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袒露心声后会感到放松，我现在却只觉得很折磨。
不知是水还是汗，一直从额头滑落，就头疼的程度来看，像是脑浆流出来了一样。
没有直视她，但从余光里能看到白糕瞪圆的眼睛，想必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彻底坏掉了吧。
然而我坦白这些的目的并不是和之前那样，试图引起她的厌恶。
暴露本性，比死了还要难受万倍，但我别无他选。
我在赌，既然已经尝试过了所有方法来试探白糕，却总是无法磨灭她的好感，那么也只好最后赌一把。
从这一秒开始，我会仔细观察白糕的反应，只要发现一点点负面的情绪，就说明我赌输了。
生平唯一一次主动暴露自己，得到的是理所应当的厌恶，那我整个人就和死了没区别，而且真死了也不会让看透我本质的白糕伤心。
很冲动，也很幼稚，我居然把生命的存续权拿开赌白糕的反应，疯的真是太彻底。
不过无所谓，从白糕闯入我生活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无法回到独自苟活的废物世界，没有她，生命会变得毫无价值。
既然是赌，自然有输有赢，只是我的赢面小的可怜。
如果白糕真的是从幻想世界降临至现实的猫娘，说不定真的不会在意我肮脏的本性。
然而她只是被神明眷顾，有了第二次生命的可怜少女，本质上还是人，不可能在了解我以后还能继续维持那理由简单的爱。
我当然想赢，我这一辈子都在输，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被爱，却做不到坦然接受，才给自己下了这个可笑的赌约。
确实是只有废物才能做出来的事啊……
思绪回到现实，在说完那一大段恶心的发言后只过了十几秒，房间里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我似乎在笑，又好像在哭，这张脸不是我的，却已经被我扭曲的内心同化，一并变得扭曲了。
我还是不敢直视白糕，只能继续用余光验证结果，这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从一只小猫的脸上能看到什么表情？
不过保持沉默也算是一种态度，起码白糕真的在思考如何回应我这个心灵龌龊的废物。
当然，也可能只是单纯被恶心到了，不愿发表任何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绝望一点一滴的降临。
但绝望并未完全将我淹没，这只呆滞的小白猫还没从我手掌上跳走。
于是，现在正在做的事从“观察她反应”变为了“等待她逃走”。
我该抱有一丝希望么？还是应该决定好自己的死法？
考虑到现在的身体变成尸体也不会再改变，那么自焚应该是最好的方法。
全身浇上油，自己再多喝点，烧的彻底些，就不用担心有朝一日被发现时会给法医和生物学家添麻烦。
把油换成酒是不是更好？毕竟都是易燃物，酒精还能麻痹大脑，不至于那么痛苦。
正当我想的入迷时，手掌突然变得沉重，还没来得及回神，就被变回猫娘的白糕紧紧抱住。
为什么……不对，不行，这样就看不到她的脸了！
刚想抬起手推开，发现她主动松开了胳膊，用手捧住我的脸。
脸的距离贴的很近，甚至能看到她璀璨的天蓝色眼睛倒映出的血红双眼。
“喵！才！不！要！走！”
一字一顿的，态度很是坚决。
被吓到的我顿时哑口无言，上一秒脑中的画面还是黑色的骇人焦炭，怎么突然就面对着如此可爱的白糕了？
那微微皱紧的眉头……她现在是在生气？
但是她的脸颊微红，声音也不是很大，我实在无法分辨这是什么情感。
表明态度后，白糕继续娇嗔道：
“为什么不早说呢？
喵还以为太亲密会让你觉得麻烦，一直都在克制啊！”
克制？不是……
欸？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我的表情和大脑一起僵住了，无法对这远超预料的情况做出反应。
不过封闭内心的本能行为使我开了口：
“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我以为白糕是把我刚才说的话当玩笑了，没有认真对待，不然怎么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
“我一无是处，却有肮脏的欲望，你还不明白吗？
就算你真的不在意，可我想不通啊……”
太虚假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世上哪有完全不图回报的爱？
“好处？
喵不想离开，以后也一定不会离开，这并不是为了什么好处。”
白糕左手轻轻将我身前湿冷的毛发撩到后面，右手依旧抚在我脸旁，用手指拭去水与泪。
像是思索了几秒，她继续轻声解释道：
“喵离开你超过一天就会死，因为喵是靠对你的执念才没让灵魂消散的。”
大概整理完贴在身前的毛发后，白糕暖暖的手掌贴在了我的背上。
“喵想活着，所以不会离开，这个理由很自私吧～”
“欸……不可能……”
这明显就是刚刚编出来的啊！
“不信的话，喵可以在楼下待一天，到时候就能证明这是实话啦，怎么样？”
“不，你……别走……”
即使这个谎言漏洞百出，可我就是不敢验证。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阳谋？
无论如何，至少我没有被讨厌。
姑且算是，赌赢了？
“呜……”
控制不住的真情实感彻底涌出，我再也维持不了正经的形象。
“啊，为什么要哭……”
白糕立刻表露出担忧的神色，这也是她的真情实感。
我抬起冰凉的手，握住了白糕抚在我脸旁的手，那温柔且温暖的感觉，真的很难抗拒。
“我，握住你的手，你是什么感觉？”
“喵很开心！”
不假思索的微笑。
我低下头，慢慢将脸埋进她狭窄却柔软的怀里，哽咽着问道：
“这样呢？”
刚问完，就感觉到她炽热的手心贴在了我的后脑勺上，让我敏感而混乱的脑子得以安宁。
“喵很幸福～”
眼眶变得湿热，在此之前我以为泪水只能是冰冷的。
已经在无意中委身于白糕的怀里，我试探着抬起头，从低视角看到白糕可爱的脸上挂着的甜蜜微笑。
“那我……”
没等我说完，白糕预判了我接下来的行为，主动吻了上来。
这次的吻，只有甜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