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会吃生活的醋——
当你对生活的正面感受增加了,时间便会闹小脾气般加快步伐。
转眼间,已经到了寒假的尾声。
悠闲的午后,沙以茹懒在沙发上,而小侄女同样没了骨头一般瘫在她身上,两人看着电视上重播了无数次的小品,索然无味。
手机铃声响起,备注显示为“小笨蛋”。
“突击检查,寒假作业写完了没?”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放假第一周就完事了呢?”
“这……原来你是这样的阿茹。”
“某笨蛋不会最近才费劲吧啦地写完吧。”
“……你有意见吗?”
“没有,你开心就好。”
“28号我过生日啦,来参加生日会呗。”
“生日快乐,可是我还要带孩子呢。”
“好说,带小然然一起来不就行了嘛。”
沙以茹拍了拍一旁快睡着了的小侄女。
“然然,你蔚姐姐过生日,去不去玩?”
“……啊?生日,会有很多人吗?”沙若然傻乎乎地揉着眼睛,随后又有些兴奋地问道。
“应该吧,你蔚姐姐在学校里可是大明星。”沙以茹故意调侃道。
“要去要去!”
“小然然真乖~”电话那头的语气嗲了起来。
“去哪里?”沙以茹继续问道。
“当天上午先来我家吧,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中午吃完饭我们去外面玩,看电影,唱K,怎么样?”
“去你家?可是……”
“怎么啦?”
“就是……我的头发……”沙以茹有些犯难,那天听蔚如蓝讲过,她妈妈不让她跟“不正常”的孩子交朋友,就比如烫染头发的。
“啊,对哦……”蔚如蓝也沉默了一瞬,“没事的,你来就行了,我会跟妈妈解释好的,毕竟你学习很不错嘛。”
“……嗯,那就这样。”
挂断以后,沙以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一头金色卷发,沉默良久。
凛冬于北方的二月底上演着最后一舞,其舞步在傍晚时分变得高昂起来,沙以茹把小侄女裹得严严实实才放心将她带出了门。
唐景秋来接沙若然回家,把小侄女送上车后,她自己也坐进了副驾驶。
“嫂子,顺路送我去趟理发店吧。”
“行。怎么,这次又想染啥颜色的了?”
“没,”沙以茹笑了笑,“拉直,染回黑色的。”
“啊?怎么突然就……”唐景秋有些意外。
“过几天去朋友家里玩,那家家长不喜欢染头发的孩子……”沙以茹看着窗外的街景,无奈的语气非常明显。
“你在学校交朋友了?好事。”
“……算是吧。”说完沙以茹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嫂子,您跟芙瑞那边的朋友还有联系吗?”
“嗯……首都斯特朗格那边倒是还有几个没回国的呢,怎么了?”
“就是我那个朋友过生日嘛,她有的时候会耳鸣,说是小时候落的病,下午那会儿我在外网上看芙瑞那边是不是出了最新一代的……”沙以茹也有些记不清了,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唐景秋。
“哦,你说那个,我前两天也看到消息了,我懂你意思,过几天等着收快递就行了。”
“谢谢嫂子。”沙以茹双手合十,笑容很是谄媚。
“小样儿吧。”唐景秋赏了她一个弹脑门。
“大概要花多少钱?”沙以茹挠了挠后脑勺。
“差不多这个数吧,”唐景秋比了比手指,“没事,都说了别跟嫂子客气啦。”
“嫂子,这两码事,那个朋友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必须得自己掏钱。”沙以茹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纸袋,“价格跟我预想的差不多,这是我以前放假打黑工挣的……”
“以茹……”唐景秋无奈,只好接过了纸袋。
“你这孩子……”她气笑了,又弹了沙以茹脑门一下。
跟她哥一模一样的。
……
寒假的最后一天,蔚如蓝的生日。
这无疑是幸福的一天,毕竟就连平时板着个脸的母亲都主动来到卧室,温柔地喊她起床,并送上生日祝福。
“谢谢妈妈~”她含糊地回应着,翻了个身,全然没有起床的意思。
“行了,快起来洗漱一下吧,你就打算油着头迎接你的同学们啊?”一边说着,母亲拉开窗帘,冬末的日光照在身上,没有暴晒感,只觉得无比舒适。
蔚如蓝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七点半,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
这就很经典。
不过被吵醒以后她也没了睡意,只是一时没能清醒过来,睡眼惺忪地吃完了早饭,做梦般地刷了牙,洗澡的时候还差点摔倒。
接着蔚如蓝糊弄事一般地收拾了一下房间,反正本来就不乱。
忙活完以后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了。
几分钟后,楼下传来的敲门声打碎了她想休息一下的想法。
还是母亲比较有远见——约定的时间就是个摆设。
蔚如蓝不情愿地下了楼。
一来就是三个人,整齐地排列在门口与母亲打招呼。
一个学期下来,除了沙以茹,她们也算是和蔚如蓝关系很好的三人了。
活泼的小个子女生很是嘴甜,上来就夸母亲年轻,这是齐晓佳。
一头长发,长相甜美,有些拘谨地与母亲问好的中等个头女生是杨婉宁。
而最后面扎着干练的马尾辫,戴着黑框眼镜,只比沙以茹矮了些许的高个子女生是杨之怡,也是杨婉宁同父异母的姐姐。
这排列顺序,人类进化史既视感……
“生日快乐!”
三人将礼物送出,进屋后在客厅坐下休息,蔚如蓝端来了提前泡好的麦茶。
“谢谢大家的礼物啦,因为我妈妈做饭会习惯性超量,所以喝点这个提前清理一下肠道的油脂吧。”蔚如蓝戏谑道。
她现在真是一点都不装了,略微残念的性格也在长时间的相处中彰显得淋漓尽致,喝着茶的三人都习惯性地笑了笑。
这样的蔚如蓝比一开始那个只会呆板地轻笑的高岭之花有趣多了。
“还是第一次来小蓝家里,原来真的是大别墅!”齐晓佳一坐下就更闲不住嘴了。
“不是啦,只是两层楼的独体,二楼的面积也很小哦。”蔚如蓝纠正道。
“那也挺厉害了……对了蓝蓝,阿姨今天不用上班吗?医院的假期早就结束了吧。”杨婉宁看了一眼厨房问道。
“哼哼~”蔚如蓝双手叉腰,非常得意,“当然是母上大人为了给我庆生特意请假了呀。”
几人聊的越来越欢,以至于没有听到很轻的敲门声,还是在厨房里的母亲开了门。
“蓝,又来了一个你的同学。”
“阿茹来了。”蔚如蓝满面欢喜地与其他三人一起看向门口,直到那人进来客厅时——
顺滑的及肩黑发,脑后扎了一小撮辫子。
与之前相比,现在的沙以茹极具文艺感和女孩子气
“这丫头长的真文静,一看就是那种听话又老实的。”走在后面的母亲笑着夸奖道。
正在喝茶的杨之怡顿时呛得咳嗽不止,随手把要掉下来的眼镜扶正。
“啊……是啊,阿茹非常听话,非常老实……”蔚如蓝满脸问号,但还是顺着母亲的意思说了违心的话。
“现在人齐了,去我房间待会儿吧!”
轻轻关好房门,蔚如蓝回头看向一脸懵的沙以茹。
“阿茹你怎么……”
“对啊茹子姐,你怎么突然就把那么帅气的金发染黑了,虽然现在这个样子也有一种别样的美。”
齐晓佳想仔细端详一下,但因为距离太近,便被沙以茹捂住了脸。
“主要是阿姨不是不喜欢染头发吗,我就……”她平静地解释道。
其他三人闻言,迅速拉开了些距离。
“磕到了磕到了。”
“……嗯嗯。”
“确实。”
蔚如蓝忽视了这已经成为了烂梗的玩笑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地拉住沙以茹的手。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喜欢你的头发的……”
“……没事,是我自己要染回来,偶尔换换感觉也挺不错……”
沙以茹最不擅长面对蔚如蓝可怜巴巴的表情。
看久了对心脏不好。
“好了那边的小两口别腻歪了,小蓝,中午阿姨做什么好吃的呀?”一说到吃的,齐晓佳两眼放光。
“除了蛋糕以外就是猪肉大葱馅的饺子,你们有人忌口嘛,我好去跟妈妈说一下。”
几人都摇了摇头。
“那就行了,对了阿茹,你怎么没带小然然来?”
“幼儿园今天上午有个开学前的小活动,而且管中午饭,一会儿我们去电影院的时候顺路接着然然就行。”
“小然然是谁?”好奇宝宝齐晓佳问道。
“是阿茹的小侄女,特别可爱,我给你们看照片。”蔚如蓝划了划手机,递了过去。
“哇,真的诶,小美女呀!”
“……感觉跟沙以茹同学有点像呢。”
“尤其是眉毛,简直一模一样。”
“我突然想起来我也有个小侄女来着!”
“佳佳,‘突然想起来’是什么鬼……”蔚如蓝拿回手机,好笑地问道。
“真的,我好像就存着一个视频,还是我哥发给我的呢。”齐晓佳也拿出手机,半天才找到视频。
画面中,小女孩扎着丸子头,虽然在厚厚的雪层里走得很吃力,脸上的笑容却很是灿烂,还时不时发出可爱的笑声,到最后,又跑到雪薄一点的地方,直接躺了下去。
“这孩子也好可爱呀,她叫什么名字?”蔚如蓝问道。
“诶?嗯……容我想想哦……”齐晓佳做出了浮夸的动作,像是儿童节目里哄小孩的主持人一样。
“呃……”沙以茹感到无语,这种事还用想半天?
“想起来了,齐礼萱,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你好像很得意。”沙以茹都无语到翻白眼了。
“不应该嘛?”
“你侄女的名字还能想半天……”
“我有啥办法呀,虽然是亲侄女但是我哥他们一家三口住在白松省那边,一年也见不着几次面嘛!”
“白松省在大北边吧,怎么住那么远?”
“因为我哥在那边干买卖啦~”
太阳高挂于南,聊得尽兴的几人也被楼下的饭香诱惑着下了楼。
饭桌上除了冒着热气的饺子,还有尺寸超大的巧克力蛋糕。
按说本该是由寿星来点蜡烛的,但是母亲觉得让生活尚且不能完全自理的女儿用打火机为时尚早,就提前替她点上了。
“话说过生日吃饺子总感觉有点奇怪。”沙以茹在蔚如蓝耳边悄声说道。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吃,而且这还没出大年初十呢,吃饺子也挺正常的嘛。”蔚如蓝回答。
与此同时,突然换了个造型的沙以茹凑近的时候,她有点不习惯。
虽然知道她本人喜欢金色卷发,但蔚如蓝觉得现在这样更戳她的审美,以至于不敢直视其双眼说话。
落座后,大家举起盛满茶水的杯子,来了一次比较正式的生日祝福。
母亲:“祝我宝贝女儿学业有成,考上好大学!”
齐晓佳:“祝小蓝越来越漂亮!”
杨婉宁:“祝蓝蓝身体健康。”
杨之怡:“婉宁祝你身体健康,那我就祝你万事如意哈哈。”
轮到沙以茹了,面对蔚如蓝期待的目光,她平静地说道:“希望你遵从内心,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干杯!”
轻呡一口凉茶,蔚如蓝偷偷在桌下拉住某人的手,而对方也熟练地回应。
只有几秒钟,便再次默契地放开。
其实打一开始沙以茹就热烈地期待着纯粹,真实的蔚如蓝,而这大概就是蔚如蓝当时所期待的,生活的鼓点中加入的一段完美贴合的旋律吧。
午后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段了,几人稍事休息后走在去电影院的路上。
走到幼儿园门口,沐浴着日光,一头长发闪闪发亮的沙若然跑了过来。
而那三个人见到了沙以茹有史以来最温柔的笑容。
不光是温柔的发型起了衬托作用,是她的笑容本身就很……总之有一种母性的光辉。
“哇,这就是小然然吗?本人比照片可爱多了!”齐晓佳俯下身去,摸了摸沙若然的头顶。
然后小女孩又躲到小姨身后去了,只是脸上的笑容未曾褪去。
“离我家然然远点,我怕你把傻气传染给她。”沙以茹用手贴了贴小侄女光滑的脸蛋。
“小蓝,你看你家这位,不过分吗?”齐晓佳向蔚如蓝告状。
“小姨,这三个姐姐也好漂亮。”
没等蔚如蓝对“你家”这两个字辩解,沙若然先一步傻笑着说道。
沙以茹对此感到好笑,她这个小侄女,平时用手机刷短视频的时候看到帅哥根本不会停留半秒,反倒是看到美女时总是难以移开视线,流连忘返。
因为沙若然还是纯洁的孩子,杨婉宁胆子很小,爱情片和恐怖片都没有被列入电影题材的考虑范围。
最后决定看喜剧。
到了电影院,蔚如蓝刚要去买票便被沙以茹拉住了
“咱俩单独坐。”
“诶?……好吧。”蔚如蓝有些呆滞地去排队了,隐约能看到染上红晕的耳朵。
阿茹这是要……做些什么吗?
“哟哟哟,茹子姐,现在你俩都不藏着掖着了是吧,打算在漆黑一片的激光厅里偷摸亲热是吧。”这时候又显着齐晓佳耳朵尖了,她不怀好意地戳着沙以茹的肩膀。
“……你们俩有点会玩。”杨之怡接着说道。
“……这还有小孩子呢你们两个怎么……”杨婉宁也红了脸,还把一脸天真不明所以的沙若然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你们想什么呢?”沙以茹一脸无语,“齐某佳说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不信,那你为啥要单独坐?”
“就说点儿悄悄话啊。”
“……”杨氏姐妹无话可说,直接带着沙若然去一旁抓娃娃去了。
“说什么悄悄话?”只有齐晓佳还在当好奇宝宝。
“少问,知道的太多活不长。”
“不说就是有鬼!”
“有鬼先吃你。”
“哼,不说拉倒!”齐晓佳气呼呼地加入了另一边抓娃娃的队伍。
进场以后,沙以茹才发现蔚如蓝把她们俩的座位选在了最后一排的边缘。
剩下四人在哪呢?……在第三排。
说是“单独坐”,但她也没说要隔一个太平洋吧。
而且这个位置虽然最靠边,却也是最显眼的……想必贼眉鼠眼的齐某佳选手一定会找到她们。
不过倒是很清静,沙以茹也没多说什么。
但一旁的蔚如蓝从坐下那一刻就开始胡思乱想。
她都没多余的心情看电影了,即使是非常搞笑的片段,也始终因为在意着某人的举止而忽略掉。
但是为什么沙以茹在放声大笑?
她主动发出意义不明的邀请,却把自己晾着,看电影看得还挺投入?
完全搞不懂。
直到剧情过了第一个小高潮,趁着中间部分开演前的一段配上柔美乐曲的巧妙运镜——
“蓝蓝。”
略中性的声线,平静的语调,在此时背景音乐的衬托下极为抓耳,拨动着某人绷紧的心弦。
蔚如蓝说不出话,她只是抿唇,盯着那双澄澈的丹凤眼,期待着下一句话。
或是别的什么动作。
然后她就看到沙以茹很平常地从包里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微弱的光线照出上面的异国文字。
“这是?”蔚如蓝小声问道。
“……去年那会儿你不是说过你耳鸣吗,这是我托嫂子的朋友从芙瑞那边寄过来的,最新一代便携耳鸣治疗仪。”
背景音乐的节奏变得紧凑起来,所有人都被经费爆炸的画面吸引着,角落里两人的对话声十分隐秘。
“诶?我是有说过……谢谢阿茹。”
蔚如蓝轻笑,接过有点沉的盒子,看图案这是一种像耳机一样的头戴式治疗仪。
“这一定很贵吧,何况还有海外邮寄的运费……”
沙以茹闻言,很认真地说道:“蓝蓝,高中的第一个学期我过的很开心,而这都是因为有你在……在我这里你的重要性不是金钱能比拟的。”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感觉有点肉麻。
而对方也闷声不语,只是分秒过后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还将脸埋进自己的颈窝。
“那个……单独坐就是想把这个送给你,耳鸣的事你也不想让她们几个知道,替你担心吧……我想多了吗?”
蔚如蓝身上的香味好像真成了**,沙以茹说话都有些颤抖了。
“没有哦,阿茹想的对。”
“……那就行。”
一张一合的唇瓣与呼出的热气摩挲着沙以茹的锁骨,她努力不去在意。
“这谁受得了啊!”电影里,演员以滑稽的语调说道。
……确实受不了。
“这电影拍得确实牛,齐晓佳笑得差点过去。”散场后,其他人都去上厕所了,杨之怡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转头看了一眼沙以茹,“诶?茹子姐你的包呢,是不是落在里面了?”
“没有,在蓝蓝那呢。”
“哦哦,不过你们在后面到底偷偷摸摸干什么啊?”杨之怡和沙以茹话都比较少,俩人在一起实在没什么话题,她便没话找话。
“……什么都没干。”
“是吗?”
“……嗯。”沙以茹不自然地将双手放进衣兜。
接下来,蔚如蓝带着大家去了附近一家熟人开的KTV,这样便能少花点钱。
走在最前面的齐晓佳拧开包间门把手前,回头冲着蔚如蓝坏笑。
“今天我想玩点儿大的。”
“你又整什么活?”沙以茹一脸嫌弃。
一开始,确实是正常地在唱歌,让人意外的是沙以茹唱歌非常好听,拍子踩的准,转音也非常流畅。
更让人意外的是蔚如蓝跑调。
“哈哈哈,蔚姐姐唱得……好有趣呀。”年幼不懂事的沙若然刚一发出笑声便察觉到来自小姨的冰冷目光,一瞬间改了口。
这关乎自己下周的零花钱。
虽然每次蔚姐姐在的时候,自己便失了宠,但看在其美貌的份上,沙若然也没什么不满。
“阿茹……”蔚如蓝并不对自己跑调这件事感到烦恼,她曾练习过,无济于事后索性开摆了,但沙以茹在旁边,她便佯装不开心,扑进对方怀里软声撒娇。
“挺好听的。”沙以茹说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带了些笑意。
“阿茹你在笑对吧?”
“你听错了。”
“明明就是在笑……”
“噗。”沙以茹捂着嘴,身体轻颤。
主要是蔚如蓝跑调跑得太过分了,一回想起来就忍不住。
“阿茹!”
“我错了。”
一旁的三人面色复杂,杨婉宁还不忘捂住沙若然的双眼。
简直没眼看。
“好啦好啦,我们来进行经典环节。”齐晓佳拍了拍手。
“呃……”沙以茹有种不好的预感。
“真心话大冒险!”
“属实是没活硬整……”沙以茹兴致索然,从盘里拿了颗太妃糖。
但看蔚如蓝提起兴致的样子,她还是跟着一起了。
齐晓佳去隔壁包间借来一个空啤酒瓶,就当是转盘指针了。
第一个幸运儿是杨之怡,她叹了口气选了真心话。
“锐评一下宁宁~”齐晓佳开始挑拨离间。
“宇宙第一妹妹。”
“姐姐你讨厌……”杨婉宁锤了杨之怡肩膀一下,却难掩笑意。
“我让你锐评啦!”齐晓佳气愤地喊道,浑身还散发着柠檬酸。
“一定要说的话……有点‘平易近人’?”杨之怡说话的同时捂住胸口,其言外之意其他人都听懂了。
“……你去找丰满的妹妹吧。”杨婉宁生着闷气喝饮料去了。
“闹着玩呢婉宁……”杨之怡给了齐晓佳一个“三天之内杀了你”的眼神就去哄人了。
而达到目的的罪魁祸首笑的非常灿烂,非常……恶劣。
“小姨,刚刚那是什么意思呀?”沙若然明白“锐评”的意思,但不懂一语双关,她一脸好奇地向沙以茹询问。
“再问下周扣零花钱哦。”沙以茹面无表情。
“……唔。”可怜的小沙若然乖乖闭嘴了。
不过刚刚杨之怡姐姐说的“平易近人”定有蹊跷,她决定有机会的话利用万能的度娘获取答案。
然后沙若然也遭殃了。
“我选真心话吧……”说话之际她捏了捏沙以茹的衣袖。
“既然是小然然那我就不难为你啦~”齐晓佳难得露出可靠的表情,“你小姨和你蔚姐姐,你更喜欢谁呢?”
说话还是不太可靠。
“这就是你说的‘不难为’……”沙以茹用力捏住了某人的肩膀。
她知道以小侄女的性格,这种问题是最难回答的。
“都喜欢。”沙若然“嘿嘿”笑了笑。
“必须选一个哦。”
“小姨我……”沙若然也会演戏,直接作出委屈的表情抱住沙以茹的胳膊。
“哈哈哈那就下一个,下一个。”齐晓佳感觉再不停止捉弄,自己的肩膀就要不复存在了。
当瓶口对着沙以茹停下时,她又满血复活般站起身,从一旁的包里拿出了两个盒子。
“好,你没有选择权,你抽签吧嘻嘻~”
这是早有预谋。
“你就等着我中奖呢是吧?”
沙以茹无奈地照做了,抽到的是大冒险。
行吧,在她看来总比真心话强。
然而等她抽了第二个盒,就不这么想了。
“亲一下右边的人”
“我要检查一下第二个盒子。”看着某人一脸得逞的表情,沙以茹感觉不太对劲。
结果她打开了几个纸条,发现确实都不一样,有的也是很正常的。
“这明明就是你手气‘好’嘛茹子姐~”齐晓佳拍了拍得奖者绷紧的肩膀。
沙以茹认输了,看向一旁的蔚如蓝,她视线躲闪,脸颊上的红温也甚是明显。
“……阿茹你想亲就亲咯。”
“哦~那茹子姐请务必亲嘴。”
“这纸条上又没写明确……亲脸就行了吧?”
“那边的看戏组,你们怎么看?”齐晓佳给了其他三人一个眼神。
她们的发言让沙以茹彻底无处躲藏了。
“肯定亲嘴啊,亲脸没有节目效果。”杨之怡一脸正色地扶了扶镜框。
“小杨,你变了……”
“……我也想看。”杨婉宁小声附和道。
“小杨,你妹妹怎么也……”
“我在电视剧上经常看到亲嘴的场面,我想看一次现场版的!”沙若然甚至是表现得最为积极的那个.
“然然,零花……”
“这次我愿意拿零花钱换!”沙若然嘟着脸,说得很有底气,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花钱看点儿好的。
“……”沙以茹想逃离这个星球。
幼儿园小孩看少儿不宜的东西,嫂子怎么也不管管的?……
一声不吭的蔚如蓝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越发沉重。
都是女孩子,亲一下没什么的,这紧张感又是出于什么呢?
沙以茹挠了挠后脖颈,顶着众人期待的目光,最终还是只在她带着奶香的小脸上轻点了一下。
在那一刻,时间被施加了停滞魔法,蔚如蓝也近距离看到了沙以茹略有波动的瞳孔。
可以确定,那眼神不太纯粹。
“蓝蓝以后要找男朋友的,我不能抢了人家初吻。”沙以茹试图搪塞过去。
不过,总感觉自己说到“男朋友”这三个字时,心脏莫名其妙揪了一下。
她撕开了糖纸,将太妃糖放进嘴里——但好像没想象中那么甜了。
毕竟刚尝了更甜的。
“诶——那是什么歪理啊!”齐晓佳见有人耍赖立马不干了。
“我说得很合理……”
“初吻什么的,女孩子之间亲嘴又不算!”
“我说算就算。”
“我不管,你就是耍赖!”
“……那就先欠着吧。”
两人又开始拉扯起来,而看戏组又开始唱歌了,只有被亲的蔚如蓝在无人注意时,低语着什么。
“笨蛋。”
……
秋天的阳光并不活泼,躺椅上的沙以茹醒来时,店内略发暗,只有趴在自己肚子上的海盐双眼散发着绿光。
本来想出去走走,结果又犯懒了。
看了眼时间,已是晚上五点半。
“吃饭去吧……”打了个哈欠,沙以茹起身去洗了把脸。
清醒过后,才注意到随自己一起苏醒的海盐不停地蹭自己的脚踝,发出“呜呜”声。
“知道了,先喂你。”
其实里间是有厨房和餐厅的,只不过不太容易被发现,但今天沙以茹打算一懒到底,去隔壁的东北菜馆将就一下。
开菜馆的是一对中年东北夫妻,所以味道也挺正宗的。
到了这会儿,白天的大风早停了,沙以茹在门外的桌旁坐下,见屋内人正忙活着,也没着急点菜。
“姐,吃点儿啥?”没一会儿,一位年轻女孩走了出来,说话略带些口音。
她是这家老板的女儿,叫孙雅欢,今年刚毕业,闲着也是闲着便帮着家里打点杂,平时也经常去店里买东西,跟沙以茹也算挺熟的了。
“老样子,小鸡炖蘑菇,尖椒土豆片,主食米饭就行。”说完,沙以茹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行。咋看你下午没开板儿呢?”孙雅欢知道沙以茹不着急吃饭,便也拉了椅子坐下。
“睡觉来着。”
“你是真心宽呐,人一般开店的哪有三天两头儿歇的呀?”
“害,反正钱够花嘛,也没指望靠这店挣钱。”
“唉,听你这么一说我也不想出去找班儿上了,就帮着家里干点活儿也挺不大离儿的。”
“哈哈,你是独生女,这家饭店以后都是你的,有啥必要死乞白赖的?”沙以茹笑了笑。
又闲扯了几句,孙雅欢便准备去通知后厨做菜了,此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小美女,再加一份猪肉炖粉条吧。”
孙雅欢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是一位穿着朴素却略有气质的中年女性。她又看了看沙以茹,发现她的表情有些诧异。
“姐,你和这位阿姨认识啊?”
“……哦,认识认识,那就加一份吧,米饭也多加。”
见孙雅欢进屋,沙以茹继续说道,“方姨,您快坐,怎么突然来市区了?”
其实蔚如蓝的母亲跟自己的交集很少,主动来找自己更是第一次。
“来看看你。”坐下后,方久兰微笑,“蓝蓝她跟你说了吧,要来这边教书。”
“上午刚打的电话,说是转岗。”沙以茹仍然有些搞不清状况,倒了杯热水端了过去。
“以茹我偷偷跟你说啊,”方久兰略吹了吹,轻呡一口,继续说道,“其实这次是蓝蓝主动申请的,她也肯定想不到我会来跟你说。”
“您说她主动来?这……”沙以茹感到意外,上午那会她还以为这是机缘巧合来着。
“说到这你也能明白了吧?蓝蓝就是来找你的。”
“……明白的。”
沙以茹听明白了,但不解蔚如蓝这样做的动机。
春天那会儿,她说过,前几年,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后,被埋葬在县城最大的公墓中。
而父亲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不好,以至于很少去扫墓。
后来,精神状态出了问题的父亲离家出走了,但曾跟家里联系过,说自己在正常地工作,每个月也会寄钱。
也刻意强调了自己会回家的。
对于那非常可观的额度,母亲有一段时间还非常担心他是不是在干什么非法勾当。
去年,父亲给蔚如蓝发了信息,他第一次向自己的女儿吐露心声,他说自己在外面待的这段日子里,摆脱了父母带来的糟糕童年与沉重枷锁,在心里与他们达成了和解。
他又给蔚如蓝打来了电话。
“等爸爸回去,咱们一家人去看爷爷奶奶吧。”
语气沉稳自然,看来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蔚如蓝当然很高兴,打算来市区住的计划也暂时延后了,她打算等一等父亲。
难道说……
“叔叔回来了吗?”沙以茹问道。
“……哈哈。”方久兰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诶?”沙以茹感觉这绝不是在肯定自己的话——
“是回来了……就是抱着有点沉。”
看着潸然泪下的方久兰,沙以茹恍惚了一瞬。
“也没差,蓝蓝和老蔚一起去看了爷爷奶奶,只不过回来的时候只有蓝蓝一个人……”
沙以茹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只好又倒了一杯热水,连带着餐巾纸一起递了过去。
她最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是面对生离死别的人,不论是面前的方久兰,还是没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独自承受着的蔚如蓝。
沙以茹也不会去问更详细的情况,她唯一能做到的安慰就是安静聆听,不多过问。
“……最近呀,我也看开了很多事情。”方久兰擦了擦眼泪,双眼望着屋内热闹地吃饭,大声闲聊的人群,
“以茹,我是很喜欢你这孩子的,至少在学习这方面是。但我一直都不想让蓝蓝和你走的太近,陷得太深。”
“……方姨,那是什么意思?”沙以茹终于开口,她不懂方久兰这样说的缘由。
“唉,你这孩子,唯独在这方面就很笨。你觉得,蓝蓝对你的感情,仅停留在了可以交心的挚友那一层吗?而且你敢保证你对我家蓝蓝的想法很纯粹吗?阅历这个东西,还真是靠岁数堆起来的,你们之间那点歪七扭八,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方久兰苦笑。
“这……她……我……”沙以茹有些慌张,一时不知从何处开始解释。
“你以为你方姨我不上网的吗?你们小年轻,花样是越来越多了……”说完方久兰长叹了一声。
“我呀,基本上没什么亲戚,老蔚走了以后,也就只剩蓝蓝这一个亲人了。以前,我希望她优秀,找个稳定工作,嫁个好人家……现在,我只希望她能快乐,而显然我这个当妈的已经做不到了。”
“只有你能让她幸福。”
……
五天后,傍晚。
难得是个大晴天,且整日无风,某个家伙依然懒虫上身,坐在店里的餐桌旁发呆。
准确来说她是在紧张,紧张到双目无神,紧张到心慌胸闷。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门口,沙以茹赶紧关掉了提前定好的闹钟。
拉着行李箱的女人穿衣风格并没有变,一如往常得简单,一如往常得紧紧缠住自己的心。
在自动门与清脆电子音的欢迎下,女人不紧不慢地走进店里,小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甚是轻巧,富有节奏感。
她在座位旁站定,注视着椅子上一副慵懒样的,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今天穿得真好看,”沙以茹终于舍得站起身,将所有心中的躁动完美隐藏,露出调侃的笑容,“是为了给我看吗?”
“噗,没脸没皮。”蔚如蓝笑骂,清晰地感受到耳尖发烫,“我平时不好看吗?”
“每天都好看哦。”
蔚如蓝对于这个看似敷衍却很真诚的回答表示心满意足,还想再开两句玩笑时,就毫无防备地被拥入怀中,抱住自己的人还将嘴唇贴上自己的脖子。
沙以茹平静地呼气吐气,感受到怀里的人发出诱人的喘气声,并因身体发软而逐渐站不稳时便停止了撩拨,扶着她一起坐下。
“蓝,我很想你。”
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应该怪罪于沙以茹,因为她偷走了明朗,悉数渲染在自己的双眸中。
“我也想你……阿茹,你不在我好孤独。”蔚如蓝习惯性地靠住对方的肩膀,此时因为想起了某些事,语气稍显酸涩。
沙以茹没有提起蔚如蓝父亲的事情,只是扣住她温热的手心,手指肚在其手背来回舞动。
“蓝,我突然想起来有样东西还没还给你呢。”沙以茹又把玩起对方为了与自己见面刚烫好没多久的微卷长发。
“……什么呀?”蔚如蓝很好奇。
“这个。”
不远处的蓝枫树紫光迸发,不光见证了两人内心的连通,还见证了某人擅作主张,极其温柔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