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害怕之事!

作者:雅拉咩咩 更新时间:2023/7/10 8:30:24 字数:3495

“周六,

猫的尾巴不会阻挡视线,

悬针一竖上是空旷的、

风的跑场。”

田里的二人能清楚听到笔盖合上的声音,而那单向的隐身布始终对着余杏,保护着社恐神明的喘息空间。黑猫在原地彳亍着,似乎有意要那初中学妹留下。

“开始僵持了。”

惊丸子将目光放在学妹的鞋上,那种鞋袜经不起踩水。

忽然她感到身上有点痒,挠了一下,又蹲着休息。她隐隐约约听到身后有什么在翕动,不经意回头瞟了一眼。有一小物的影子从她面前闪过。

她仔细一看,全身一震,一股气流猛地涌上喉头——差地叫了出来。那是一只小蛾,它的纹理在一瞬间清楚地映在她眼里,让不喜欢虫子的她心跳加快。

她抬手拍拍明秋的背,然而对方举着幕布,只能偏头,并不能看到后背的情况。

“?”

余杏就在很近的地方,出声会暴露。惊丸子没有心思去破坏神明少女用以逃避一时社交的缓冲时间,却也因那飞虫感到失措。

别过来,她想。

用手遮住眼睛,将脸侧过去。

那小虫刚才飞得极近,它身上的细节她还历历在目。她只得强忍着去摒弃脑中那留影。然而现实会给掩耳盗铃者一击,极静的空气里,振翅声已然逼近。

“别别别别……”

细密的绒毛触感踩上她的手臂。她本能地手臂一晃,小虫灵巧地避开,在空中环了一圈。遮住眼睛的手挪开了,而小虫飞向了她的面前,她本能地一躲。

“唔啊啊啊啊啊——”

原先为了裤子不沾水,她采取的蹲踞姿态本就不稳。这一下直接让她倒在明秋身上,狠狠的一撞让二人都失衡。

“!!!”

在操场边沿台阶上站着的余杏,刚刚从云端的遐想中回过神,面前出现了一位穿白长外衣和短裤,戴白色帽子的少女。对方正从一个倾倒的姿势中恢复,同时也看见了她,宕机似的呆在原地。

惊丸子趴在地上,双手按在泥地里,撑起身体撑蹲态。抬头发现明秋和余杏正面对上。

“你……难道是!”

学妹的表情迸发出惊喜。

明秋用漠然掩饰失措。

没有办法了……惊丸子想,只能向她介绍一下这位真正的稻田主人。

“这是明秋喔。”她说。

“学姐的声音!?”余杏不可思议地四顾,“可是我没看见她人……只有这个白衣服姐姐在这里——难道是心灵感应!?”

惊丸子好像没有被余杏看到一样。起初她感到奇怪,然而她又稍稍动了动,发现有纱质的感觉在身上流动——原来刚才的一撞一倒,刚好让隐身布落在了她身上,完美地罩住了她。

“我……”

明秋想开口,却茫然。惊丸子忙用画外音帮她圆场:“呃……(让我想想)……这里是我种稻子的地方?……呃……欢迎你来我们学校玩?”

“嘴巴没动,真的是心灵感应,好厉害!”余杏说,“那么你就一定是纷烈的姐姐对不对,你是明秋?”

“是的。”

“果然好厉害!好漂亮的帽子和头发。”

“你也很有活力呢……少女。”

“啊,在这里的都是好人……好神呢,”余杏说,“我今年要考到这里!——我以前从来没见过稻子,可以也来种稻吗?”

“嗯……当然可以。”

惊丸子躲在隐身布里回答着,忽然感到后背一阵瘙痒。小心翼翼伸手去摸,摸到了钻进布里的不好的东西——然后她全身如冷冻般僵硬。

“太好了,”余杏竟然罔顾鞋袜便下了水,“你一定见过惊丸子学姐吧?要是她在这里就好了。”

“啊啊——”

惊丸子一下子站起来,把隐身布连同钻进布里的、先前那只小虫一并甩得远远的。这让余杏更加又惊又喜,以为是明秋真的施术,让她口中的学姐出现了。

“啊,学姐别怕——是我干的……让你吓到了?”

“唔……”

“只是我随口一说,虽然也很想见到啦,但是……嗯……不小心让明秋学姐把你召唤出来了。”

“嗯……我能理解你的视角……”

三人站在水田的边沿。明秋失去了代言人,惊丸子也知道这一点,画面突然呆住了。

“我……”

神明少女打算说话。惊丸子在心底默默给她鼓劲。过了半晌,一句完整的话终于憋出,连带着她脸上渗出的微红:

“我……啊……嗯……召唤术耗电电量不足,正在……嗯……自动寻路返回柜子充电。”

惊丸子也心头一颤:“又是我黑历史漫画中的词语……”

“充电?”余杏不解。

明秋装作很自动的样子,踏上台阶,强用着不紧不慢的速度朝小教室走去。走到门口,她的余光撇到余杏也跟了上来,努力不颤抖地停一下,手指屋内:“发现充电装置。”

惊丸子在林荫道台子洗完手,随她们两个之后进屋时,看见明秋像昨天一样蹲坐在柜子里,用隐隐渴求着的目光看着她。她走上去关了柜门。

“呃……充……充会电?”

她背身靠在柜门上,听见明秋在里面狠狠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

余杏喟叹着自己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一直很好奇纷烈学姐神力的原理,原来是充电么!?不行,我觉得……好厉害!!”

“你的鞋子弄脏了诶。”

“可是好厉害!”

好吧,惊丸子想。她忽然意识到明秋今天有巡田的正事,同时回想起刚才的恐惧,不免发出了一个问题:“刚刚那虫子是什么?”

明秋没有回答。

“对喔……明秋刚才没有看到。”

“虫子?”余杏问着,忽然掏出什么,“是它吗?”

惊丸子直接失色。

明秋将衣柜推开一个缝,看了一眼:“是害虫。”

“唔……”惊丸子只有用朝向衣柜的方式来获取安全感,“是什么样的害虫?”

“它是螟虫的成虫,要在春天迁到这里产卵的。在稻子进入分蘖期时,它的幼虫,也就是蚁螟能轻而易举地侵入稻株,最后把田地毁坏。”

明秋的声音冷漠平淡,像导游仪的语音讲解,即使社交困难,一谈到稻种还是能说上一堆。

而余杏在听到她的话后反应却极大:“那……是不是要赶快作出应对!?一定不止只有这一只吧?”说着差点把虫子甩到惊丸子脸上。

“别,别用那个乱晃……”

惊丸子想到不止这一只,想到那害虫四处乱飞的样子,想到它腿上可能有细菌边沿那样密密麻麻短毛的样子,想到……

“啊,学姐对不起……”余杏看着面色变为煞白的她,歉疚了。

“所以,明秋,我们究竟该怎么办?”惊丸子说,“可以直接用神力吗?”

“不,”衣柜里的声音小了许多,“这是涉及「不动心」的范畴。除虫是种稻原本的工作,必须用纯粹的「不动心」注入劳动,否则稻子不能正常种出。”

“那……”

“没关系……方法倒是很多,”明秋的声音给二人带来宽慰,“加水淹虫卵啊、晚上用灯光捕杀啊等等等等,如果实在必要,也可以用杀虫剂。”

“呼……”

余杏看了看,发现房间角落有捕虫网和多的一双靴子:“那我们现在就去巡查田里吧,明秋大人!!!”

惊丸子左右顾,衣柜里没有动静,于是她道:“那……那我代替明秋大人出征!!!”听到这话,衣柜里的神明少女在黑暗中把腿抱紧了,微微将脸埋得深了些,却任由她们两个去了。

两个女学生走上了田里,正值正午。

余杏抬头:“一会恐怕会出汗……说到出汗,我们下次一起去跑步怎么样?跑得很远很远。”

“突然提这个……虽然也不错。”

惊丸子此时想的东西,只剩下自己心中的恐惧了。当然,在没看到虫子之前,尚且矮矮的、还没分蘖的秧苗望眼能穿,她暂时没那么心慌了。

“啊,看见了!”

余杏已换上了靴子踏进水里。惊丸子强逼着自己不怕:“允许自己逃避十秒,再数十下我就睁眼睛……”

“十。”

“九。”

“抓到了!”

“八……诶,结束了!?”

她睁眼看见余杏的虫网倒扣在一旁台阶上,里面确实有小物在动。她想,幸好学妹是不怕的,话不多说直接拿下。

“喵——”

猫叫声从林荫道处传来了。

两人走上田边石阶,一起抬头。先前那只保安室的黑猫,慢悠悠地望这边走。它似乎还在给谁引路——惊丸子看见一个熟人。

绿色的青蛙玩偶人跳着扁担,走了过来。那扁担上一边挂着一个透明小箱子。黑猫见到她们二人,像是完成了任务般向一旁去了。

“好久不见,小姐。”

青蛙侠来到惊丸子面前,放下扁担,手里魔术似的变出一束玫瑰。

“……嗯,需要帮助吗?”惊丸子看了看对方刚卸下的扁担和绳子。

“我想问,明秋小姐在这里吗?花枝女士要带给明秋小姐的货物已经到了。”

“货物?原来青蛙侠还负责快递业务……”

余杏先惊丸子一步凑了上去:“哇,玩偶人!我在街上也见过你。”

青蛙人敬礼:“也向您问好,初次见面的这位小姐。”

“什么货物?我可以看吗?”

“请便。”

惊丸子忽然有不妙的预感。然而余杏已经凑到扁担那里了。两个透明盒子里是黑压压的什么东西,似乎还在动——

一双双青蛙眼睛看向余杏,大家一起鼓腮。

“唔啊啊啊!!啊!远!远点!!——”余杏连退几步,“不喜欢青蛙!”

她一个踉跄踢到了扣在地上的虫网,小虫飞起来,这下轮到惊丸子捂脸了。她用手在面前舞着,不知道小虫飞到哪里去,却刷新了她脑海中的恐怖印象。

“唔!!!!!”

林荫道一瞬间乱起来了,又安静下去。余杏和惊丸子,都因各自心中的害怕之物瑟瑟发抖。而青蛙侠也忽然用生无可恋的语气碎碎道:

“小姐,恕我冒昧……青蛙可以吃掉一些害虫……可是您说不喜欢青蛙……”

那玩偶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颓坐在地上。

三个人都沉默了,像是三尊雕像。

小虫的振翅声嗡嗡嗡嗡远去。

“哼~哼~”

歌声从不远处传来。

纷烈晃着小手哼着歌,从教学楼大门路过,看见大家聚在林荫道。天空上,白云很配合地为阳光让出道路。

“啊,大家都在呢~!”

她看着万里晴空,又看看姐姐房间的方向。

“春游还剩四天到来,果然是执行我计划的好天气~!对了,一会再来叫大家吧~!”于是她忙乎乎回身上楼。

剩下在室外的每个人都融入了春光里,明媚是大音希声。见此,恐怕就连蔚蓝的天空,也将欣慰地露出笑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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