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白同学,东西放这里就行了,谢谢”负责看着我工作的家伙满意地朝我说道。
你以为他真是感谢我吗?一个免费的劳动力突然出现,把你的工作一扫而空,而你只需要当监工摸鱼,换谁来估计都乐得不行,说不定心里还觉得这个来帮忙的人是个笨逼。
我不动声色地咂了下嘴以发泄我那不值钱还特多的怨念,继续埋头苦干起来。没办法,自己选的苦,爬着也要吃完啊。
“呦。”也不知过了多久,身旁响起一声轻浮的招呼声,我懒得回头,反正肯定不是找我的。
果不其然,招呼声的主人径直穿过我所在的区域,扫都没扫我一眼,就走向监工的位置。
“同学你好呀,找一下你们社的社长”
“你是,陈剑平同学!你好你好!”
呃,耳朵似乎听到了不该听的名字,陈剑平,好像在哪听过?哦,想起来了,是这个学校的新星之一,大一入学时好像还掀起了不小的波浪,是个不折不扣的现充。
受人欢迎,长相不凡,谈吐风雅,深受女生欢迎,家里还有点小钱,还懂乐器,自己搞了个乐队。讲真,这种人放在小说里高低得是个男主级别的存在。
事实上,在某种方面,他也确实是男主级别的,大一一年,交了二十来个女朋友,平均两个星期多一点一任,换的比衣服还勤。
这么会折腾……真为他的腰子担忧啊。
所以说到底他就是海王一个。哦,还是特有号召力的海王,人缘居然怪好的,一呼百应,还有一群“好朋友”作伴。
“这么客气干嘛,同学你叫我剑平就行啦”陈剑平同学发挥着他惊人的社交能力,好好好,这么会自来熟是吧。
“好的好的,剑平同学,社长她人不在,请问有啥事呀?可以找我代为转告。”喂喂,语气跟刚才对我说话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差别对待啊!
“哦,没啥,就是想请你们社长签一下这个”他掏出了一张熟悉的纸,上面写满了各个社的名字和社长的名字。
“这是,哦,那个挑战对吧,我懂,我这就叫社长过来”监工一脸秒懂的表情,转身跑向教学楼。
我还在继续手上的活,脑子却在飞快转动,怎么回事?这家伙不像是乐于助人的类型,也不是那种闲得蛋疼会找罪受的主,他做这种挑战的目的是什么?
脑内无数种想法闪过,最终锁定了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可能。
这个逼,他馋何沐阳身子。
这么想就没问题了,我松了口气,这下多了个帮手干活,至少不会这么累了。
不过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年轻。
这个社的社长面色微红地跑过来,女的,性取向正常,而且人长得不错,在男生圈里有一定知名度,生活很多彩。
这下知道她为啥脸红了吧。
也怨不得她,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对陈剑平这种类型的人有点好感,无论男女。
陈剑平笑得阳光四溢“吴同学,可以给我签个名吗?作为报酬,晚上请你吃饭,怎么样?。”
对面话都说不利索了,支支吾吾地应答着,脸颊烧的通红。反应那么大吗?
最后还是监工同学看不过去,拍拍肩膀提醒了一下她,又指指我的方向,想不到你人还怪好的咧,这个时候还记得我。
所以这关我啥事啊!!!
吃着吃着瓜还被盯上了,想逃了怎么办?
还是陈剑平反应比较快,一眼就看到我在看着,手里还拿着箱子,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慢慢走了过来。
“你好呀,这位同学,请问怎么称呼?”
“………李一白”
“哦,一白同学,请问你是在做那个挑战吗?”
“………嗯”
“那太好了,请问可以给我拍张照吗?有了照片我好交差。”
“我记得,陈………同学,你不是已经过关了吗?”
“是啊,我只是觉得,集齐所有社团的签名,意义更大一点。”他摆出经典的笑容,一度不差。
“哦哦,原来是这样,陈同学真浪漫啊,好啊,我来帮你”我假装满脸笑容地对他回答道。
接过手机,他随手搬起了一个箱子,摆出了很努力的造型,我认真地将这个样子拍了下来,真专业啊,摆拍都懂得不看镜头。
将手机还给他后,他翻看了相册,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谢谢哈,一白同学”他还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哪里哪里,是我该谢谢你,你帮我肯定了一个事实”我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平静地看着他。
其实从他跟社长搭话时我就知道了,他压根没想着做什么狗屁工作,他用得着做吗?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还用自己出力吗?不用,发挥自己的魅力和人缘关系,签名不就能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世界是不公正的,你费尽心思才得到的事物,在别人眼里可能贱如尘土,动动手指就能收获颇丰。单纯的努力填不平这道沟壑,阶梯之间的距离令人望而却步。
承认吧,世界上就是有人在各方面比你都优秀,他们则可以借此耍各种各样的小聪明,而你只能看着,除了无奈,别无选择。
“什么?”他显然没认真听我的话,也对,对于他们来说,我这种游荡在交际圈之外的小虫子的话,他怎么会认真听呢?
“没什么,陈同学,你快去拿签名吧”我摆摆手,又搬起了箱子。
没事的,只要我们没有交集,他的存在就不会影响我的生活,大家井水犯不了河水,他无论耍什么小花招,都跟我没半点关系。
视野里,他的身影却没有消失,我不解地起身,他则用澄澈的眼神看着我。
“一白同学,你的表,也拿来吧,我帮你一起签了,就当交个朋友”那一瞬间他宛若降世的神明向我伸出手,欲救我于水火之中。
我没接他伸出来的手,眼神不受控制地变得冰冷。
“陈同学”我努力地让语气变得平和一点,但还是控制不住其中蕴含的尖锐,“在早上,你也是这么乐善好施地帮助别人的吗?”
他没听出来我的讽刺,笑着对我说“对啊,干这个多麻烦啊,我看他们好累的样子,就顺手帮他们解决了,结果人越聚越多,最后还一起吃饭了,可热闹了。”
呼,如果刚刚只是释然,现在的我则是松了口气,心里的巨石轰然落地。
原来我并不是比别人差,真的太好了。
蜘蛛盘居于树干之上,俯视着一众蚂蚁。
洪水泛滥,众蚂蚁争相朝树干方向爬去以求生存
不该如此,虽然他们地位低贱,却也是生灵,蜘蛛如此想着,抛出了丝线,将蚂蚁悉数拉上树干。
被拯救的蚂蚁们诚惶诚恐,赶忙叩拜。
“赞美吾主”他们说着,将触角朝得低低的,以示对面前救世蛛的尊敬。
蜘蛛很受用,没想到他的随手之举,竟能换来如此多的崇拜。
蚂蚁们得到了生命,蜘蛛得到了赞美,双方都很满意,除了树下的一只小臭虫。
他努力张开嘴呼吸,看到了这一切的真相,原来如此啊,他这么想着,露出了微笑。
“原来,我的死不是因为比不上别人。”
他渴望着生的一面促使他强烈地想要挥手示意,他明白只要一挥,蜘蛛就会拯救他的性命,如同挪动身躯一般轻松。
但他忍住了,因为内在一种奇怪而又可笑的东西。
如果需要等待他人的拯救,需要靠他人的施舍才能活下去,那么,我的生命,就不应当属于我了,臭虫如此想道,他释然了,脱力掉入了水中,停止了呼吸。
臭虫死了,死的可笑,死得无可奈何。
然后呢,洪水退去,蚂蚁重新回到了地面,不同的是,他们有了崇拜对象,有了信仰,从此,蚂蚁和蜘蛛,在这片森林上安详地生活了下去。
臭虫呢?没有他的戏份了,他只是这个故事里一个没用的配角,单纯揭示了一些不疼不痒的道理便退场了。
臭虫愚笨,蚂蚁平凡,蜘蛛慈爱。
他们的形象是有象征的,关系也错综复杂,有上有下,乱成一团,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都只是虫子,不是吗?
见我没说话,陈剑平笑嘻嘻地凑上来,“来吧,我来帮你要签名,放心好了,我跟这个社的社长关系不错,肯定能帮你要到的。”
“………还是算了吧,太脏了”我摊开双手,无奈地对他说道。
他看了看我满是污渍的双手,爽朗的笑道“没事没事,我不怕脏,你直接把表给我就行了”
“陈剑平同学你别误会”
我收起双手,望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轻蔑与鄙视。
“我说的………是你这人太脏了,不配碰我的表。”
我本来是不想管的,能耍小聪明是他的本事,喜欢披着好好先生的外表到处施舍以收获名声与支持是他的权利,与我无关。
但是抱歉啊,我是个扭曲的家伙,很讨厌别人擅自的施舍,尤其是施舍到我头上。
乐善好施的神明吗?如果他给自己设定了这样的角色,那我倒想看看,这层皮背后,隐藏的真相究竟是何物?
不出我所料的,陈剑平愣住了,随后再再再次露出了那招牌的笑容看着我,不过这次他眼里的笑意一扫而空,眼里还射出两道寒光,估计是在打量我吧,我则毫不客气地盯回去。
“李同学,我这是在帮你,难不成你愿意干这么累的活吗?”他还挺沉的住气的,没有开口骂我。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陈同学”我拍了拍手上的灰“这个挑战的目的是为了帮助别人吧,你这样的方法是否是本末倒置呢?”
“还是说,你觉得这样的手段很光彩,值得你到处炫耀?”
我长舒一口气,满意地看到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他估计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不领他的情,还擅自把窗户纸捅破吧。
他往后面瞟了一眼,社长和监工那两人正在饶有兴致地看戏,有人看着,他估计也不敢暴露本性,慢慢凑了上来。
“李一白………你叫这名字,对吧?”
“初次认识,就直呼其名,这不好吧,剑平兄?”
“我不管你是怎么看我的,总之我加入这个社团是有原因的,不用你对我指手画脚。”
“让我猜猜,是想把何沐阳骗到床上去?那你这也太不上心了”
估计是内心被人看的一清二楚,他再也沉不住气了,把我摁在箱子上,恶狠狠地发出威胁。
“是又怎么样,有能耐你去公开我啊。”
我平静地开口“你没有犯法,最多道德败坏,我管不了你,会有人管你的”
陈剑平愈发嚣张“呵,我倒想看看谁敢管我?”
惨咯,这下彻底撕破脸了,接下来的几年难过咯,我还在为未来的生活沉思着,身后却突然响起了女孩坚定的嗓音。
“抱歉,我觉得,我能管你,陈剑平同学。”
接着。小小的身躯突然出现,挡在我和陈剑平的身前。
好似划过的流星一般,何沐阳,出现在了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