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省过了。没错,反省过了。所以,黑角,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了的,但是,你说吧,如果你可以说服我,那我就不杀这个一眼就能明白是「怪物」的敌人了。”
茶乐.斯温柯蕾塔!平安无事虽然很好,但如果可以的话,实在不想在现在这种状况下和她汇合啊。
那只“壳线妖叛徒”已经被她解决了吧。明明正是说到关键的情报的时候……
一旁的莎莎.西福可也因为打向她的攻击而在瑟瑟发抖……虽然外表和“学徒”一模一样,但现在里头的可不是那个自己的“同类”。
不是一目了然的敌人,而是算得上是同一阵营的同伴。光是能够确认这一点本身,也是有价值的。
“是吗……”
茶乐.斯温柯蕾塔罕见地在面对其认定为怪物的对象时也保持了最低限度的冷静——比起之前不顾我的阻拦也要像发了疯的野兽一样冲向无法战胜的敌人之时,已经好上太多了。
是什么让她心境上发生什么变化了吗?
“首先,这家伙不是「盗窃尸体的怪物」也没有「假扮成他人」。虽然我这样说只是空口无凭,但是,学徒似乎有什么计划,然后才将身体转让给了现在身处其中的莎莎.西福可。”
“你是认真的吗?”
茶乐耸起一边的眉毛。
“我是认真的。也希望你能相信我的判断。”
“等等……这是说……不——真的吗?你真的得到了「学徒」的身体,然后,在里头的还是莎莎.西福可?”
茶乐不断来回看向我,仿佛在做思想准备和最终确认一样。
至少她已经被说服了,不再对莎莎.西福可满是敌意了。黑角觉得这样就好。
他也不想掺和进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乌龙”里去。
在适应新的手臂之前,同样,也是在整理完各种情报和情绪之前——这一段“调整时间”尽管短暂却十分重要。
“是,是的。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哇啊!茶,茶乐!你突然做什么?!”
“当然是检查了。毕竟我可是因为你们还在那里才……把手拿开!这样还怎么检查!使用别人的身体什么的,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恶劣的影响!”
茶乐说的毕竟也有些道理。一这么想,莎莎也不自觉地松懈了一下遮盖身体的防守。
“呜,呜呜,好,好吧——呀啊啊?!你到底在摸哪里???”
茶乐不理会莎莎的怪叫,一脸严肃地进行着诊断分析。
“这不自然的愈合痕迹是什么?会痛吗?”
“呜,呜呜,呜呜呜,别,别摸了!那里不疼!”
“这,这里也有,还有这里也是……就连这种地方也……!”
茶乐自然是完全不顾已经因羞耻而无地自容的莎莎.媳妇可。
“但这些看起来都很旧了……但这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痕迹?”
操使简单的亚西式术法,茶乐的手上渗出阵阵水雾。
“噫!这热热的是什么?!”
“只是很常见的仪式用的温热的水。不要大惊小怪的,还有,不要乱动!”
“呜,呜呜……黑角,救救我……”
不过,黑角自然不会搭救她。他头都没有抬,正抓紧时间在下一次战斗到来之前做好调整和适应。
而且,这事根本没她说得那么夸张,完全不危及生命。
“唔……唔唔。检查姑且是完成了。”
“终,终于……”
热气腾腾的莎莎倒向在一旁坐着的黑角。
茶乐甩干了手上残余的水渍。
“我相信了。那个听起来完全不像话的借口是真的。顺带一提,虽然这事情本身十分怪异,但似乎在进行魂质迁移之后也没有发生任何的不良反应。这方面你大可以安心了。但是,你要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
“你还记得自己的代称吗?就是学徒给你起的那个代称。”
“我,我能不回答吗?我不是很喜欢那个叫法……”
“……也就是,记忆出现问题了,是吗……”
“不,不是——”
”没办法,等回到季地遗迹,我帮你把脑袋打开,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
“打,打开脑袋……这会,会死的吧……?人被打开脑袋的话是会死的吧!”
“那是在一般情况下,而且运气好的话,即便是脑袋被扎个孔也意外的是能活下来的。”
“就算是特殊情况,我也不会让你戳我的脑袋的!而且,什么叫「意外的能活下来」啊!你明明说的是要打开吧!”
惊恐万分。莎莎.西福可用两只手紧紧防护住了被茶乐盯着瞧的头部。
“是啊。不打开要怎么检查和治疗?
茶乐一脸不明所以,仿佛根本不知道莎莎.西福可在抗拒什么。
“还有,你不觉得丢失了记忆,这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不能放着不管的事情吗?”
“就,就算是这样,人也总该有一两件想要忘掉的事情吧。”
“但我没有那样的东西。因为我的记忆都是非常重要的珍贵之物。”
“咦?”
“是吗,如果不喜欢的话,是会想要忘记的……并且就算真的忘掉了也觉得没有关系,是这样吗?”
“差,差不多就是这样。你,你为什么还在盯着我的头看?”
莎莎.西福可原以为茶乐已经打消主意了。她马上把放下的手又按回了头上,表情惊恐得仿佛现在就有人想要“打开”她的脑袋一样。
“别,别看了!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茶乐突然闭上了眼。
“莎莎.西福可……”
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那微微动摇的视线却让莎莎.西福可挪不开视线。
“你觉得我是——”
黑角猛然站起身,那巨大的身躯和钢一样的手腕立刻在下一瞬间被水濡湿,红色的血丝也随着水流涓涓而下。
“敌袭。”
黑角低沉的声音响起,“什么人发起了袭击”这条讯息已经明确且清晰地传递给了其它两人。
方才还和莎莎对视的茶乐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立刻进入了严肃的警戒之中。
“在哪个方向?”
“偷袭失手了,所以就撤退了吗……应该不会再有后续的袭击了。”
黑角看了一眼受伤的手部,还有因为反应迟缓而举在半空,失去目标和方向的“新手臂”。
“根据壳线妖叛徒提供的情报,这也许是来自「珠渊的庭院」的水死镰带来的势力。”
“壳线妖叛徒?它在哪?”
“你刚刚不久前干掉的那个就是。”
莎莎.西福可露出一副“你要是这么讲的话不是会——!”的表情。因为刚刚的身体检查,又或者说,是“学徒”身体的肌肉记忆——她在情绪管控上的自制力显著下滑了。简单来说,就是藏不住心事了。
“那原来是你们抓到的俘虏吗。因为没有被束缚住……所以我又办错事了吗——我会……反省的。”
“你,你也不用这么自责……虽然它确实是讲到关键地方被你打断了——”
“……!正在审问的过程之中。而且还刚好是在要吐出重要情报的时候被我阻挠了……”
“啊啊,不,不是。我是想说,它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而且还一直嘻嘻咕咕的非常烦人,所以你就算把它解决了也完全没有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茶乐?”
莎莎.西福可看到茶乐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才安下心来。
挤出了试图钻入体内的透明液体,又止住了伤口的出血之后,黑角认为“调整时间”该结束了。
“在某个地点挖出树根。似乎这样做就能对那个庭院之主造成影响。那只壳线妖叛徒没有理由欺骗我们。除非它自己也被骗了。这种可能性很低。”
“如果没有别的意见的话,只要搜寻到那个地点并挖出那个所谓的树根,我们目前遇到的最大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我认为应该先回去一趟季地遗迹……我有不得不告诉你们两人的重要事情要说——”
“等,等等,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一下茶乐,玛——”
正当莎莎.西福可想要向茶乐确认不在场的同伴的安危的时候。
黑角没有漏看某处地面那不自然的微微隆起。
他做出反应的下一瞬间,三人所站立的整块土壤都被击飞破开,细小的树枝和烂到一半的树叶一下子遮盖住了视野,数十根纤细又灵活的长针同时刺向了莎莎.西福可。
尽管“学徒”的身体比自己原本的身体要灵活很多,但莎莎.西福可压倒性地欠缺在混乱之中令身体做出正确决断的经验。
因意料之外的变故而愣神失去的时间,如果没有黑角如恶鬼般冲刺后挥落的拳头,此刻那地上的残骸就不会是那些长针的屑沫,而是如破片般被撕扯开的四分五裂的人型尸体了吧。
“敌袭。小心。”
“好,好的。”
而在黑角没有注意到的后方,是茶乐用烧红的手将偷偷袭向黑角的针刺拦在空中切断。
她正紧盯着脚下,以防这种令人直冒冷汗的袭击的后续。
“注意背后,黑角。”
但声音却从高处传来。一根比刚刚袭来的长针要稍微粗上一些的长筒正弯曲着攀附着一棵树的树干,有着几个小孔洞的尾部正停留在那树枝的末梢之上。
“失败了吗。茶乐.斯温柯蕾塔已经和你们汇合了……动作还真是快。但是,玛露艾.芬尼在我等的手里。我是「壳重的庭院」的库尔德里哈。立刻,马上,砍下长角男人的头颅来交换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