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力耶:其二
在足够漫长的人生之中,也许人是偶尔会碰到死了要比活着还更好的情况的。
麻烦了啊。这个。
事到如今再想说着什么“我只是看到血,所以晕过去了”之类的话,然后再当一切没发生过一样顺理成章地“复活”——这肯定是别想了。
我以前是有经历过类似地状况的。
那是在被卷入那场阴谋之前,我还在小巷子里干些不值一提的小毛贼才会做的小偷小摸的时候的事情了。
因为出了点状况,我本该将富人家的金钟偷了出来的,结果却发现那户人家早就穷得揭不开锅,这金钟也只是表面涂了一层好像是黄金,但却根本不值钱的假黄金的,镀了金的假金钟!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好。但我还有两个被我”号召”来,协助我一起干成了这次活的“同伙”。
就在我灰心丧气地带着假金钟返回之后,“同伙”却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一切只是我“搞错了”。
小贼之间的情义说穿了也就只是这么回事。总之,那两个“同伙”互搏生死最终同归于尽,我呢,则是身受重伤,还被抓去抵罪,为了脱罪,又顺势被卷进了一场更为庞大的阴谋之中……
这事就先不提了。
总之,有些时候,话是讲不通的。
/重要的是变通,要泯灭良心,要不计一切/
教我如何行窃的师傅也是这样说的。
眼下,一场“恶战”确实好像一触即发。这点事我还是能够明白的。
找个“好时机”吧。就这么决定了。
既然这邪门的铠甲甚至能让我即便被贯穿胸腔也维持“不死”,那只要在“好时机”的时候出场解围,大家一定就会热烈欢迎我的回归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在令人欣喜的场合——比方说是是热闹的祭典之夜——忘掉生活中的诸多不自然之处,只为眼前的欢腾而喜悦才是人之常情。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位仿佛身上有着一层破损的黑色盔甲的“敌人”,我稍微挪了挪我那被自己压得有些麻掉的手臂。
”好时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呢?我一边透过铁盔的缝隙窥探战局,一边努力在“错过”之前找出那个美好的“好时机”。
话说回来,“神使”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选中了我这个“徒有其表”的小贼,所以“神使”的身份肯定是假的。预言也好,使命也罢,恐怕都只是胡诌出来的假货——就和我本人是一样的。
那么,“神使”就只是一个“骗子”而已吗?
这显然也说不通。
和隔个几十年就会出来一两个的欺世盗名之徒不同,我们在一夜之间来到陌生的土地之上,并且还遭遇了可怕的怪物。
这就已经足够说明一些事情了,更别提除此之外……
还有拥有神话中所记载的躯体的“黑角”——其他人的心脏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居然用这种外号来称呼“旧之人”!
以及在史书中仅有几笔介绍的“魔人”——其他人的脑袋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居然用“学徒”这种外号来称呼“魔人”!
其他成员虽然我不知道来历,但显然,他们都绝对“不寻常”。
我这种小喽啰是最清楚这点的了。
/碰上很厚很厚的人的话怎么办?那就只能祈祷对方不要提起兴趣把你当成虫子捏死了啊!哈哈哈!/
厚度,没错,厚度的层次是不同的。如果说我这种小喽啰即便穿着惊世骇俗的铠甲也只有纸张级别的厚度,那“旧之人”和“魔人”的厚度就是赫立马的神启山,那位看着就高贵无比的茶乐小姐是伦德斯莫的月亮巨岩,另外两位小姐则分别是巴肯达的羊角像,和威明顿遗址的巨妖墙。
这可能有些玄乎,但厚度从未欺骗过我。而有关“旧之人”和“魔人”的记载,这些可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如果不是“神使”,显然不可能凑齐如此“豪华”的阵容。但如果“神使”的身份属实,又为什么要将自己这样的人塞入其中?
打断我思绪的是一阵尘烟飞散,因为意料之外的沙土袭击,我的眼框之中顷刻间便满是泪水。是“学徒”,哦,不,是亲爱的“魔人”大人。
因为“魔人”只尊敬强者,并且以淘汰弱者为爱好,再加上还有要让“我是佛力耶”这一谎言不被拆穿,所以我一度表现得十分强势。
看样子那位有着随处可见的少女身形的“敌人”,是一位连我们的“魔人”大人和“旧之人”都不得不陷入苦战的强敌。
“魔人”大人似乎时被打飞过来的。天啊,他的右手肘有白骨的裂片戳穿了皮肤裸露在外,而左臂则是被扭了好几圈后断得只剩下几片皮还沾着肩膀的根部了。
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伤口。要说哪里才是令这位“魔人”大人迟迟无法睁开眼睛的原因,那肯定就是这裂开成两半,里头空空如也,只有伤口的断面还有血在慢慢流出的,从胸腔直到腹部底端的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了。
实在是惨不忍睹。
“魔人”是能够使用名为“魔器”的物品的强大存在。他们无法和人类留下后代,也无人知道他们因何而出现。似乎每一位”魔人”都是“在不知不觉间就有了意识”,然后“在不知不接间有了想做的事”,最后“在不知不觉间销声匿迹”的。
“魔人”一生只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魔器”,使用“魔器”的魔人有着不讲道理的可怕强大力量,但如果将“魔器”与其分离,那“魔人”也就和寻常的人类术者没什么区别了。
“魔人”大人的”魔器”被夺走了,还被折断了。这也就是说,眼前的“魔人”大人,应该是没法像我一样“幸运”地复活了。
但“好时机”还未到来,我也就还不到该出场的时候……
哦,然后呢,对,基于研究“魔器”而诞生的,即便不是“魔人”的人类也能使用的“魔器的仿造品”,那就是“秘仪器械”。
那柄用于友好外交的“魔刀”,也同样是“秘仪器械”的一种。我想我现在穿着的这具铠甲,在最开始被制作出来的的时候,也只是单纯的”秘仪器械”而已。
虽然普通人也能或多或少地凭着本能使用“秘仪器械”,但只有专研过的“人类术者”才能良好地使用“秘仪器械”。
“术者”献出时间在专研上,而普通人则拥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术者”基本都是孤僻且极端不乐意合作的,即便委曲求全,强求他们合作,最后也多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而普通人组成了的精英的军队则更讲究集体和协作之力,用计谋使彼此猜疑的话,就会一下子瓦解并失去作战力量。
换句话来也就是说,不在“擅长”的领域内做擅长的事情的话,无论是“术者”也好,还是普通人也罢,都会简单的变成“盘中餐”。
“旧之人”负伤而逃,玛露艾小姐和茶乐小姐则是失去意识被其生擒。
“你,和「珠渊」的透明虫子做了什么交易吧?要不要把那个和我说说呢?”
我看了一眼仿佛是故意丢到我眼前的,咕噜噜转着进入了“魔人”大人腹腔之中的东西,便知道现在正是那“好时机”了。
“噢,埋葬炎神窟口的神之踵啊,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呢?”
“什么啊。那不知所谓的叫法?”
我为莎莎小姐合上双眼,从“魔人”大人紧握的手里取出那断掉了的拐棍,并拄着它从地上爬了起来。
“您无需在意。这是我对您的无限尊敬都融进其中了的美妙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