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几根蜡烛点燃,摇曳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一名男子随意地盘腿坐着,手捧一个书籍。他不顾双眼,仅仅借助微弱的烛火看书。
表情沉醉,似乎沉迷于书籍所构造的美妙世界之中。于娴静淡泊之陋室中,感悟书中奥秘,畅游智慧海洋,受真理之熏陶。
转瞬之间,蜡烛只剩下十分之一不到。却依然为主人的探知真理之途默默奉献着。
终于,在蜡烛即将烧尽的那一刻。男子翻尽了书籍的最后一页。
他抬起头,吐出一口气,眼中闪烁着精明聪慧的光芒。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果真如此。”
说罢,放下了手中的小黄书。
突然一阵妖风袭来,吹灭了所有的蜡烛。随即,几颗光石(一种滴加某种药水就可以发出光的矿石)发出耀眼的光芒。
强光突然刺激,令男子不满地眯起眼睛。
光芒之下,男子的模样暴露出来。
他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身。肌肤白嫩连皎月都自愧不如,仿佛从出生就从未经历过太阳光。如果说奇兵是有瑕疵的玉石,那他就是皎白光滑的和氏璧。在这般美人面前,任何女子都会自惭形秽。
但他为人放纵、沉迷酒色,身体虚浮无力。几根管子扎入他的体内,为他注入各种各样的药剂。可配上他那惨白的肤色,反而有一种病态美。
双眼精明聪慧,但仔细端详,就能发现他眼中那深邃漆黑的疯狂。
他十指缠着绷带,鲜血微微渗出。这并非外人所伤,而是他为了追求刺激所自残的。
作为一个纯粹的乐子人,如果能让他感受到乐趣,就算是有个毁灭世界的按钮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
室内除他以外,再无他人。他却对空无一人的背后说道:
“鬼影。开灯干嘛?”
“我倒是想问你有灯不开,用蜡烛干嘛?”
竟真有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与他交谈,此声难辨雌雄,仿佛来自阴曹地府,光是一听就感觉减寿三年。
鬼影,海皇成员之一。如果说奇兵是海皇中情报隐藏最好的一位,那他就是海皇中唯一一个情报不明的家伙。即便是稻草人的情报网,关于他的情报也少的几乎没有。所以他的情报价格比奇兵低的原因就是有和没有一样。
性别未知(因不知故用他)、能力未知、手段未知、性格未知(这句好熟悉啊),而海皇成员对他的了解甚至不如稻草人。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我又不是君子,肯定居于暗室之中。更何况看这种触人心弦的奇书,肯定这样才有感觉。”
“……虽然我不懂,但这句话肯定不是这么解释的。”
“停下这毫无乐趣的交谈。你过来,是想告诉我巨钳将军死了吧。放心,我已经让红桃去处理后事了。”
明明没有任何线索,他却能直接推理出真相,甚至还提前做了安排。这对他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鬼影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次可是真正意义上杀死了一个十大将军,接下来怎么做?”
“参加葬礼呗。”
“……”
鬼影没有发声,但他的沉默在这个男子面前根本无法隐藏真实想法。
“’你又发什么神经?杀人凶手去参加葬礼?你要不要投案自首?十大将军再怎么落魄你也不能这么过分啊,生怕老大回来后不揍你屁股吗?’,麻烦把你的心里话藏好点,猜起来都没难度。唉,你真是个小糊涂蛋、小王八蛋、小没良心的。”
当然,男子的词汇量远不止此,但鬼影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为了防止自己这个海皇战力最弱成员被刀,他及时止损。
没等对方发作,男子甩出了一叠纸。难以置信的是,纸张全部均匀地散开,漂浮在空中。
片刻后,男子仿佛听到了鬼影倒吸一口凉气。接着他的声音更加阴沉。
“你疯了吗?”
“这可是给一位传奇的祭品,我还嫌少呢。”
纸张上写了五十多个人。
属于国王一派曾经迫害过十大将军的臣民和贵族一共四十九位;
神语教红衣主教一位;
地魔三十六魔一位;
杀孽十八魔狱一位。
“海里去不了,灵境犯不着,剩下的要么不够格要么还有用。就只好委屈巨钳将军了。”
“你想单挑全世界吗?”
听到这话,男子笑着站了起来。他从空间戒指取出了一张三米长三米宽的棋盘。
但与其说是棋盘,倒不如说是一块木板上被乱涂乱画,所有纹路都像是鬼画符一样。若非上面摆了许多棋子,恐怕谁也不会认为这是棋盘。
但上面的棋子也很古怪,竟有七八种棋子。各自摆在一个阵营里。
男子拿起国际象棋中白棋的国王,将它下半身捏碎,把剩下的皇冠放在原位。
“神语教算什么?一帮废物。掌握科技和魔法,这是很不错。但太没用了,现在还在依靠前人。明明是科技最顶尖,思维却固化得可笑至极。”
接着他直接砸碎了拿起了国际象棋中黑棋的国王,任由碎片落在原地。
“地魔算什么?一群蠢货。拥有异化和打开异界的能力,可那又如何?既想要异化带来的力量,又想要保持自我。连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都不明白,否则怎么会被海皇打压。”
他又看向另一边的跳棋,不屑地啐了一声。说道:
“杀孽?把它和地魔神语教放在一起简直是侮辱另外那两个。要不是感觉就两名干部太寒酸,我也不会拉它来凑数。”
以男子那浅陋的修为,却敢嘲笑三大寇之二和地下世界的主宰杀孽,实在有些荒诞不经。更加荒诞不经的是,他是有着足够的底气,而海皇军师的身份,只是他底气来源之一。
“鬼影,别想太多。接下面可是狂欢,就让我们放肆嗨皮吧!”
男子不知道哪里掏出来一个聚会眼镜,左手舞着彩带,用牙齿熟练打开右手拿的香槟,像喝水一样豪饮。
这画面感似曾相识,像极了疯人院里的病人。话说这家伙还打着点滴,这么搞没问题吧?
算了,早死早超生。
看着同为海皇成员的份上,顶多帮忙收尸。话说是扔山里还是丢海里呢?
鬼影默默想着,而男子已经喝尽最后一滴酒。他愉快地哼出了声,拿出了一个板砖,上面写着老大不准看的联络器。
接着他依次对海皇成员发起了命令。
“绅士,我给你的任务怎么样了。”
另一边,绅士用一只手的手指握着杯梗,品味着红酒的美味,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盒子。
“我已经到了西里,至于寻找工作,就有些令人遗憾了。”
西里是九大城之一,以黑势力猖獗为名。几方黑势力相互争斗、打压,反而形成了一种平衡。但隐隐有以索里索势力为首,而与他相对的是一个以无名为称呼的黑势力。
“把找到的东西送回来。此外,无名是我培育的势力,你要以信物为证,跳出来担任无名的背后首领。
然后收服其他黑势力。等红桃完成巨钳将军的葬仪工作就开始行动。
还有,把索里索的头给我带回来,用来当巨钳将军的祭品。记住要完整的,别让红桃乱来。”
“好的。能与美丽的女士合作是我的荣幸。”
通话中断。
绅士举起酒杯,与旁边无主的酒杯轻轻一碰。他感慨万千地说道:
“左高先生,一路走好。”
酒味芳香,入口纤细柔滑,齿颊留香,依旧使人沉醉。却比平时多了一份苦涩。
良久,他才再度说话。
“酒保先生,我想租下这里,招待一些素未谋面的新朋友。请问能找店主商量一下吗?我会给你们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当然,如果我们产生了一些不愉快,我也会三倍赔偿的。”
西边,狼人七大部落之一,林狼部落。
一名孩童与一名狼人男子展开激烈战斗。
狼人利爪连攻,每一击都直袭致命处。而孩童却能恰好躲开并给予反击。转眼之间,狼人男子已经伤痕累累,而孩童毫无疲态。
观战处,一名老者仔细观看。他左眼瞎了,用黑眼罩遮盖;右腿断了,以一木制假肢支撑;左手的手臂已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金属铁钩。右肩上还有一只鹦鹉站着。影视剧中海盗特征他都具备。
他拿出了板砖,上面同样写着“老大不准看的联络器”。
“有新任务。”
“说吧。话说你是不是使唤灵童的有点过分了。之前让他故意在黄金城暴露行踪,又二话不说把他扔过来收服狼人部落。现在又要干嘛?”
“灵童赢了吗?”
“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狼人男子满眼不可置信,下一刻他的颈部爆出一团血花。他无力地跪倒在地,胜利已经离他远去。
孩童一屁股做到地上,原本从容不迫的表情瞬间崩坏,气喘吁吁地举起手,表达自己的胜利。
然而,无一人为他欢呼。
孩童习以为常。作为一个侏儒症患者,即使有着惊人的实力,他也难以得到尊重的目光。在过往的二十多年里,这种质疑、嘲笑的目光始终伴随着他。
沐浴在这目光中,他昂首挺胸,说道:
“林狼族的族规,年满二十的狼人有资格挑战族长,胜者为下一任族长。
我赢了,那么按照族规,我就是新一任族长。”
无人恭喜,也无人质疑。
哪怕没有一个狼人愿意拥护这位新族长,尤其是看着他以年幼的外表作出这幅严肃的样子,显得格外滑稽可笑。
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败了那个以实力压制全族的族长。
在那实力面前,谁又能发表意见呢?尤其是在实力至上的狼人部落中。
老者看着灵童,有些欣慰。然后问道:
“赢了,下一步呢?”
“把林狼部落里的外来者揪出来。三十六魔之一,狼魔。他与林狼部落有着一些交易,现在应该也在。把他头砍了,带回来当作巨钳将军的祭品。”
“明白。”
老者挂断,目光朝向一个眼神阴翳的狼人。
虽然也是狼人的外表,但异化的气息是改变不了的。
“就用你的脑袋,表达我们的敬意吧。”
空中,一座堡垒漂浮着。
这是神语教红衣主教之一,普洛克的领地。他在神语教中掌管刑法,因此他的空中浮城同时也是一座空中监狱。
普洛克站在教堂中,带领教徒祷告。
在圣光的照耀下,人们祷告着,在对神明的感恩中,感受着灵魂被洗涤的美好。
然而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一切。
一名男子走了进来。他双臂全无,周身漂浮着六个钢铁手臂,神语教的教徒都是科技方面顶尖人物,却无一人识得这手臂的奥秘。他走路铿铿作响,仔细一看,他的双腿也是钢铁所制。
光炮从那六个浮空臂中发出,惊吓得教徒纷纷逃跑。普洛克站在原地,惊慌失措的信徒甚至无法让他移动视线。他看向那人,那个他终身无法超越的人。
“你也曾是神语教的人,竟敢毁了这神圣不可侵犯的祷告时间。”
面对敌人的斥责,他尽管毫无反应,但普洛克看出来他似乎有些不屑。接着他以冷漠无情的机器声音说道:
“神明什么的,重要吗?”
“大胆!”
普洛克震怒,对方却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自顾自地说道:
“我这次来,有三个任务。本来是两个的,结果刚刚我们军师又加了一个。
一、救援;二、夺城;三,以你的脑袋作为给巨钳将军的祭品。任务有点多,所以动作快点,别浪费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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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完命令后,男子拿起了中国象棋中红方的马,吃掉了中国象棋中黑方的车。
炮吃掉了国际象棋白方的象。
在相的掩护下,兵吃掉了国际象棋黑方的兵。
在另一个兵的掩护下,车吃掉了跳棋中的一颗。
“鬼影,接下来那些家伙就给你了,连棋盘都上不了的废物我实在提不起劲。”
男子摆摆手。尽管嘴上这么说,但纸张上已经写上了击杀的顺序,以及动手的时间地点。对暗杀方面已经登峰造极的鬼影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当然,男子向来不会在这些方面说谎,只能说即使提不起劲,达成这个结果对他来说也不费吹灰之力。
“明白。”
男子摆摆手,示意鬼影赶紧走。
“别动歪心思,鬼才。”
妖风再次袭来,作为鬼影离开的信号。
待对方走后,男子——海皇成员鬼才继续看着棋盘。许久,他一下子砸碎了代表海皇的中国象棋红方的帅,接着一阵狂笑。
疯癫的笑声响遍整个房间。
“舞台搭好、灯光亮起,演员就位、好戏登场!
神明已被拉下王位,
此时,已无需隐藏贪婪的野心。
来吧,这场象征反抗的争斗!
以生命展开的棋局,唯有死亡才能退出,
就让我们开始这场不死不休的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