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要去哪!”绿眼男将我放下,转身朝花田跑去,不一会儿就隐没在簇拥的花海中。
“唔……该死,这具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逐渐走远,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就连挽留都做不到,就跟之前修女姐姐那样,如果我当时能够战斗,就不可能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熟悉的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又将我丢下……刚刚土墙另一头传来的那阵风压,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那是比那只怪物的冲击还强上数倍的力量。而这样的存在是敌是友我却完全不知……或许绿眼男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将我……
没错,现在的我看上去只不过是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类女孩,也许绿眼男连最开始的探究热情也失去了吧。如今的我对于他来讲已经没有什么利用的必要……
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情,躺在地上的我看着依旧阴沉的天空。记得刚出门时还是阳光明媚来着……是因为什么来着?啊,对,是要去找修女姐姐的哥哥。如果她哥哥知道自己的妹妹因为救一个女孩而死去,他会怎么想,他又会怎样对我……我是他送到孤儿院来的,而正是因为我的到来……如果不是我的到来,她的妹妹可能就不会死吧……
脑子里已经构思出了以后的景象:等到她的哥哥知道妹妹死后,孤儿院我肯定呆不下了,肯定会被丢掉吧?
又是被抛弃了吗?和前世有些不一样呢,真好……阴沉的天空暗淡无光,太阳的明亮透过云层,只不过是在上面涂了几层能让人看清的黑,这样场景此时此刻就倒映在我的眼里吧,真好……
只不过是一点小挫折,只不过是一点小挫折罢了。我刘忆音什么时候向命运低过头?只要全部忘掉就好了,只要全部忘掉,就可以逃离这些不必要的繁琐心情了。我努力舒缓着自己的心情,这是我曾经常做的事情,只要将一些东西选择性地忘掉,就可以继续过着别人渴望看见的生活了。被丢弃到街上又怎么样,我活了十八岁难道不能自拟吗……
视线又瞟到了自己的身体。沾满血污,看起来是那么娇弱无助,这样的身体真的能够生存下去吗……我犹豫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因为透支体力而昏倒、因为透支体力而差点死在树林里、因为透支体力被冲下了瀑布,然后差点被捡到的人给……最后一幕停留在一个明媚的午后,少女和孩子们在阳光下嬉闹……
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用力之间嘴唇传来丝丝疼痛,但我不敢松口,怕松开口后会有什么东西一起松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就已经将修女姐姐当成了自己可以依靠的对象,原本最开始只是爱慕……
“(听不懂说的什么)”
“!”
似乎是幻听了,耳边响起了那晚我来到孤儿院是修女姐姐对我重复的那句话。
“(听不懂说的什么)”声音再次响起,将我拉回现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居然在一人的怀里。
“!”嘴上又使上了几分力,像含了一块铁,嘴里漫延着铁的味道……“唔,唔……”我使劲地咬着下唇,可是还是发出了些抽泣声。我怎么变得那么爱哭了……不能哭!我赶紧在抱着我的人身上蹭了几下,就要将其推开,结果一下没推动,反而是被抱的更紧了。
我不讨厌这种感觉,被抱着的时候很舒服,就像是迷失的航船找到了灯塔,一下就有了依靠……我本来就是缺爱的人,一直来只是装作坚强,实际上我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没有再抗拒,心里的难受一下就涌了上来。我不想再压着自己了……我不想被抛弃……我不想成为再成为被众人排挤的对象。我也抱紧了他,劫后余生的庆幸,失去最爱的人的无助与恐慌一瞬间就填满了整个内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干了什么,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
……
雷沃特静静地看着躺在怀里的少女,恬静的睡相虽然十分可爱,但眼角带着的泪痕仍然刺痛了自己的内心。不知道自己处于何种原因,做了这件骑士不应该做的事情,自己原本没想抱住她。只是看见少女那暗淡无光的神情自己就莫名地动了起来。
他认得她,这是那晚刚来莱顿芬特时在边缘城区遇见的女孩,当时也是这样,见到少女悲惨的模样就不由自主想要安慰她。
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离开家乡踏上路途……
回想起少女刚刚说的那些话,雷沃特的心里兴奋的同时也充满疑惑:作为一个西洲人,而且看上去还是教会的人,她为什么神佑语说得那么流利……脑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惊人的想法。但这近乎不可能,毕竟自己是亲眼看见她被做成的容器……
……
……
迷糊中清醒了过来,可还是迷糊,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感觉像是过了一个十分漫长的黑夜。在短暂的愣神后,这才真正清醒过来。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嗯,好陌生……我明白过来自己应该是被后来抱着我的那个人给带回来的,可这里又是那里?
“(听不懂说的什么)”耳旁传来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年龄不大,也就20左右的声线,我循声望去,看见一个穿着便装的男子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上还拿着一支笛子。我疑惑地看着他,想传达给他我听不懂的意思。可越看,越是觉得眼熟……
这不是那晚我抱着哭过的中式骑士吗?怎么又是他,我还以为见不到了……等等,莫非之前我也是抱着他……突然有点不敢看他了,太尬了,一个男人抱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哭哭唧唧,那画面一下就让我起了鸡皮疙瘩……
“你真听不懂西洲语?”男人开口了。
没有任何犹豫,我用力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听不懂,不会说话。摇着摇着,我动作突然一顿,然后慢慢将视线投向了那个男人……
“真听不懂?”男人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雷沃特绝对没有听错,当时那个女孩精神混乱时念的那些话绝对的神佑语,可看现在的反应,又像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神佑语的西洲人,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听着这熟悉的语言,感觉鼻子有些酸,嗯,眼睛也是。第一次觉得中文那么亲切。在异界里听到这么完整的汉语还是头一次,莫名地觉得有些感动,心情复杂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心情有些激动,想开口,但突然不知到开口说什么……
“果然还是听不懂吗……”雷沃特叹了口气,将手上的笛子放到了一旁,有些失落地看着窗外飞过的鸟群。自己将少女带回来后就一直守在她身边,没有去教会。而菲尔兹身死的消息也传了出去。尽管菲尔兹在位时没干什么好事,但莱顿芬特的居民大多都对菲尔兹充满尊敬,毕竟议事会是……
“我听得懂,我听得懂!”我见他状态有些不对劲,没有组织任何语言,直接叫了出来。雷沃特身上颤了一下,虽然他早有预料,但真正发生时仍旧十分震撼,吃惊地望向了少女,一时间两边都说不出话来。
果然,他也听懂了!那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实现那个愿望了……
我看向了他腰间携着的长剑,醒来时打量房间时也发现了一套骑士的铠甲和长刀。
是因为我修女姐姐才……如果那个时候我能用魔法,或者没有现在这样弱小,或许我能够和那个怪物有对拼的机会。明明记忆中有着奇迹般一打八的局面,可我却对记忆里的攻击方式完全无知……为了不再失去任何一个人,我宁愿放弃平淡的生活去学习这些虚无缥缈的魔法。毕竟让我再安静下来享受生活的人已经永远留在了某个不知名的会议室里头。
而现在,机会就摆在我面前,一个能听懂自己说话的人就在自己面前,更何况他还是骑士……
看着男人惊诧的表情,我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