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体是变回去了，可我原本就是个不擅长运动的废宅，两分多钟爬十几层楼实在太痛苦。
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现在嘴除了不停喘气外，什么也做不了。
她似乎知道我肯定会来，用俏皮的语气微笑着说道：
“你长得还挺好看嘛。”
“呼……别……别开我……玩笑……呼……”
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后，我用手撑着腿，直视着她满意的目光，没好气的说道：
“你……你脑子是真的有病？捉弄一个想死的人……呼……好玩吗？”
“没有捉弄你啊，是你自己要上来的，对吧？”
我不想搭理她了，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会自杀，真是浪费感情。
也怪我，脑子抽了，陪她一起犯病，有这时间，我人已经在地狱了。
刚对白糕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实在没有心情继续在这里耗下去，堆积起来的罪恶感已经化作面目狰狞的怪物，正嘶吼着让我赶紧去死。
正当我直起身子打算往回走时，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要自杀的话，为什么不选择跳楼呢？我看这里挺方便的啊。”
一句话给我问住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她，只知道她确实很会气人。
不用跳楼的方式自 杀，是因为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摔死，虽然这楼有二十层高，不过万一呢？
万一我被“好心的”医生救了回来，然后落下个粉碎性骨折，或者终身残疾，还是变成植物人什么的，到最后麻烦的是谁？
当然是我的父母，他们会在查询我的个人信息后，将这个“噩耗”第一时间通知给我的家属，来赚取治疗费。
相比之下，用刀捅死自己能好一点。
待在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比如厕所里，割破身上的动脉，再给心脏上插一刀，如果还有力气的话，就朝脖子上也来几刀。
这样怎么想都活不成了吧？虽然非常非常疼就是了。
有枪的话更方便，朝太阳穴开一枪，恐怕还来不及感受疼痛，人就没了。
不过我并不打算把这些告诉她，没什么意义，告诉她又能怎样？恐怕又会得到个“传递负面信息”的罪名。
见我没有说话，但动作停了下来，“心寒”接着说道：
“除了你自己外，还有人认为你应该去死吗？”
又是一个直戳要害的问题，同样，也不想回答。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接着对她说道：
“剩一分钟，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
此时她正面对着我，站在天台边缘，向后挪了几步，张开双臂，像是鸟儿展开了翅膀，在感受着身边的风。
她的兜帽被风吹开了，散乱的黑发肆意飘动，整个人似乎融进了天空。
“你认为，生命是什么呢？”
她现在的位置很危险，再加上她可能有精神问题，我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你先下来！要死的是我，别凑热闹！”
头又开始晕了，就像做梦似的，没想到我现在居然正在阻止别人自 杀，太荒谬了。
说实话，她就是真跳下去了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或许我还待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好奇，好奇她会不会真的像个疯子一样死在我这个废物前面。
嘴上说着让她下来，身体却一动不动，这再次印证了我并不是真的想救她。
对啊，生命，是什么呢？
记得以前看到过有关哲学的大道理：“生命的本质即自由。”
这种自由意味着不被束缚，在主观意愿的驱使下追寻渴望的事物。
可是，失去自由后，眼里没有了光的麻雀会失去生命；得到自由后，被恶意盯上的仓鼠会失去生命。
生命自诞生开始就注定要逝去，无论本质或意义是什么。
所以这个问题，我还是无法给出答案，不过她的每一个问题也不像是在索求答案的样子，而是像在提醒我。
或许这就是她的劝说方式吧，虽然没起到作用，倒是让我明白了，一般人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尤其是我这种废物，根本想不开的。
将挡住眼睛的前发拨弄到后面，又擦了擦额头的汗，头脑似乎清醒了一点点。
刚想开口对她说些什么时，看到她闭上了眼睛，微笑着向后倒去。
风停了，仅剩我一人的天台已重归寂静。
…
反复揉着眼睛，面前年纪不大的黑衣少女确实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内。
我一时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来过，还是说她是我另一个幻想？就像白糕一样……
不对，白糕不是幻想，她也不是，事实上，一位素未谋面的，曾被我“拯救”的少女，已经在我冷漠的不为所动中，坠下了楼。
反应过来的我开始眼前发黑，腿不住的颤抖，直到不支倒地。
原本经过剧烈运动变得燥热的身体顿时发凉到僵硬，胸口像是在敲钟似的，被猛烈的心跳声不断撞击。
眼前开始发黑，胃里有东西在翻腾着，感觉就像是我亲手把她推了下去一样。
为什么，明明是我打算去死，为什么会有个人擅自跑过来说要劝我，然后又擅自从楼上坠了下去？
我在哪啊，这里是人间，还是地狱……
仿佛有人给我头上重重来了一下，无论是脑壳还是里面的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嘴边流出的液体也不知道是口水还是呕吐物，也有可能是血吧……
为什么我非得面对这种情况啊？！
不行，真的受不了，我不能再活着了，继续活着只会受苦……
刀，我需要刀，先朝头上来一刀，反正已经很疼了。
颤抖着的手摸向腰旁，却没有摸到应该在那里的水果刀。
下意识看向了那里，发现的确不见了。
该死，是上楼的时候跑太快掉了吗，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难道说，我也应该跳下去吗？
……
哈哈哈……
结果就连死法，都由不得自己啊。
手撑在地上，狼狈的爬了起来，却因脑子发晕而再次重重摔倒地上。
灰尘已经布满了我几分钟前还干净着的衣服，多想就这么趴在地上昏过去，可是醒来后恐怕会更绝望。
再次将我废物的身躯支了起来，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像极了空虚的内心。
身体已经彻底不听我这个废物的使唤了，就这么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你的反应比我预想的要好啊，不枉我狠下心来体验了次蹦极。”
突然响起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就像见了鬼一样，眼睛瞪到最大，呆呆地看着天台边正爬上来的黑衣少女。
她额头上的汗黏住了她的头发，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
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看到她手里有条粗粗的黑色橡胶绳，绳子的一端连着她的身后，另一端连着天台下面的不知道什么位置。
“看着别人死不好受吧，你要明白了是什么感觉，就别让我再经历一遍了，可以吗？”
爬上来后，她解开了绑在身后的腰带上的绳子，微笑着看着我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