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缩起软乎乎的身子侧躺着,作为一只小猫来说,睡得很甜。
而我则是像个干瘪的稻草人,麻木的伫立在一旁。
心中的慌乱已彻底被迷惘覆盖,与死寂的环境一起折磨着我。
本能的想要逃避,却不知因何而逃,逃往何处。
这几天,我总是被迫接受远超我承受能力和认知范围的事。
故而,迷惘……
也许对正常人来说,这种迷惘很可笑,是无法理解的无病呻吟。
可惜我并不被包括在“正常”的范畴内,尤其是与白糕相遇后。
病态的心理,错误的认知,这些我曾试图隐藏的缺陷,在强行闯入我生活的荒诞现实下被逼的无处可藏了。
我轻轻转动差点僵住的脖子,望向长期封闭的窗户。
黄昏的颜色已被黑夜驱逐,不禁感叹到时间的流速为何也像我的脑子一样抽象。
不过从酸痛的双腿来判断,确实站的太久了,度过了一段毫无意义的时光。
我本可以每天都像这样,作为废物,永远在“无意义”的人生中苟活,虽迷茫却无需在意。
白糕,是好猫,是天使,毋庸置疑。
林末枝,大概是个好人,就是有些奇怪。
变猫娘……很离谱,但对大部分人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吧。
然而这一切,降临至身为废物的我身上……
那就只能算作令人绝望的诅咒了。
我恨,恨自己,也仅仅只恨自己。
还是那句话,如果我不曾存在于世,这一切都会发生在更值得的人身上。
憎恨……厌恶……
我生活在白糕存在的世界上,就像一支完美的曲子中那个不和谐的音符、一段完整的代码中那个该死的bug一样。
然而却不能立刻去死……
这种浑身难受的感觉,我无时无刻不在承受。
以这样的状态,怎能理性面对来路不明的爱意和善意?
……没办法继续思考了。
刚才站着发了不知道几小时的呆,内心该有多迷茫还是多迷茫。
我需要让内心,让我的灵魂“休息”一下。
于是我拿出手机,看了看现在的时间。
可惜,距离今天结束还差两小时。
不过也不太介意等这两小时,反正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
我知道折磨自己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可以稍稍缓解我对自己的憎恶。
或许在那之后,就能有足够的精力面对现实了。
就用这两个小时,好好规划之后的那十分钟。
首先,用刀……
慢着。
我是不是……把刀落在林末枝家里了?
……
哈。
算了,没关系,只是又一件我干的蠢事而已。
我可以用手,用牙,用任何东西。
用刀只是为了方便,同时防止血溅的到处都是。
但根据上次的结果来看,在转换后,“我”留下的血液和断指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就意味着,即使我把血弄的到处都是也没关系。
当然,在那期间,血腥味还是会有的。
于是我挪动身子,缓缓走向卧室,没发出一点声响。
奔赴刑场,第二次。
进了卧室,我又尽量往离门远的地方挪了挪。
因为那该死的卧室门在快闭上的时候会发出“吱吱呀呀”的杂音,先前并不在意,却在此时让我发愁。
但这也不要紧,我深知控制音量的重要性,大不了对自己少下点狠手就是。
找好位置后,缓缓瘫坐在地上静静等待。
静谧的夜色使我胸腔中那不知是因紧张还是兴奋而生的心跳声变得格外清晰。
将它幻想成贬低、斥责的语言,便能很快的在愧疚中消磨时间。
这对我来说并不难。
两个小时不算长,可也不是轻易就能熬过去的。
焦急的情绪会让人不断下意识的想要看时间,这样很麻烦。
于是我干脆拽起尾巴紧紧咬在嘴里,这样一过十二点就会立刻生效。
清晰的牙齿触感不禁让我再次感叹猫尾巴的敏感,一时冲动又咬的更紧了些。
隐藏在表皮下的细微血管用破裂证明了自己的脆弱,我也因此得已提前尝到了血腥味。
可是,似乎还不够痛苦……
眼角涌出的泪水我早已熟视无睹。
那就加力,像锯子那样反复摩擦!
时间未到,审判却提前开始了。
但我乐在其中。
……
终于,在艰难的咬断了大概有两三段后,午夜的钟声无声的敲响了。
这样形容有些矛盾,但我脑袋里确实嗡嗡作响。
刚刚的疼痛与嘴角的血腥味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与上次一样。
身体的切换伴随着完全重置。
总之,开胃菜也尝过了,现在是主菜时间。
我并不是什么狂热的肉食者,但当下却如狼似虎的想要撕咬、吞噬、咀嚼自己的躯体。
是的,自己的,人间最丑恶的废物的躯体。
先是手指……
不需要有任何怜悯。
干脆直接在胳膊上……
不需要有任何担忧。
再试试眼球……
不需要有任何犹豫。
没想到耳朵真能扯下来……
只需要痛苦。
……
如之前所说,十分钟很短,太短了。
但我已然忘却何为疼痛,倒不如说完全是在享受。
惩戒恶人,此为大义!
整个过程中,竟真的做到了一声不吭。
除了泪腺控制不住外,我将声音、身体的抖动等都压制到最低。
其实疼也就疼最开始那段,到后面上头了反倒没那么剧烈的感觉。
看来,以后还得想些新方法。
反正来日方长嘛。
至少在白糕离开我之前,这样的惩戒是必要的。
十分钟一到,身体再次重置,丑恶的我消失,虚假的“我”取而代之。
周边的残骸和血液也慢慢化作黑雾,很快就散去。
不过还是有些新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体验确实有些“过激”,在心理上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不过白糕还在外面,我在卧室睡是不是不太好?
想到白糕,我下意识的慢慢将目光转移到了卧室门口。
然而,那本该半开着的门口却并不是预料中的空旷。
我因放松而半睁的眼睛霎时张到最大,脑中舒适、混沌的复杂情绪全部清空。
整个心脏直接停住。
随后,恐惧侵蚀了我的全身。
白糕。
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身上也没什么动作,就只是站在那。
但那双锁定着我的,一直以来都是晶莹透亮的蓝色眼睛……
已没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