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来帮忙种稻子吧！”
昨日的晚自习前，惊丸子这样对明秋说。然而当她话音刚落，晚自习的铃声就打响了。在她走前，明秋对她点了点头。
至于小芹菜丢失的钱包，明秋发了张专属的找失物好运签给她——比起纷烈那样，这才是节制地使用神力的方式——用明秋的话说，“为了维护世界的正常运转而专事专用”——现在希望丢东西的女孩能将它找回吧。
剩下的便是关于明秋妹妹纷烈的事。昨日来不及，既然今日要帮神明打理稻田，那么顺带在田里也可以详说，反正那事情够讲一阵，且在摸清楚后发现也不是什么特别紧急的情况。
想及此，太阳已当空，吃过午饭的惊丸子朝小教室走去。
推开门，看见明秋熟睡的侧脸，一根鬓发落在她脸颊上。惊丸子回身悄悄掩上门，按下门把手，来减小门锁的声音。
“昨晚趴着就睡了？而且现在还没醒啊……”
突然，她回想起某个神奇知识点。
在昨日纷烈对她姐姐大吹特擂时，提到明秋身上“像草一样香香的”，她只听出特别好闻，究竟怎样一种香气却是不知道的。
“难道我要趁这个时候实验……”
她使劲拍拍自己。
“等等，否决！”
不要被半路杀出的怪想法带偏了！
她坐到为她准备的椅子上，看着尚在睡梦中的少女神，轻轻且均匀地呼吸着。她无法预料对方究竟会何时醒来。昨天到底还是太累了，又是去救消失的人又是发好运签，竟让这神明一觉睡到大中午。
明秋的眼皮动了动，随后睁开，看见面前的她，明亮的眼波交织着仍朦胧的睡意。于是这少女缓缓抬起头，几根乱发也随之蹦出来。
“嗯……你来了。”
“这样睡得好么？”
“还行。”
“给你带了水，”她将一瓶苏打水放在明秋的桌上，“昨天的米豆腐很好吃。”
“嗯——”
明秋欲打哈欠，却忍住了。她道：
“对了，你昨天说……”
“我昨天本打算说你妹妹的事，还有，我来帮你种稻子吧？”
“嗯……纷烈的事情，”明秋终于还是揉揉眼睛，“还有，啊，等等。”
她语气忽然很懊悔似的，一下子僵住了。过了几秒，她恢复正常的神情状态，重新拾起稷运神明特有的平静。
“怎么了？”惊丸子问。
“不，只是忘了点事，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会么？”
她看了看钟，午休还剩一个多小时，便坐下说：“当然。”说罢便见明秋起身，连头发也顾不上梳，就往教室外走去了。
约莫十分钟后，她提着一双靴子回来。
是防水和隔泥用的靴子，这样的话，若惊丸子要下田，也不用再洗自己的鞋子和弄脏自己的袜子了。明秋只是很简单地把东西带回来，不多说什么。
“唔，谢谢！”
“嗯。”
惊丸子很是意外。尤其是面着对方，见其始终保持那种介于水和冰之间的神情，以防止「不动心」方面的问题时。不过她想，明秋是为了大家的时运，实际上正热情努力着。于是，她觉得去帮忙挺不错。
“关于时运和稻谷……我可以知道得更详细么？”她问。
“诶，”明秋偏头，“真的感兴趣？”
“嗯，「时运时计」之类的。上次是外星人，这次会不会有别的情况？我们要怎样种稻子才能维护时运呢？我不是神，也可以帮上忙吗？”
“也对，前几次提到「时运时计」，都没有彻头彻尾地详解过。现在我来正式说明一下吧。”
“好！”
明秋来到小桌边，靠近那沙漏状貌的工具：“你看，这里有十一个刻度，每个刻度代表在当前时间下，会发生不同程度的「事件」。学校里有倒霉的事件发生时，「时运时计」一定处在负值；而幸运的事发生时，它当然就正处在正值。”
“那么，每一阶的具体含义……”
“阶数越高，对应的影响程度也就越大。详细说的话：
“负五阶，发生‘难以名状的毁灭性事件’；负四阶，发生规模性灾难；负三阶，出现负面的灵异事件；负二阶，出现倒大霉事件；负一阶，小倒霉事件频发；居中阶，平稳——
“接着是正极的，正一阶，小幸运事件频发；正二阶，出现超幸运事件；正三阶，出现正面的超自然事件；正四阶，‘难以名状的好事发生’；正五阶，所有人心想事成。”
惊丸子甩了甩签字笔，将明秋刚刚说的话记下来。
“所有人心想事成？”她说，“……那样会乱套的吧。”
“嗯，所以不一定「时运时计」处在正极就是好事噢。”
“喔……不过还有问题，如果我弄倒花盆和淋雨那些小倒霉事件和属于‘负五阶’的外星人入侵事件能够同时发生，是不是说‘负一阶’的事能和‘负五阶’的事情并存？——那样的话，灵异事件会不会和地震一起来？”
“这个问题嘛……”明秋瞟了眼那沙漏，“实际上根据我的经验，除了正负一阶外，其他的特殊「事件」似乎都存在约1~3天的、共同的冷却时间。就算是时运超出了正常范围，引发了不该发生的情况，在它过去后的真空期，还是有时间调整「时运时计」，使它回到正常范围的。”
“也就是说不会连续发生……你还知道冷却时间？诶，神明也玩游戏吗？”
“游戏？纷烈可能会喜欢吧……但‘冷却时间’这个词，其实是我从一本漫画里看到的，然后我就去查询它了。”
“好吧，回到话题，刚才说到了正常范围？”
“正常范围也就是正负一阶之间，我们正常的日常，也就是处在小幸运、小倒霉和无事发生间的。我之前说，稷运神的工作就是维护时运在正常范围内运转，”明秋顿了顿，“当然，稷运的降灵源于人们丰收的愿望，所以我们自然更偏向好运一些。我也说过，只要我们神明保持正常运行，时运会向正一阶缓慢回归，最终小幸运会比小倒霉多。”
惊丸子点点头，有什么想法在她心里酝酿了一会，她又开口问：“对了！那如果「时运时计」处在负值，可学校里有一件事，对A来说是幸运的，对B来说却是倒霉的，那么它会不会发生呢？”
“会的，”明秋答，“究竟是幸运呢还是倒霉呢，从本质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时运能够稳定正常地运作。运作对它来说是第一位的。”
“实际上很不容易吧？”
惊丸子一边说，一边看向窗外。青秧在阳光下休憩，只一根一根的，还未茂密到遮掩其下水光粼粼。
“嗯，其实即使是稷运神，也有不能掌握「时运时计」的时候，”明秋将一根头发撩到耳后，“它偶尔会自顾自地向上或向下乱动一阶，当然，也不排除纷烈的因素，有时会让「时运时计」跳到奇怪的阶去。”
“那种时候，就是我们的生活突然过分地倒大霉或突然喜出望外的时候吗？”惊丸子自语，“原来我们身边一直都有……”
“大概是吧。”明秋说。
“好吧——”惊丸子盖上签字笔盖子，“我记了满满一页纸诶……虽然很复杂，但我回去慢慢看吧。对了，现在是几阶？”
她凑向桌子，埋下头去看刻度，沙漏里的沙比她上次看到时多了一些，“负三阶诶！应该是前天和昨天，明秋你的工作让「时运时计」上升了。诶等等，那，那岂不是，灵异事件要发生了？——在‘冷却时间’过去以后！”
“没错。”
“那万一特别恐怖怎么办？”
“你会害怕么？”
“有点……”
“那就躲到小教室来吧，如果真的发生的话。”
“……”
“也没有办法，不是么？”
这是神明的态度，惊丸子也只好跟着耸耸肩。不过她心里倒是更踏实了，于是俯下身，提起明秋带回来的靴子：
“那，趁着它还没来，我到外面去咯？——呃，那，明秋的工作，我来帮忙算数吗，对「时运时计」来说？”
明秋竟肉眼可见地一愣，好像她也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也在思考一般。
随后她说，算数。
“好欸！”
惊丸子起身，穿上那靴子，继续道：
“那我们去吧！顺便还有，你要我打听的，你妹妹纷烈的事，我们在路上说吧？”
“嗯。”
“还要教我种稻~！”
明秋也答应，并且起身，打开那大衣柜，从里面拿出她那顶白色大宽沿帽子，戴在头上。惊丸子用手摸了摸那帽檐，真的像奶油般软乎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