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怎样都无所谓,我现在只在希望在现实中没有做出什么异常举动。
嗅觉还在,但也只是为了用血腥味折磨我而存在。
扼住心脏的压迫感,使我下意识想后退。
腿却像被千斤重的锁链缠住,在极大的阻力下很难移动分毫。
梦境是深层意识的折射,但我不知道我哪来的压力,让这个噩梦变得如此折磨。
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些?
若是被别人折磨也就算了,可折磨我的偏偏是我自己。
怒火在心中燃起,被恐惧挤压出棱角,从身体表面刺出。
几乎是失去理智的,全力挥动拳头,重重朝对面砸去。
击打到的瞬间,湿粘触感的“肉块”应声倒下,半凝固的血液飞溅至我的身上和脸上。
反作用力让手指有些发麻,正诧异于触感的真实,突然感觉到面前吹来一阵腥风。
没有时间反应,相同力量的一拳就砸在了我脸上。
“肉块”的拳头并不算硬,却也令我整个身体失去平衡,控制不住的倒退了几步,而后因头脑发昏而沉沉的躺倒下去。
仰起的视线里,天上遥不可及的地方,存在着直直洒下的一束白光。
隐隐约约的意识到,在这个位置倒下,会压在我身后的“黑米”上。
然而并没有压住人的触感,而是直直的摔倒在地。
正当我以为是误判了距离,却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在恍惚中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已然是直起身子的状态,只不过是跪在地上。
脸上挨了一拳的刺痛感也已经消失,此时沐浴在光芒下的只有我,而周围皆是黑暗。
只不过在黑暗的地面上,有许多滩发臭的血迹。
这是夜视能力,我的意识,在梦中被剥离出来的意识,现在又重新回到了猫娘身躯内。
“感觉如何?”
不等我回过神,面前的血腥“肉人”就又开了口,发出这世上我最厌恶的,我的声音。
对于这个问题,我不想做出任何回答。
缓缓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膝盖,直面那坨人形的烂肉。
见我不回答,它又开始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可悲啊,明明这世上无法被救赎的,只有一个就够了。”
暗红色的肉皮在蠕动,那似乎是头部的,露出几处惨白骨头的球体,有个洞一张一合。
那是“肉人”的嘴。
整坨肉并不算大,由于缺少骨头支撑,许多肉都堆积在脚下,仅撑起几条肉来维持人形。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也全部来源于此。
这完全就是“怪物”,对于正常人来说,或许会觉得有些渗人。
但我知道,那不过是个废物。
怪异,丑陋,不成人样。
不过是“我”这个废物罢了。
尽管知道那坨肉或许是我内心深处的怪物之类的,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
它是我被噩梦折磨的罪魁祸首,也是让我发癫犯病的原因。
扭曲的肉块没有回答,而是扭动着臃肿的“腿脚”,缓缓向我靠近。
虽不畏惧它的模样,可那腐烂的血腥味还是让我不由得向后退了退。
不停与它同时移动,维持着安全距离,奇怪的是头顶的光束始终聚焦在我身上。
或许是我的表现有些狼狈,“肉人”嘲讽似的发出话音:
“你变了,变得太多了,以前可不会有多余的‘求生欲’。”
我默不作声,害怕一开口,腥味就会顺着我的口鼻,直冲进我的体内。
它说的对,相比以前,我现在的确不敢随随便便死掉。
毕竟,这条命已不再属于我,只是单纯的为了白糕而活。
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它一直能看穿我在想什么,于是继续嘲讽道:
“一只猫,一个人,混合起来,就让你欲罢不能了?
还声称这是真的‘救赎’,呵,救赎绝不会是如此廉价的东西。”
听它说到这里,我停下了退缩的步伐。
由于体型差,必须抬起头仰视,才能直直盯着那颗丑陋的头颅。
感官过于灵敏,让我忘了这里是梦境,不过现在倒是想起来。
完全没必要躲避,我跟一坨废物烂肉计较什么?
我是否真的被救赎,这不重要。
只需要记得白糕挽救了我黑暗的人生,正如头顶的那束光一样,让原本只能无意义的苟活于世的我重获新生。
“反了,反了!”
面前的烂肉团突然用怒吼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却仿佛撞到了一层隐形的屏障。
无论是骨头还是肉,都无法进入到照在我身上的光束内,被死死的挡在外面。
“肉人”一边捶打着光束的“外壳”,一边用刺耳的吼声怒斥:
“不是她救了你,是你救了她啊,你没有被任何人救,你不该被任何人救,你!
你怎么会放弃了呢,你不该放弃的……”
语气逐渐趋于平缓,我竟从它那扭曲的五官里看出了遗憾。
“我……放弃什么了?”
虽然它的表现癫狂的像个精神病人,但至少语言中还存在逻辑。
“全部,全部放弃了,你甚至不想再作为你自己活着……
唉,也怪‘我’ ,那天不该在墙上写‘活下去’,而应该让你‘杀了她’。”
“杀了……白糕?
不,我不会,你也休想!”
大概能听懂它说的是我从楼梯摔落而奄奄一息的那天,恢复意识后在家门边的墙上看到的,用血写的三个字。
当时还不理解其中用意,只觉得是犯病时的我醒悟了之类的。
现在想来,细思极恐,莫非当时的“我”就预料到我会因为想给白糕真正的幸福,而想方设法的抹杀掉自己的灵魂?
不,这也不重要,让我为了自己活着,却还是以“犯病”这种形式折磨我,甚至在白糕面前掐自己脖子……
“我”是个疯子,这一点没有任何改变。
“疯子?”
它将我在心中对它的称呼以质问的方式念了出来。
而后停止了蠕动,湿粘的血液从头上和身上的洞里不断涌出。
“疯子,是的,疯子,这样的行为的确是,疯子……
不过,发疯的,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人。”
涌出的血液顺着光束外表面逆流而上,覆盖了大片区域。
犹如被血液覆盖的玻璃,映入眼帘的皆是暗红色。
“‘我’低估了那只猫的影响力,也高估了你,不,高估了我的意志力。
现在,‘我’会在解除『认知修改』后退场,之后请你好好想想,发疯的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向上蔓延的血液似乎盖住了光束的源头,整条光束如同被套上滤镜,全部转化为暗红色。
因此,不再具有保护能力,被阻挡的血液瞬间一并向我身上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