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力耶:其六

作者:Cybnkef 更新时间:2023/8/23 22:58:59 字数:5415

/佛力耶:其六

我对斐蕾德舒卡抱有敬意。

这种敬意使得我不得不对这位人物在世之时宣誓效忠的主人——也就是“莫凡乌爱”其本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一度以为它们——不——是他们只是一些依据着强大的「壳」而为祸世间的人类之敌。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对神使的话已经一丁点也不相信了。

这是品行的问题。这世上就连素行良好的人都不能完全相信。更何况是会污蔑他人的家伙呢。

如果说斐蕾德舒卡不算是人类,那包括我在内,这世上应该有一半以上的家伙连畜生都不如了吧。

欺瞒,欺骗,只为了让自己爬的更高,好去踩更高处的土,最后才被撑得破皮的肚子给拖回地上。

这些就不谈了。联系起至今为止发生过的多个不自然之处,我有了几个猜想——以“莫凡乌爱究竟想做什么”为主的疑惑。

我拿到手的内容很多。其中有关「壳重的庭院」是如何运作的内容也有不少。其中最有意义的部分就是“断代期”了吧。

断代期,也就是「庭院之主」不在位的时期。按照其他由希忒亚立根所留下的文书记录,似乎按照一定的周期,庭院之主就会发生“断代”。

“断代”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庭院之主的死亡。希忒亚立根详细记录了每一位庭院之主临死时候的场景和遗言,但这些都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我想要知道的是莫凡乌爱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壳重的庭院」的存续,身为庭院之主的她的行动未免太过不自然了——执着于茶乐.斯温柯蕾塔,接纳玛露艾芬尼成为莫塔尼布拉,任凭名叫麦尔瑟巴提的壳线妖在自己的国度肆意妄为,对「珠渊的庭院」的使者的野心置之不顾……

与其他人合流……就等到找明真相之后吧。

说不定,就连“我会想要探寻莫凡乌爱最终目的”,这一因斐蕾德舒卡之死才临时萌生的突发奇想的念头,都早已被那位“庭院之主”猜到了。

无论如何,在这里继续干坐着实在是很不像话。

我离开房间,死后的斐蕾德舒卡也像最初的那头庭院的怪物一样化为灰烬般的碎屑消散。哪里来的风呢,这里明明是室内啊。

在行动之前,我也有必要亲自在其他人面前说明一下状况……我不是很放心精神不安定的玛露艾芬尼在这方面的说明能力。

虽然确实很想立刻去“壳线妖叛徒”所说的那个重要汇合地点看看,但我归根结底也就是一个小贼,一个人行动还是会很不安啊。

“你要去找莫凡乌爱吗?我可以为你带路哦。你一个人去的话是见不上面的。毕竟现在她所在的芳地遗迹,已经不欢迎我和茶乐以外的任何人进入了嘛。”

确实是一边发出了铠甲活动的声音,然后慢慢走到我的面前。

那是个和我穿着一模一样的铠甲的人物。

终于出现了吗,我的冒牌货。盯上了展露头脚的我的功绩的鬣狗,居然猖狂到跑到本尊面前显摆!

“哦,我还没和你打过招呼呢。我是刚刚打了胜仗之后凯旋而归的库尔德里哈啦。”

自称库尔什么什么的。我估计这家伙就是「壳重的庭院」最后的残党了吧。

少来了!赫立马的神启山。要是拥有这么夸张的厚度的家伙满地都是,那世界早乱套了吧!

这家伙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一身行头啊。

“学徒……帕芬,对吧?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明明看见你被开膛破肚了才对。”

虽然很想大喊“魔人难道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到吗!”。明明你的魔器都被弄成两半,其中一段还在我手里。虽然确实有书卷留下了魔人很难被杀死,甚至可以逆转生死的夸张记录。

但该不会每个魔人都做得到这种事情吧?

魔人不会太犯规了吗?

“啊!你发现了啊?怎么样,这铠甲很不赖吧?结实又坚固,完全不用担心被人从背后捅小刀。”

这就像一只老鼠在偷走奶酪后被农夫除掉了,可等农夫回过神来,却发现整个米仓都已经被吃得一干二净。

难不成你身上的才是正牌货——要真是这样的话,又是什么时候偷走的?

“你很好奇吧?很在意对不对。不过这可不是偷来的。这是我的朋友亲切地送给我的礼物。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副一模一样的铠甲。不过穿起来还是很踏实的。”

来历不明的铠甲的事情就放一边吧。他为什么没有拿着断掉的另一半魔器?

“看样子你刚好和要找的人错开了,玛露艾已经到下头去了。”

我发觉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是吗?行吧。不过你不是要去见莫凡乌爱吗?那就和他们一块去吧。虽然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先付出一些代价。也就是字面意思上的过路费。”

要警惕“学徒”。

这是,我本想劝告“黑角”要多重视一下团队里的薄弱成员,却在那天夜里反而受到的来自“黑角”的忠告。当时还被他的声音吓了一惊。

要警惕。不是排除,或是实际设防,而是警惕。

现在看来,这家伙和我一样,也做了些会让那个茶乐.斯温柯蕾塔听到了一定会火冒三丈的事情吧?

而且,都事到如今了,他居然还果敢无比地站在敌人的那一边。

我确实没什么资格讲这话,但你不会太没节操了一点吗?学徒帕芬。亏我还特地为你的死讯而哀悼了很久。

“什么条件。你说来听听吧。”

于是他就像想要打开果壳的鸟一样,用文字轻轻啄了一下我的脑袋。

“很简单的啦。放轻松,骑士。我只是希望等到莎莎.西福可想要你脑袋的时候,你能不要反抗,最好是能老老实实等死。”

我一时间呆住了。

“……?”

我确实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因为这条件说白了,和形同虚设有什么区别吗?

“也就是说,如果她不想要你的命,那这条件就算作废了。怎么样?很简单的吧,赶快答应下来比较好哦。因为还有还有一个病殃殃的伤号倒在夏地遗迹等着大家前去搭救嘛。”

提出了这种根本没有算不上代价的条件之后,学徒帕芬就开始催促起来。

只有傻孩子才会受他这样蹩脚的挑拨。

只不过,我实在是难以想象为什么莎莎.西福可会想要我的命。我想我应该没有得罪过她才对——而且就算真的有,我觉得也不该恨到这种想要见血的地步吧?

“快决定吧,骑士,你不是最喜欢公义和团结了吗?难道你打算继续犹犹豫豫。对黑大个不管不顾吗?”

/////

最终我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那个条件实在不值一提。

下降楼层与其他人会面之后,我觉得要解释至今为止的事情实在是太麻烦,而且还有个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楚的学徒在场,更不用说还有个和学徒一模一样的家伙混在这群人里头。

不过,看玛露艾芬尼的态度,我猜那多半是莎莎.西福可吧。

换而言之,在那场恶战之中,虽然出现过死伤,但到了现在,实际的死亡人数被缩减为了零——只要学徒帕芬说的话没错的话。

能够充分发挥出自身优势的术者茶乐,天生就是战士的顽强的旧之人黑角,看起来好像发生了不少事情后变得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的玛露艾芬尼,不知道是否真的叛变了的学徒帕芬,似乎是因魔人的力量而复生了的莎莎.西福可,还有一个不知道能派上多大用场的长出了「壳」的我吗。

我将断掉的魔器交到了持有另一半的莎莎.西福可的手中。希望她能如文书记载的那样「只要持有魔器就能发挥莫大力量」。

学徒帕芬在前方带路,我们穿过了可怕的前庭和中庭,然后,顺着庭院边沿那如蛇一样蜿蜒而下的根须,穿透薄薄的云层,下降回了猩红的湿漉地面上。

行进的方向在大体上是朝着季地遗迹去的,穿梭丘陵,来到了能够看到季地遗迹所在的崖壁下方后,我们便沿着陡峭的悬崖继续前进,直到走出季地遗迹的效力范围之外,重新踩上红土之后,便发现了一片巨大的树林。

因为过往的经验,我对这种很容易迷路的密林没什么好感。我注意到茶乐.斯温柯蕾塔的神情变得怪异,而变化成学徒模样的莎莎.西福可也显得异常紧张。倒是让我最不放心的玛露艾芬尼十分冷静地警惕着周遭这容易被人设下埋伏的地形。

学徒帕芬轻车熟路地领着路,仿佛他已经在这林子里生活了上百年一样轻松自在。其他人都对他就是“库尔德里哈”一事信而不疑。

我们最终来到了一片土壤正常的区域。我在这些与外界不同的树种的枝干上发现了一些果实遭到采摘的痕迹。

这里难道是果树林吗?居然能拥有大量的水来种这种东西,异国他乡还真是奢侈。

学徒帕芬说过,这里是夏地遗迹,在那被果树簇拥的开阔中央地带端坐着的也应该是莫凡乌爱。

稍远处的是躺着的黑角,浑身都是对常人来讲严重至极的烧伤。不过旧之人的生命力非常顽强。虽然看他那奄奄一息的样子是无法期待他能上场作战了,但放着他不管应该也不至于危及性命。

莫凡乌爱睁开眼睛,起身清点着我们的人数,一个接一个。那架势就像是在说没什么好说的,赶快来拼个你死我活吧。

学徒不出意外站到了她那一边,但好像并不打算和我们直接敌对。

结合在庭院里找到的书籍的内容,以及或多或少从斐蕾德舒卡那里打探到的情报,我本以为自己得出的结论是正确的,所以才想来找这位庭院之主进行验证——可现在又失去了信心。

我完全摸不清楚莫凡乌爱究竟有什么目的。

一如既往,茶乐已经冲上前去。战斗已经打响。

这是个正确的判断,因为上一次就是因为被莫凡乌爱抢占了先机才导致黑角断了一只胳膊。

生长出「壳」的我也该在这时候立刻上前行动,但却慢了两拍,差点酿成之前那样的惨剧。

可不知为何,我的脑袋却产生了一种近似幻觉的摆脱不掉的麻烦想法。

仿佛我看到的并不是庭院之主,而是某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物一般。

思维意志和身体的行动出现了方向的偏差,我的行动因此而显得缺少变化,茶乐的行动帮我弥补了这方面的漏洞,我们顺利压制住了只有两只手的莫凡乌爱。

这或许要归功于生长出的「壳」确实发挥了效果,莫凡乌爱的「壳」居然一敲就碎,在我看来这是相当不可思议的。虽然她能够用此前并未亮相过的修复能力硬撑,但这是无法解决现状的。

她身上的破损部位越来越多,茶乐和我都明白这一点,就算能够修复缺口破损,只要将躯体本身拆个散架的话——!

能战胜她,能战胜这个莫凡乌爱,如果继续保持这个状态的话——攻防与躲闪,莫凡乌爱想要驱赶我们,但茶乐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她的行动太迅捷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战斗的人类术者!

但是,我瞄了一眼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的茶乐。负担太重的她快撑不住了……

我的加入虽然帮了她不少忙,但也让她不得不分心来控制身上的术法的效果不至于对我造成伤害……至少比起上一次,她已经是努力在防止之前那场恶战中的第二个失误的再现了吧。

那时候,被冻僵了手的学徒无法行动,然后毫无抵抗地被解决了。不然,情况应该不至于那么惨烈。

她是吸取教训了吧……

团结和公义这空口无凭的两个词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斐蕾德舒卡说我的「壳」很薄。

像茶乐现在施展的这种能够隔着铠甲造成影响的术法,不,是这宛如鬼神一般凶残的术法——我想就算只是其余波,估计也能要了我的小命。

茶乐快撑不住了,我的眼睛也开始因疲惫而跟不上激烈的运动。

很快,进行躲闪后的茶乐没有立刻接着我的补插进行跟进,我也为了闪躲而离开了莫凡乌爱的周遭——行动慢了一拍,不,在一整个呼吸的时间里,她都没有恢复行动!莫凡乌爱凶恶的眼神已经紧紧盯住了茶乐!

我意识到大事不妙,起身一搏,最后幸运之神眷顾,最终只是付出了一整块手背为代价就替她挡下了这一击。

莫凡乌爱躯体的修复声传入耳中,茶乐瞪大眼睛,随后便用这短暂的喘息调整回了状态。

一旦身为主要攻击手的茶乐的破坏节奏放缓,因而导致莫凡乌爱能够继续使用完好无损的四肢来攻击的话就全完了。

但我应该无法继续跟进了,茶乐一个人能应付莫凡乌爱多久呢?

我有些泄气了,便像是自暴自弃一样看向无法指望上的其他成员。

然后,我注意到了一件事。

在我和茶乐努力拼搏的时候,后面的成员究竟在做什么?

就算只是去照看黑角也好,如果他能回归战线的话,情势是能够逆转的,因为莫凡乌爱现在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之中。

可实际上,我不仅没有发现玛露艾芬尼和莎莎.西福可的踪影,就连黑角和学徒帕芬都去向不明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困惑的感情充斥内心。几乎是下一瞬间,我便听到一声令我心痛的喘息。

茶乐被丢到了失去平衡后摔到地上的我的身边,她一个人果然是撑不住太久。我粗略看了一眼,除了几乎没了呼吸的腹部起伏以外,她好像几乎没受什么严重的外伤——莫凡乌爱果然莫名执着于茶乐.斯温柯蕾塔。

“这样就结束了吧……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莫凡乌爱的身上已经见不着刚才所受的伤了。我不禁露出惨笑。

但气氛却和这位庭院之主取得完胜的情况不太一样。我在这方面的感知力非常优秀,要不然也不会干出偷走这套铠甲然后逃亡的事情来了。

“这就是证明。茶乐,抱着不值一提的感情,是做不好任何事情的……对,就连活下去都办不到。”

我注意到莫凡乌爱正在缩小。她的话也令我感到了不安。

「壳重的庭院」中留下的记录说,第一代庭院之主是西芝离,随后是第二代,第三代。每一代庭院之主都有着独一无二的「壳」。庭院之主强大无比,没有任何存在可以与其相提并论。

但是,存在这样说是无敌也不过分的庭院之主的「壳重的庭院」,却依旧会出现断代。每一次都因为断代而濒临破灭,直到新一任的庭院之主诞生才渐渐恢复生机。

“我的牺牲……有让你刚刚萌发的人类的心……感受到……壳之重……”

就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莫凡乌爱就消失了,只留下融化后的一地灰色浆水。随后,一簇球型的水团从那叠灰烬里一窜而出,紧紧吸附在了茶乐的身上。

水死镰,我的脑袋里马上冒出了这个词。它有什么企图。

但我没有第一时间去驱赶它……明明感觉好像揭开了事情的真相。可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如果说莫凡乌爱莫名执着于茶乐.斯温柯蕾塔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能成为下一任「庭院之主」呢?

「心脏大人」,斐蕾德舒卡是这样称呼莫凡乌爱的——她一次也没有用过「庭院之主」之类的词。

如果斐蕾德舒卡是「骨」,而莫凡乌爱只是「心脏」……那究竟谁才是「庭院之主」?

难不成,现在就是“断代期”吗?

现在的「壳重的庭院」里根本没有「庭院之主」?

我乱作一团的脑袋立马清醒过来。

莫凡乌爱已死,线索只剩下一个了!

挪动身体,我靠近了意识不清的茶乐.斯温柯蕾塔,伸出附有薄薄的「壳」的完好的手掌。

“从茶乐身上下来!水死镰!”

已经快要从嘴里钻入茶乐体内的水死镰被我紧紧抓住,它没有机会做什么挣扎,一下子便被我连根拔起,随后破碎成细小的露珠,撒在土壤上留下些许痕迹后消失不见。

呼吸薄弱的茶乐就在此时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还没恢复意识,但却一直在痛苦地呢喃。我的耳朵被这一小段话之中的一个词紧紧抓住了。

“住手……住手啊……佛力耶……!她是莎莎……是莎莎…西福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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