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国会议后二十年。
这本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如今却显得那么平凡。在场者只有几位要臣,几位古老贵族和皇室成员。
在所有人得目光下,现任人族女皇将自己的皇冠献给了五皇女。
没有民众高亢得欢呼,没有激昂的音乐和绚烂的烟花,有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就任演说和不太大的鼓掌声。
小小的仪式结束后这个房间也变得暗淡了些。但薇利芙,这位刚刚卸任的女皇却稍稍松了口气。
“我也终于退休了,以后面对这个国家的人就是你了。”
“我已经做好十足的准备了。”
微利芙抬眼看了看新任女皇,自己的这位女儿在某些方面来说很像自己。
她们的才华都过于突出,以至于其他几位有继承权的皇兄皇姐早早的放弃了皇位。不同的是,微利芙用的是武力,将其他继承人打的服服帖帖,而这位五皇女用的则是政治,她几乎拉拢所有想要在皇位上下注的人。其实从五皇女展现天赋的那一刻起,微利芙就确信她是自己的接班人。
“说来也巧,以前战火纷飞的年代需要我这种掌握绝对势力的人领导国家。而现在,战争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诸国会议以后,大多数国家都渴望交流,毫无疑问你这种政治家型的领导者最合适不过。我们真是生在了最适合自己的年代。”
“那,母亲大人,关于后续的交接...”
这位女儿唯一的缺点就是眼里只有工作。微利芙在内心里感叹到。
“我都吩咐下去了,你今天就可以直接行使身为女皇的所有权力。”
“我明白了。”王皇女点了点头。标准的像个机器。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记得那个孩子好像是叫,莉...莉斯提?”
“利米提亚,母亲,我们应该约定过不再提起她的。”五皇女罕见的露出不悦的表情,唯有这些时候,她像个活生生的人。
“我是以女皇的身份跟你做的约定,但现在我已经不是女皇了。那个孩子被丢去血族以后一直没了影讯...”
“也不是全然没有。”五皇女故意打断了微利芙。但微利芙却甚是满意。有点小情绪才是人之常情。“那些桃色新闻至今都是贵族之间的谈资。”
微利芙当然也明白五皇女的意思,诸国会议之前有些国家曾送自己的皇室到血族当所谓的人质。诸国会议之后血族女王奥尔维雅就废除了这一制度。
而作为最后一位人质当然少不了绯闻。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她被奥尔维雅女王看上并且被囚禁起来当作了女王独有的血食。
微利芙其实知道大多都是谣言,因为她曾亲眼见过那个人可怕的真面目。
“那个孩子早死了,就是诸国会议期间。身体多出旧伤复发,不治身亡。”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我看你是不是像说的一样放下了她。”
“我早就把她忘了。”
“如果真是如此,你也没必要强调不准提起她。”
五皇女感觉到被耍了。却又不忍生气。
“反正已经死了。我也不会怀念她。倒是您,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吗?”微利芙想了想,她这一辈子都再为人族忙前忙后,现在是该过自己的生活了。
“我想出去转转。当然,你叫我我会随时回来。”
“你已经一把年纪了,不如养老。”
“丫头!你还跟我犟嘴!我的魔法造诣已经能保证我们家族的寿命是普通人的三倍!”
微利芙又谈了口气,就像是每一位母亲一样轻轻摸了摸五皇女的头,感叹自己的孩子长大了。但在她还是女皇时却很少这么做。五皇女因此倍感陌生。
“我有个约定,必须马上赶过去。”
“等等,你才刚刚...”
“再见。”
微利芙直接消失在五皇女面前,只留下一阵青蓝色雾气。
五皇女无奈的挠了挠头,这位母亲于她印象中的严厉冷酷模样有些差别。
还是那个小镇,但如今港口越做越大,不断有跨海的旅者和商人行径于此,曾经偏僻的小地方已经有小型城市的规模。
当然不会有人在意一处地处险峻的悬崖,即便往后百年人们也对这贫瘠之地也毫无兴趣。
当伊扎比踏足此地时正是花季,那座墓周围盛开着不算鲜艳的花束。只有小小一圈,但在这个杂草丛生的土地却各位显眼。
自己只是为了缅怀逝者而送来的花却意外在此生根,对伊扎比来说也称得上是惊喜。因此她每年都会来此献上一束不同的花。
花束放在墓前,伊扎比就这样坐下感受海风,就像曾经的莉莉丝一样,于无形的孤独和哀愁为伴。
但今年却意料之中的多了一位来客。微利芙早已与伊扎比书信过,如今来到这里,她的心情还是稍稍有些沉重。
“伊扎比女士,在我宣布即将退位的那一刻,你就寄信告诉我这里。”
“对,因为只有你会过来。”
“你对我做了充足的调查。”
“不算充足,只是一些合理推测。人族皇族内只有你不忌讳关于这位...六皇女的传闻。”
微利芙笑了笑,将被风吹散的长发撩到耳后。
“其实,她刚出生时没有魔力,我还有些高兴的。”
伊扎比转头看向身后的微利芙,尽管已经八十多岁但她的面容却像是个年轻的妇人,常年使用魔力让她的皮肤呈现异常却带有美感的浅蓝色,最重要的是,她与葬在这里的人十分相似。
“我高兴,没有人会为她下注,她会隔绝一直延续至今的皇位斗争。”
“现在看来其实斗争也没有出现,你的这位五皇女实在太过耀眼了。”
“是吗...”微利芙在墓前俯下身,触摸为她披上永恒睡衣的泥土。“五皇女当时其实挺喜欢利米提亚,因为这孩子对她没有其他人那样利用的眼观。她们经常一起学习政治。”
“喂...她们当时还是小孩子吧。”
“天才就是这样,不会被年龄制约。但当时不管是谁都没有发现了,利米提亚的异常。”
“让我猜猜,你们无视了没有价值的她,直到那起屠杀案。”
微利芙惊讶于这位外界传闻的吊儿郎当的总管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就像五皇女从诸国会议回来时告诉她的一样,伊扎比这个人不容小觑。
但现在她也不会在乎这些。她只是一位缅怀逝者的母亲。
“五皇女当时很奔溃,与自己相伴多年的妹妹是个蔑视生命的存在。她还不止一次去监狱与她交谈。当然她大概率想说服自己,利米提亚只是个犯了错误稍微有点不正常的可怜人而已。但利米提亚却一次有一次打破她的希望。”
“这样啊,我知道五皇女为什么这么不想接触她了。”
“那你呢,伊扎比小姐,她对你来说是怎样的?”
伊扎比挑了挑眉,即使来此悼念了这么多年,即使她穿过的那件黑礼服上仍然有她的味道,她也无法对此做出明确的答复。
“友人吗?她帮助过血族很多。我还计划与她结婚来着...”
说出这句话时她已经很预测到微利芙的厌恶表情了。
“你们血族玩的真大。”
果然如此。
“我没开玩笑...我当时确实喜欢她的,尽管我知道她的恶行。可随着她的死,这些感情也变淡了。说实话,我现在不知道...剩下的感情,支撑我年复一年的来此的理由,是曾经的爱,吗,或者只是对逝者的思念....”
又一阵风吹过,将微利芙整理好的头发吹散。这次微利芙没再触摸整理不好的头发。
“那时,她被放逐后又回到人族,向我要了个正当理由去血族...我没有问理由。可能在最后,她试图找到一片适合自己的土地...”
“其实,血族也一点也不合适。而且...”
“而且,利米提亚这个名字并不符合她是吧。”微利芙替伊扎比说出了心里话。“我们交流了那么久,你一点也不想用这个名字。”
“对啊...”伊扎比又转头看向海岸。“没有名字可以配得上她。”
两人保持沉默。就这样分享这这份最后的遗憾。
诸国会议后二十五年
娇弱的少女坐在病房前,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远处的白云也只是自己人生中最后的点缀而已。
新来的医生默默坐在她的旁边看她的病例。从踏入这房门起的两个小时,她一刻也没有看过骨瘦如柴的女孩。大概她也得出了与其他医生如出一辙的结论。
“我会先给你指定方案...”
“我以为你的第一句话是,你撑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少女多少有些嘲讽的语气并没有引起折痕的抵触。
“浑身的骨头松散,即使不吃不喝也活了一个星期。还对极寒有天然的适应力。如果是别人确实会说奇迹。但我见过比你更奇迹的。”
“所以,你治好他了吗。”
“她自己决定去死。”
“搞什么吗...”少女转过头。绷带缠住了她一只眼睛,但窗外的景象依然一清二楚。繁华的街道与冰冷的她简直不是一个世界。
“你想活下去。”
“这只是妄想,所有的方案都被证明无效了。”
“不...”折痕想了想。“也许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