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开始,两人离开旅游局开发出来的平路,走进枝叶茂密的小径。这是一条向着山内进发的小路,陡峭向上,几乎不给任何歇脚处。道路上长满了滑腻腻的青苔,有时候甚至要手脚并用才行。直到唯一的路消失在尽头,只留下茂密的草丛。
百运认真细致地观察周围的些微痕迹,以选定接下来前进的方向,苏音矾紧张地跟在他身后。不久,她渐渐有些气喘,跟不上百运的步伐了。
见少年还在轻快敏捷地向上攀爬,苏音矾也想跟上。但她的动作已经变得迟缓笨拙,唯有想见到挚友江小枫的心情支撑着她继续前进。她的左脚不慎滑在一块青苔上,整个人发出一声惊叫:“哎呀!”
“怎么了?”百运转过身来,只见苏音矾狼狈地摔倒在藤曼与草丛编织的网里。
“抱、抱歉......一不小心滑倒了。”苏音矾强自镇定,却感觉左脚的疼痛已经蔓延上来。她脱下鞋,卷起裤子,看到脚踝处肉眼可见地肿胀变红。
“这下糟了,你脚崴得挺严重。”百运来到她身边,看了眼伤势,轻轻按了一下肿胀的部位,得到了她疼痛的反馈,“哎呀,这事赖我。我爬山太熟了,总是走太快。”
“别去医院好么。”苏音矾小声说,“我还能继续往前走......”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百运改主意。
“行,我们不去医院。”百运说,“但是你还站得起来吗?”
“我背包里有碘酒和纱布。”苏音矾说。于是二人手忙脚乱地打开她的登山包,在里面一通翻找。
“看来多带些东西还是有必要的。”在上药的时候,百运不禁说。苏音矾则皱着鼻子,忍耐疼痛,将药水均匀地涂抹到脚踝上。
“好,这样子就差不多了。哎呀......”苏音矾将左脚松松地套进鞋子里,点了点地,却发现还是疼痛难忍,几乎都要飙出泪水来。
“要不我背你吧。”百运提议道。
“诶,这样可以么?会不会影响到你走路?”
“没事!”百运将她背了起来,她的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双脚则被他的手卡在他腰间的位置,“大姐,你还是挺轻的......我们道士学院练习用的沙袋,有一百二十斤呢。”
苏音矾被他背着感觉有些膈应,这是她第一次与异性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但她同样也是第一次被别人照顾自己感受。这样的感觉很微妙,毕竟她身体不好,从前和别人一道出门旅行,她感觉不舒服都会一直忍着,脸色苍白,但往往没有人发现。即使是江小枫也注意不到她的忍耐,因为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
百运却注意到了。她不知这是他心思细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这是她第一次被照顾。
“......谢谢你没有抛下我。”苏音矾柔声道谢。
“那是当然,我像那种随便会放弃的人吗?”
“还有,我叫苏音矾,以后你就叫我名字吧。”
百运即使背着她也速度不减。他拿出一个奇怪的木制圆器械——据他来说是道士的小妙招,去探测方向。走着走着,道路再度显现,从踩踏而出的泥泞,逐渐出现了石块。这些石头上长满了草叶,却是人为铺就的台阶。
周围的气氛阴间起来。明明快要到正午,大太阳的晴天却忽然乌云密布。无数高大的树木垂下枝条,仿佛鬼手一般,轻轻触摸着苏音矾的肩头。叶子的颜色也从新绿变成深绿,就好像进入了原始丛林。
“看来我们到了。”百运盯着手中的木制圆盘,说了一句。
此时苏音矾才发觉周围出奇的安静,不光没有鸟鸣和虫叫,连风吹过草木的声音都没有。在这奇怪的氛围中,他们继续向上攀爬,台阶逐渐从草木之中裸露出来,变得宽大。最后成为一块块切割完整的青石构成的大路。
他们回到这座山的主干道了?苏音矾一开始是这样想的。但当她抬起头来,却发现令人窒息的一幕:灰黑的夜幕笼罩了一切,灰色成为了这座森林的主色调。温度也骤然降低,有种汗毛直立,如坠冰窟的感觉。只不过,明明是阴暗的天气,周围的景象却还依稀能看见。
她赶紧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却发现还没到正午。并且手机没有任何信号。
“这是哪儿啊......怎么这么奇怪?”苏音矾艰涩地问道。
“听着,苏音矾,我们已经正式进入你朋友灵魂所在的地方了。”百运用悄悄话的音量回应她,“只要你严格按照我的指示行动,我保证你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