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一直留在这个城市,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毕竟,这里是我的家乡。”他曾这么说过,我记得很清楚。
在填报转学志愿时,我犹豫过,但还是选择了这间学校,这间我小时候就想和他一起进的学校。
我俩许下过誓言,要作为挚友一直陪在彼此身旁,现在想来也挺好笑的,连存在最为久远的宇宙都会有沉寂的一天,世上又有什么是真正永恒的呢?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想尽办法让这个约定维持得再久一点,再久一点。只是,拼命守护这个约定最后又先违约的人,却也是我。
我不想奢求他的原谅,我只想尽全力弥补与他之间的裂痕,所以才选择了回来这里,但是他是否还在这里呢?
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是个拿着过时的藏宝图还妄图挖出宝藏的家伙,既异想天开又愚笨。
“多谢校长的讲话,下面,有请学生代表发言”,主持人的声音精准地传入我耳朵,还是来了吗?
我早已习惯在聚光灯下活动,如同吃放喝水般自然。但是,这次在这里我还是有点紧张,或许是因为他可能也在吧,所以我才会在典礼开始前,藏在教学楼里的一个教室里,放松心情,这似乎还打扰了别人的计划,有点抱歉,虽然不是很抱歉就是了。
想那么多也没用,除了寻觅他之外,我还有属于自己的,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于是我深深吸了口气,朝台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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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玩游戏,最后还是没玩成,在无数次想把注意力放在游戏上却失败后,我把游戏机塞回书包,默默地看着窗外校长的讲话。
果不其然,和往常一样无聊,我这是在期待什么呢?我不知道,我只是看着,开始祈祷会有自己期待看到的场景发生。
看着看着我就走到了窗边,不得不说窗边的视野确实很好,整个广场一览无余,但是看着看着,我才突然发现自己脚下有个东西,连忙捡起来细细查看。
那是一条红绳,连我这种对手工艺品不感冒的人都能看出来它做工精良,绝不是粗制滥造的,肯定价格不菲,这里又没人来,那就只能是刚刚那个大小姐的了。
应该是不小心掉的吧,这种等级的手工艺品都不保管好,不愧是富家千金,还是等她自己回来拿吧,我把绳子放在沙发上,继续看开学典礼。啊,真无聊,我到底在等什么啊?!
在我快看到昏昏欲睡的时候,主持人的声音让我清醒过来,随后,一个活泼的身影出现在台上。
毫无疑问,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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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好啊!”我努力把心中的一点点紧张掩藏在最深处,用自信的语气向台下的观众们问候道。
台下鼓掌的声音稀稀落落的,看得出来,大部分人都心不在焉。这倒是不奇怪,像这样的大型学校集会,台上的人讲的内容无非是一些假大空的励志宣言或者对新学期的展望,而学生能做的也就是鼓掌而已,这样强制的集会,我想不会有人喜欢参加,集中注意力听就更不可能了。
“想必各位坐在下面听也听累了吧,算了,那些没必要的话我就不讲了,直接上重点。”这段话很有效果,一部分人已经抬起头看看是谁在讲话了。
“应该有很多人认识我了吧,毕竟我可能早就在一些同学的群里出名了”台下注视的目光越来越多,好,就这样讲下去。“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沐阳,沐浴的沐,太阳的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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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她演讲真的是专业的,在听了她讲了一段后,我由衷地这么觉得,不是念稿的那种专业,她懂得如何调动听众的情绪,然后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对方,巧妙地站在学生那方说话,吐槽学校的时候还能避开校方的痛点,给学校留足了面子。丘吉尔?不,应该得是马丁路德金级别的。
看人群的反应就知道了,先前那些像倒伏的水稻一样低着头看手机的家伙,现在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眼里像看见宝藏一样冒着金光,哇,好可怕。
起初还以为她是深闺大小姐呢,小看她了。不过,她在这种场合展露出的这种超乎常人的冷静与语言技巧,让我更加好奇她来这里的目的,总不可能是被强迫来这里的吧,孔文革吗?
算了,想这么多还不如继续听,从小到大,我是第一次觉得开学典礼上的演讲那么有意思。
更重要的是,我从她的话语中,找到了一些感觉。
那是,久别重逢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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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讲的就这么多,多谢大家的聆听!”我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聆听着全场雷鸣般的掌声。
我保持着标准的微笑走下台,随后猛地呼吸了好几口空气,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变得软软的,感觉脑子都快融化了。
好险好险好险,差点就要顶不住了,手心里全是汗啊啊啊啊。
在几乎把休息室的空气都抽干后,我才终于冷静了下来,奇了怪了,要求更高的演讲我都遇到过,为啥只有今天慌得不行?
我拍拍还有些微红的脸,站起身来,这次演讲给我打下了很好的群众基础,说人话就是,我已经在很多人心里都留下了良好的第一印象,好,这对我接下的计划很有帮助。
接下来就是加入人群的闲聊中,加深他们对我的好印象了,虽然我不太喜欢混在人堆里,但是大学嘛,没有交际就只能当独狼了,我并不讨厌这种生活方式。只是,这样对我的计划毫无帮助。
就当应酬好了,我轻轻叹了口气,把手伸进了口袋,想要找到一样东西,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东西。
可是,里面空无一物。
什么?我刚平静的心此刻又跳的飞快,不见了?为什么,我明明放在口袋里的,怎么会……………?
明明平时好好地戴在手上都没事,偏偏就是今天刚取下来就不见了,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在教学楼那里?亦或是跑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掉在哪了?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根本没法思考。
不行,这样下去不见的概率就会越来越高,必须得去找才行,我在心里这么想着,双脚却动不起来。
我努力想要振作起来,脑子却不争气地冒出各种想法。
要是找不到了怎么办?
要是真的不见了怎么办?
明明………明明都快找到了,明明还差一点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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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是,玉玉了?
我用纸巾包着她的手绳,小心翼翼地翻过休息室的窗户,跳了进去。进去后就看到了这一幕。低着个头,呆呆地站在窗台,也不知道在干嘛。
别问我为啥翻窗,休息室只有学生会那些家伙能用,像我这种凡人根本进不来。
“喂”我毫不客气地出声,打破了休息室的寂静。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她讲完之后,开学典礼又变得无聊透顶,我只好拿出手机开始刷视频消磨时间,顺便等她回来拿她的东西。
然后,学生会那些乐于助人的可(hun)爱(dan)就主动提议要带着新生熟悉一下教室,很不巧的是,在我打算偷溜的时候,正好跟他们打了个照面,吓得我直接释放忍术。
再然后,我就跑来这了,幸好我瞄到了她往这走了,不然连她影子都找不到。
她可能不知道身后有人,吓得抖了一下,却没有转过身来。
无视我?真没礼貌,我不满地走到她的面前,想再吐槽几句。
然而,看到她的样子后,快到嘴边的嘲讽,被我咽回了肚子里。
她的眼角红红的,眼上还有泪痕,显然是刚哭过,手还不由自主地颤抖,跟刚刚那个意气风发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反差也太大了吧!
“喂,你怎么啦?”我略微带点担忧地发问,我就来还个东西而已,可不能出什么岔子,要是有人进来,看到这一幕,我的学生生涯恐怕就要提前结束了罢。
“没什么,不用你管,倒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她努力地装出满不在乎的语气对我说道,没啥用啊,声音都已经沙哑到细若游蚊了喂。
“我怎么进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东西落在教室里了”我一面讲,一面拿出包的好好的手绳,塞到她的手上。
她愣了几秒后,终于看清楚了手里面的是什么东西,是我的错觉吗?感觉她好像快飘起来了,刚刚还是一副苦瓜脸的她顿时松了口气,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哭啊,我懂我懂,东西不见了确实挺难受的,但也不至于哭吧,不应该先去找找东西在哪吗?
“呃,谢……谢谢你”过了半响她才红着脸小声开口。
“不用,就是那啥………眼泪快掉嘴里了”我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呃…啊啊”她听了之后脸好像更红了,低着头慌张地拿手擦掉嘴边的眼泪,杂么会系,这样子怪可爱的咧。
“这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吧?那就别放口袋里呀,至少要包好吧。”等她擦罢眼泪后,我对她补充道。
“………我没想到会掉出来………”她略带委屈地向我解释道,听上去怎么像是我错了一样?
我叹了口气“以后好好保管就行了,没啥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着我向休息室的出口走去。
“啊对了,还有,今天你讲得挺不错,很有意思”我想起什么,回过头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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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竟然有些暖暖的。
那是被人肯定的感觉,是绝无半分虚假的真心的赞誉,多久没有体会到了呢?
我急忙叫住了准备向门外走去的他“那个,我叫何沐阳,能不能………告诉我地址?改天我亲自登门道谢。”
“道谢倒是不用啦,顺手而已”
“那,名字总能告诉我吧?”眼前的人与记忆融合在一起,我情不自禁地问出了这句话。
他听后,平淡地转身,吐出了一个名字,一个我至今难以忘却的名字。
“我叫李一白,万一的一,黑白的白,你真的不用做什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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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字有这么奇怪吗?她怎么听了之后愣住了?我承认是有点离谱啦,不过这都得怪我父母,取个这么随便的名字。
我赶忙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我知道这名字很奇怪啦………可别笑啊,诶诶你怎么又哭了?”看到她突然又流眼泪,把我吓一跳。
她好像没听到,自顾自地流着眼泪,也不擦,就死死地盯着我………我又哪里惹到她了啊?
我慌忙掏出纸巾,像哄小孩子一样擦掉她脸颊上的泪水,口里还念叨着“别哭别哭”,差点就要开始唱摇篮曲了,结果她冷不丁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略带哽咽地开口。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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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想过无数个与他见面时的场景,也无数次想过见面时应该说的话,这些臆想的场景一起伴随着我一起,度过十余年的人生。
可是,在真的见到他之后,我才知道,除了哭得像个傻子一样,我什么都做不了。
狂喜,意外,幸福,激动,各种各样的情感包围着我,我这才发现眼眶又盈满了泪水,不过这次,我选择任其流淌,我不想再做多余的事了。
我只想,看着他,守望他,一直如此。
于是,我抓住了他的手,向他发问道:
“你………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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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李一白露出了难过的表情,像是对面前的人表达歉意一般,微微低下头。
“这么说或许很失礼………但是,不好意思啊”
“我好像………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