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天动手吧。
在杀死“学徒”之前,要先解决佛力耶。
我可以确信,佛力耶和“那个人”一样——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惜一切代价的,连“疯狂”都无法形容的……如怪物一样的人。
如果被佛力耶发现自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目的”,那他一定也会做出和“那个人”一样的——
“你想去采摘或许能派上用场的植物?”
“没错。虽然看不见,但我受过一些强化嗅觉的训练。只要莎莎小姐能够陪同我一起,告诉我植株的特征,那我就能用这只鼻子避开毒性强烈的毒草,找出有价值的药株。”
莎莎也许认为我没了视力就无法行动了。不过,这对我来说反倒是“稀松平常”的状态。
那个神使说的内容虽然不能全部相信,但如果一时之间让我能够重新看见色彩的人也是那位神使——我也许该对此表示感谢不可。
要谋求莎莎的协助的话,就该卸下不必要的伪装。
我决定向她稍微吐露一些不光彩的过往。
但愿这样能让这位涉世未深的烂漫少女相信我的戏言。
待我向她坦言了自己的经历,还有依据于那深切经验之上的对佛力耶人格的疑虑之后,我向她发出邀请。
“对自己过去崇敬的对象亮出獠牙是件困难的事情。莎莎小姐,这是为了你的安危考虑。也许这会导致诸多麻烦问题的产生,但我可以答应你,在毒杀佛力耶之前先做个「测试」。如果他通过测试,我就会放弃计划,反之,你就要保守秘密,并帮助我完成计划。”
“一……一定是有什么搞错了……为什么护国将军会想要——”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安,声带的振动能告诉我她此刻也许正抱持着纠结和疑惑的感情才做思想斗争。
“我没有什么还要继续补充的了。莎莎小姐,没有你的协助的话,我就没法做到这些事情。但是,我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完全出自我的真心——”
我深吸一口气,尽管看不见变得沉默不语的莎莎的面部表情,但我希望她不是被我这卑鄙阴暗的本性吓到后,已经前去找佛力耶诉苦了。
“帮助我吧,因为这会帮到你更多。”
这之后。我想让自己变得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莎莎也慢慢开口。
“护国将军……佛力耶他是……神使选中的战士……但是……玛露艾……你也是一样的……”
神使所说的这部分内容是最值得怀疑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许他只是真的一时疏忽,就像「学徒」他一样,是人的话就总会有失手的时候——”
如果目标是完成预言中的“除魔”,那么选出的「战士」又怎么会是我或者莎莎这样的人选。
“啊!对不起,玛露艾,这么说的话,对因此而差点失去性命的你而言很不公平吧?可是……我们就只有这点人。却还要和昨天那样的怪物战斗不可,为什么还要这样互相猜疑……”
也许现在,我正在微微笑着吧。莎莎.西福可是不应当在这种”死地”死去的“该活下去的人”。
正因为这里只有六个人——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更该立刻找寻逃出这个地方的方法。
光是杀死一个怪物就要失去一种感官。哪怕有六个人,在杀死第三十只怪物之后,所有人都会完全失去行动的能力。
“玛露艾,我到底要相信哪边才好?”
这也就是说,摧毁十二座满是怪物的「庭院」,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能完成的。
但把这一点告知给莎莎还有些太早了……如果她因此而认为我是个和「被选中的战士」之名相去甚远的胆小鬼,进而无法听信我的任何一句话的话——那样就没有特地自揭伤疤向她坦言相邀的意义了。
“我不能在这时引导你,因为这会有违公义——如果是你心中憧憬的那位护国将军的话,就会这么说吧。”
结果到头来,我还是用上了“那个人”留在这颗脑袋里的肮脏知识。但这也是“有必要”的,哪怕我再厌恶,和真正重要的事情比起来,也是些不值一提的无用情绪罢了。
“相信我吧,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回到自己的故乡。莎莎小姐,如果你还无法完全相信我,就如我先前提议的那样,先从「测试」开始吧。”
她需要考虑的时间,我也需要一些安抚内心的空闲。
这段沉默对你我而言都是值得珍视的时间。
在数十秒之后,莎莎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想法,但我还没能从这种好似灵魂正被舔舐的厌恶感之中逃离。
“要,要怎么做?”
她没有严词拒绝我,这就足够了。
就算那时候佛力耶真的只是犯了一个小错也好——这也都是一样的。
只要我不真的检验一下佛力耶的人格是否值得信赖,任何可能性都不值得我去拿着莎莎的命赌博。
“啊!这不是说我想要……呜——玛露艾,我,我只是为了验证佛力耶大人是值得信赖才协助你的。你的猜测根本就是杞人忧天,昨天那样的怪物,只要佛力耶大人出手,根本就是点点指头就能解决的小飞虫,我们根本不需要——”
“我们出发吧,莎莎小姐。”
“等,等等。玛露艾,护国将军刚刚才说过这附近可能有擅于隐藏自己身形的怪物——”
我以为她是突然回心转意了,原来是这个啊。
看不见的怪物?非常擅于隐藏身形?会用看不见的线来索命?这根本不成问题。
“没关系,我们不会离开这里太远。莎莎小姐,在这用木棍和草片搭建的临时住所外面,「黑角」,是这么叫的对吧?我能闻到他坐着的石头附近就有一棵药株。而且,如果有莎莎小姐看不见的怪物出现的话,我也能用耳朵看到。就算是比「线」还要细的攻击,只要存在实体,我就能察觉得到。”
“好,好厉害。”
“只是进行过一些偏门的训练而已,这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莎莎小姐,这些东西是不可能保护重要的人……同样也无法杀死可恨的人。”
“但是,这样的话,玛露艾的感官就更加不该失去了——”
莎莎还在考虑着这种事情吗……诅咒什么的,根本无所谓。
“守夜的时候,没有人会比你还要可靠了吧?所以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却能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啊……呜——玛露艾,抱歉哦,我真的十分好奇,如果没有诅咒,你的眼睛能做到什么事情?”
她也许只是出于好奇才想要知道吧。但对我而言——
我的心脏猛烈且好似在冲着我讥讽大笑一般抽动了一下。
“什么也做不到。”
“玛露艾?”
这算是隐瞒?还是坦白?
“这双眼睛一点用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