镜,说是骑士…但她身上所穿着的是一件通信官的制服,只是在许多补丁缝缝补补后,已经有些看不出原型。
在骑士踩动踏板前,她回头看向背后声呐操作席上的另一位年轻女性,对方的身体被裹在一件比较新的制服下,长发披肩,与其裸露在外的脖颈一般雪白。
“虽然刚刚还没有休息过,但你还能撑得住吧。那辆漆黑战车的骑士你还记得吗,她说的支援来了。从位置看,我们没时间去叫骑兵队。”
“我还撑得住,去接他们吧,奥莉薇亚,毕竟那里已经被兽占领了…”
“有劳。”
犹如冰块,有如白雪般的新生战车踢开步足旁兽的死尸,奔向援军预定的落点。
光点消失已经有段时间,奥莉薇亚看见对方着陆前最后的缓冲方向,朝向是对的,那他们一定正朝着这边过来。
根据枪骑兵们前些日子的强行侦查,这附近正有一处被黑色雪幕笼罩之处,就像兽的繁殖场,从中源源不断地跑出脊索、锤击犬、炸蝠。
路上,奥莉薇亚检视了目前战车的状况。
战车左臂装备了精准步枪、燃素焊刀,同侧的武装挂架被替换成了侧折叠式的长身管狙击炮;另侧,一座如炸蝠双翅般的长距离声呐代替了武装挂架的位置。
这些全都是从骑兵之梁的旧仓库中找出的古董,即便临时将它们装上,其中的多数性能都已经下降,几乎难以使用,硬要说,历战之后没时间自修复的战车本身也有多处失灵,操纵它非常吃力。
“奥莉薇亚,正前方,距离300有兽群,种类无法辨别,延伸线上500是援军,战车两骑…也有枪骑兵数名。”
“Ja.”
步足外侧装甲的刹车钉刺进冻土结冰的表面,战车紧急制动,左侧背部的狙击炮上升到肩部,被折叠的部分炮身和炮管跟着从侧边回正,光学瞄准镜头的线路链接成功的同时,车身压低,宛如一只脊索。
“已输入各射击参数。”
“…”
被食指轻压着的扳机现在完全扣下,炮口后退,随即,炮弹飞旋着,去向雪幕的彼方。
车体外传来破风声,一条从后方扑来的锤击犬随之被凌空打成两截,尸体空虚地砸在了车顶上,从装甲上滚落。
艾薇咽掉唾沫,眼下,她来不及和康奈利报告这状况,兽群还在从四周不断地包围过来,这场袭击突如其来,两骑战车与自走货舱脱钩后就立即投入战斗,骑兵们则乘上莱德巨鸟,带着猎兵们一起行动。
开战的前几分钟里,战车原地左右开弓,一侧格林机炮,一侧榴霰炮,重火力迅速清理了几群试图靠近的锤击犬与炸蝠,漆黑战车与其他人则徘徊在外围进行游击。
然而,一方面,兽群数量减少了,但另一方面,在锤击犬的掩护与周旋下,深处的脊索群那逐渐密集起来的枪矛弹幕已经开始给骑兵队造成损伤,为了保全人员,他们不得不慢慢向骑兵之梁方向后撤。
就在那时,支援的炮击跨过冻土飞掠而来。
两骑战车与骑兵们利用光通讯达成共识,开始后退。莱德巨鸟从速度上来说略胜一筹,于是由战车们负责殿后,在徐徐倒车后撤的同时,也向兽群洒下大片大片的弹幕。
透过声呐,艾薇确认了炮火的来源,是一骑战车,枪骑兵们似乎已经抵达它附近,对方的支援还在保持压制,兽群犹豫不前,趁此机会,两骑战车调转车身,启动步足旁的气垫,以最大速度向枪骑兵们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