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对白糕说出这样的话之后,我便不再是个废物了。
“废物”这个词已不足以形容我的低劣,简直就像个狂妄的小丑,张牙舞爪地展示下贱的自我,活生生的一个笑话。
这种连我自己都感动不了的话,可能只配被嘲笑,让人嗤之以鼻。
然而,单纯的白糕很容易就被这种劣质的“表白”打动,从她颤抖的身躯和竖起的尾巴能看出她现在激动无比。
问题又来了,我这样说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又是一时冲动吗?
其实很简单,直接劝说她离开行不通,那我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承诺越多,建立的关系越深,往往更容易因一些小小的动静导致彻底垮掉。
白糕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是猫了,而是人,由思想至上、灵魂居中、肉体为辅构成的人类。
而人类的情感是复杂的,对如此单纯的白糕来说,可能短时间内无法理解、适应。
我承认我是个卑鄙的人,用真情构筑的谎言引导着她,让她逐渐变复杂,变成一个完整的人类。
对猫来说,背叛不容易,可对于人类来说,背叛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等到她过于熟悉我以至于渐渐疏远的时候,我再表现出死缠烂打的样子,到时候她一定会厌恶我。
我做不到伤害她,但我可以想办法引导她伤害我。
多完美的计划。
深受感动的白糕一下子扑到我身上,用柔软的头发不停蹭着我的脸,可能忘了她现在是个猫娘。
完全像只猫一样,边“喵喵喵”的叫,边想尽办法和我的身体亲密接触,生怕我会跑了似的。
“啊!白糕,停!有点……疼……”
毕竟身上的伤还远远没好,这幅身体的承受力又那么弱,很难不叫出声。
“欸,呃,对不起,呜……”
才反应过来的白糕连忙挪开了一点点距离,看到我没再出血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情绪到位却不能用动作表达出来让她有些憋得慌,但考虑到我的身体状况,还是默默低下了头,嘴里在嘀咕着什么:
“明天……明天一定……”
明天?
说起来,之前白糕就说过“要等到明天”,我还是没搞懂是什么意思。
之前以为是猫娘的身体自愈力很强,但睡了几个小时,身上的伤也没见好多少,说明并没有这种功能。
思来想去,还是直接问方便些。
“白糕,我的伤……明天能好?”
她点了点头,挪到我身边坐着,头贴在我的脸上,慢慢解释道:
“‘咬尾巴变回去的时候,身体的状态也会完全重置’,是这么说的来着……”
“嗯?谁这么说……星星?”
她没有回答,安静的贴在我身边,似乎在享受这份安宁。
“完全重置”,这倒提醒我了,每次切换的时候都觉得身体焕然一新,看来所谓的变身不过是将身体变化为第一次切换时的状态。
虽然关于如何变成猫娘还完全没有头绪,但变身的一部分设定算是明白了,不至于一直活得云里雾里的。
上午那时没什么饥饿感应该也是“重置”导致的,这种功能莫名方便啊,虽然还是很不科学……
不过,真是这样的话,就可以不用担心有什么内伤导致慢性死亡了,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等等,我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
“完全重置”,这是不是意味着……永生?
不不不,这太离谱了,想都不敢想啊,永生什么的……这对我来说,完全是折磨啊……
按照“完全重置”的设定来推算,我如果想寿终正寝,就必须保证在寿元耗尽前,不能咬尾巴切换身体。
猫娘的寿元我并不清楚,但按照与人类的相似度来看,恐怕也得几十年……
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恐怖,但愿不会真的离谱到永生吧,我活着纯纯对世界有害啊。
这世界不会真的允许一个该死的废物永生吧?
……唉。
头又开始疼了。
…
就这样和白糕贴了一会儿后,我拿起手机点开了购物软件,想通过办正事来驱散心中的杂念。
我深知就算问白糕想要什么衣服,她也不会挑,也不想挑,于是我只好自作主张买了几套纯白色的连衣裙。
虽说不清楚白糕具体的尺码,但好歹抱过许多次,大概还是能猜出来的。
独自生活了几年,一直过的很省,也就有了点小积蓄,不说买的有多昂贵,至少不能让白糕穿便宜货。
而我则是经典的白色衬衫配黑色长裤,已经穿习惯了,也没必要改变。
就是尺寸……实在不愿承认,我现在太小了啊……
真要忍受我肮脏的灵魂一直待在这幅……有一点点可爱的躯体,这是绝对不行的事啊!
一定,一定要想办法变回去!
从今晚开始,天天向星星许愿好了。
窗外已是一片压抑的黑暗,我不知道今晚是否能看到星星,但我知道流程不能落下。
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多,也许现在有点早,但不想被继续被白糕贴下去,只能先找个理由下床。
“那个,白糕,我有点饿了,我去拿点吃的……猫粮,唔,你要吗?”
“嗯?喵去拿吧~”
似乎是因为在我身上贴了很久,白糕的语气十分愉快,听到我说饿了,也是很快松开轻挽着我的胳膊,微笑着翻下了床。
我抬手想制止她,却因用力过猛疼得抽搐了一下,缓过神来时她已经离开了卧室,便只好作罢。
我并不是真的饿,仅仅只是编了个理由而已,但事已至此也不能干等着。
缓缓将残破的身子挪下床后,慢慢走近了窗台。
这时突然想到,四楼的视野并不好,而且有被人看到的风险。
于是原本计划的“向星星许愿”变成了拉上窗帘。
房间里的灯好久都没关了,毕竟发生了足以彻底改变我人生的事,自然注意不到种种细枝末节的小事。
与我荒诞的现在和迷茫的未来相比,节约电费实在挤不进我趋向麻木的大脑。
“欸,为什么下来了,应该好好躺着啊。”
拿着一罐幼猫粮的白糕进门就看到我站在窗边,单薄的带有伤痕的身躯有点惆怅,耷拉下去的尾巴和耳朵反映了我内心的迷惘。
看到白糕进门,我立刻换回了开朗的模样,微笑着缓步走上前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