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奇兵(四)

作者:晕车carsick 更新时间:2023/6/27 1:16:25 字数:2395

从前,一个小村庄里,一帮野孩子发疯似的奔跑着。一会儿去茅坑点鞭炮,一会儿去别人家里偷果子,纵使大人出来也只能骂两句就作罢。

毕竟这班孩子连吊着一口气送去屠宰场的老黄牛都能吓得像脱缰的野马一样风驰电掣。田里三条腿的蛤蟆见了也会一蹦三尺,甚至连田里的水蛭都深受其害,见人都是避着跑。

这帮孩子为首的是一名女孩,而这女孩可不得了,仿佛哪吒再世,天生神力、玩火闹事、与爹干架。除了出生不是个球和一些非现实的部分都占了。尤其是与爹干架,一天不与她爹斗都吓得她娘要请神为二人驱邪。

她四岁牙牙学语时就和她爹吵架,她天性聪慧,上次她爹骂她的话语下次她就用来去骂她爹。等到她七岁时,她爹就已经骂不过她了。

她六岁时开始跟她父亲干架,没有一天不是带伤睡觉。而唯一的战果就是趁她爹睡觉时一脚踩到对方蛋蛋上,当然她被打得很惨。

她十岁时,背着她爹,将她弟弟送去学府读书。为此跟父亲再次打了一架。那一架后,她独自外出打工。

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因为天生叛逆选择出走,但肯定最终还是会听话的,毕竟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在外面受够了苦就会乖乖回来。

而她的出走这一事迹甚至连饭后谈资都算不上,人们讨论她的事更多还是她和她爹相斗的故事,还有她那搞笑的名字——白花花。

运气好点就乖乖回来找个人家嫁了,运气不好就回不来了,反正对他们影响也微乎其微。

尽管没人在意,她第一次学会用脏话骂她爹是因为她爹打骂她的母亲;

她第一次和她爹打架是因为她爹喝醉了打了她的母亲和弟弟;

她选择出走是因为不肯接受父亲让她与别人定亲来换弟弟的学费,决定自己外出打工赚钱。

她平时温和有礼,尽管有时和孩子们一起疯狂,但他们惹祸后也会乖乖留下来帮忙,帮忙放牧、帮忙除草、帮忙处理水蛭……

或许,如果大家没有注意到的是,他们还是挺喜欢这个装大人的小女孩。

当然,她也确实很倔。她不接受任何委屈,错了便认,没错谁也无法让她低头。她从来不会认为自己不行,所以她无论什么都想去挣去试。

但无论思想觉醒多少次,现实都不会改变。

现实的车轮无可撼动地前行,它会将你一次次击倒,而你的反抗就像是螳臂当车,只会将你碾入地面。只有一种情况会让它倒退,那就是它还不过瘾,想再碾你几下。

所幸上天还是比较眷顾这个叫白花花的女孩。

她长得着急,体型看上去与成年区别不大,加上佩戴口罩来掩饰年龄,因此能去应聘各种工作。尽管没一份工作是干得长久的。

有和不讲理的客人吵架被赶出去的;有干得活不如男人多被炒了;有觉得女性工作干活太奇怪了被排斥了;有份工作倒是挺不错的,就是没几天就被拐卖了,幸亏运气好跑路成功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费尽心思准备好了每月的学费。

当然,倒不是自己有多宠弟弟(虽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只是,如果有一次没有准备好,就有一种向父亲承认失败的感觉的感觉。

从小她就能知道弟弟比她聪明的多了。

她抱着三个月大的弟弟玩时,弟弟隐隐约约发出了姐姐的声音,高兴得她手舞足蹈。哼哼,我家弟弟第一句喊得不是爸爸妈妈,而是姐姐哦~尽管有点欠,但她还是高兴非凡。

弟弟四五岁时,就喜欢趴在学堂旁边偷听,每一次偷听她都能看到弟弟眼里散发的光芒。也是那一刻她明白了,这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但所谓学府是那些有钱人去的地方,能上的也仅仅只有十来人。而有一个窝囊老爹和一个逆来顺受的母亲的自己家是村里最穷的几户,想让弟弟读书无疑是天方夜谭。

坦白说,自己很羡慕弟弟。他有着难以想象的天赋,很多东西他都能过目不忘。

自己又何尝不是想去读书改变命运呢?可有一次她从小弟那里借来一本书想自学成才时,父亲的毒打和撕毁的书页让她明白这一切都不切实际。

第二天,自己第跪下来向那户人家认错。所幸,那户人家很喜欢这个活泼开朗的野丫头,家里也算有钱。并没有过多为难这个哭泣的小女孩。

那是她第一次跪下,第一次跪下她的身躯,第一次跪下她那渴望改变命运倔强的心。

所以当她看到弟弟只是偷听就能明白自己苦读都无法理解的知识时,一种阴暗的想法产生于她的心中。

她,希望自己的弟弟是个普通人,甚至是个比自己还笨的人,这样才不会显得努力拼搏的自己像个笑话。

这份想法让她羞愧难当,让她耻辱痛苦,让她恨不得砍死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

仔细想想,或许,出来打工为他赚钱当学费还有一点就是因为她想看到弟弟依赖自己。

看吧,那个天才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而自己却能为他担起这份责任。

这种可耻的阴暗的优越感或许也是一个支持自己继续的心灵慰籍吧。

也因此,从她十岁出走到十六岁的这六年,她没有写过一封信。即使她曾麻痹自己,说反正自己字也认不全,没必要写信。但她还是明白,她只是不希望自己那份阴暗的情感暴露在他弟弟面前,她不想让弟弟看到自己崇拜的姐姐的真面目。

终于,十六岁那年。她参与了一个新建房子的工作,却因为她和说女孩子不配工作的地主吵了一架,所以与地主打赌她会在日落前把所有东西搬到该去的位置。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工作。可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并不是其他工人讨厌她,而是在他们看来,女孩子是不应该来做这些的,她们应该回家谈婚论嫁,带孩子顶多再做一下纺织。

那一刻,那疲惫了六年的心灵终于崩塌了。她坐在路边,泪水奔涌而出。

哭自己遇到不理解自己的父母;

哭自己为什么不能想弟弟一样天赋异禀;

哭自己为什么工作要因性别而被指指点点甚至排挤;

哭自己的人生总是一塌糊涂,为什么自己的努力总是毫无价值,为什么自己总是失败,为什么自己就不受老天爷待见。

无论哭泣的理由是否合理,她只是想尽情宣泄这份情感。

哭完后,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杂乱无章的想法如潮水般在大脑里不断涌出,伤害着她那千疮百孔的心灵。

或许,自己早该承认爹是对的,自己就是个废物,而唯一价值就是去结婚换取彩礼。本就不该自命不凡,自以为能走出精彩人生,结果只是个荒诞喜剧。果然在现实生活面前,自己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正当自己胡思乱想时,突然一个男子走到她面前,掏出了几本旧书,笑着问道:

“美丽的姑娘,我这里有几本很好看的武功秘籍,有没有兴趣买一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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