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的白糕先是紧紧抱住我，侧身将我护起来，而后扭头怒视电脑屏幕。
以锐利眼神与女鬼对峙，腰杆挺直，同时发出猫科动物表达威胁的哈气声。
从侧面看到她发威的模样，让我不合时宜的扬起了嘴角。
白色猫耳直直撑起，几根毛发随之飘动；小嘴微微张开，露出极具攻击性的虎牙。
为保护我而向电影里的女鬼“宣战”，的确是可爱的白糕能做出来的事啊。
不过玩笑归玩笑，还是得尽快解释清楚，不然她真的会一爪子下去给我电脑干报废。
于是双手搂住因愤怒而发抖的白糕，脸贴在她香肩上。
“没事的，白糕，这是假的，你看……”
伸手去摸差点被我扔到桌子下的鼠标，关掉电影网页，一切重归于宁静。
白糕静候了几秒，确定真没脏东西了，才终于放下心，抱我的力度稍微减轻了些。
话说，这世上居然真的有人能被同一个恐怖电影片段吓到两次，属实丢人丢大发了。
就这点胆量，怎么能保护好白糕这只柔弱的猫娘？
不，现在谁更柔弱还真说不好……
正纠结于我的失态时，脖子突然有点痒痒的。
低头一看，是白糕不知何时开始，调整位置蜷缩起来，在我怀里蹭着呢。
一时间无法理解她的行为，只好开口发问。
“额……白糕？”
“呜，喵害怕，刚刚那个好恐怖的～”
略带哭腔，奶声奶气，惹人怜爱。
只是，白糕似乎并不是这种猫啊，毕竟刚刚被吓到的只有我……
不忍心拆穿她的我只好摸摸她的头，安抚道：
“……”
安抚个鸡毛啊！
且不说我没有这方面经验，不知道如何在这种情景下安慰女孩子。
问题在于，白糕的态度转换的太快了吧。
她本来声音就有些稚嫩，刚刚的那更是能胜任低龄卡通配音。
能听出来，她已经很努力在夹了……
“白糕，你不用这样的……”
“喵？”
被戳穿的白糕呆滞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看我。
“小黑米，不喜欢喵这样？”
不忍心看她无辜的小眼神，我眼睛偏向一边，略显尴尬地解释道：
“不是，额，这样也很可爱啦，但是……”
还是强忍住了负罪感，面对着白糕。
“你原本的样子我就很喜欢了，不需要为我装成……小奶猫？”
白糕红着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小声嘀咕道：
“喵看书上说这样能激发伴侣的保护欲……”
“……我早就想问了，你以前都看的些什么书？”
“唔，喵被栓起来的时候，妈妈拿给喵看的，说是为了能让喵卖的更贵。”
“……？”
“因为喵不能去别的地方，所以看了好多，最开始是识字书，妈妈教的很快，喵好久好久才学会一点……”
白糕一边回忆，一边坦然讲述着在她的理解中平平无奇的黑暗经历。
仅仅听了开头的几句，我便再也无心倾听，大脑被涌上的滚烫怒火取代。
互联网发达的今天，人们很容易能在网上看到些逆天又肮脏的事，甚至有的人会对世间丑恶感到麻木。
我也本应如此，反正本就厌恶着一切，听说了类似事件也顶多只会感叹几秒。
但，此时，亲耳听受害者讲述，一字一句，每一个细节，都直击心灵。
上回听白糕概括前世记忆，觉得她很可怜，她的生母很可恨。
但再怎么样那都已是前世浮尘，追忆过往不如把握未来，让她被痛苦记忆影响，不如陪她创造些更好的记忆。
这个想法也许是正确的，但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后来，喵终于能理解妈妈要求喵记下的所有对金主的称呼，‘哥哥’ 、‘主人’、‘老公’……”
不忍再听，我张开了嘴，话却卡在嗓子里，堵的难受。
于是用有些模糊的眼睛继续看着白糕，她正低头掰着手指数着。
“啊，对了，因为你救了喵，所以喵最开始就用了‘老公’这个最喜欢的称呼。
对人类来说，那是两情相悦的人，结婚后才会对唯一伴侣用的称呼吧～
不过，现在喵最喜欢‘小黑米’这个称呼，唔，喜欢的也不是称呼啦，喵最喜欢的是……
欸，在哭？”
正笑嘻嘻的白糕抬头看我的瞬间，脸色突变，伸出手抹掉我眼角的泪珠，慌乱地道歉：
“对不起，喵不该说这些，喵不说了，请不要哭……”
……我没想哭，该哭的不是我，是曾陷于深渊而不自知的白糕。
都怪现在这幅躯体，太过羸弱，软弱无能！
就凭现在的我，连发泄怒火都闹不出太大动静。
不，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该表现出软弱，毕竟白糕被虐待的时候，一定比我现在更弱小。
但，她扛下来了，十几年，被当作畜生、商品对待了十几年，最后却仍抱有对未来的期盼！
不然她也不会在执念下转生成小猫，再接近我，变成能与我交流的模样。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强颜欢笑道：
“我没事，你没有错，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白糕缺少独立人格，这情有可原，毕竟她前世就完全没被当作人。
不把这样一位无辜少女当人的人……一想到她可能还活着，我就恨得牙痒痒。
只是，我不能再白糕面前表露愤怒——不能让负面情绪影响到她。
“……好了，不说这个，你坐好，等我一下下。”
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下了电竞椅，快速走到床边。
默默做着深呼吸，让自己冷静，手捂在胸口上。
能感觉到，一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在为白糕鸣不公。
如果我还是个废物，八成会在白糕讲完后，先是在心中痛斥自己为什么要提出那个该死的问题，然后想办法折磨自己来寻求心理平衡……
这样做对白糕没有任何帮助，废物的我和畜生也没什么区别。
我不敢说现在的我变得有多好，我只知道，过去的事无法挽回，人犯下的罪过也是如此。
比起折磨自己，明显想办法查出那个畜生的所有信息，去折磨她更好一些。
反正杀人这种事我……我，我好像没做过？
奇怪了，之前不是隐隐约约记得我犯病的时候杀过人么，怎么现在一点印象都没有？
算了，不管了，放眼当下，最重要的是先照顾好白糕。
下定决心，捂着胸口的手狠狠抓了一把。
“唔欸？！”
痛！
但好像又不是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