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古来欧诧异道,“但是就客观事实而言,死亡顺序总得有个先后吧。我感觉我的脑子有些转不动了......”
上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有两根断掉的卦爻小签:“......我不知道。但测算的结果便是如此。我的卜算万无一失,不会有错。”
他这样说也不是自负,只是在陈述一件简单的事实。仿佛为了佐证他的说法,赤红的狐狸在他肩上用力点着头。
古来欧此前见过他带着诸位从扭曲的走廊中脱险,对卜算这种神秘的力量产生了敬畏。连别人说话真假都能判断出来,那不就是活脱脱的人形测谎仪了吗?
但上官的话还是不能完全让他信服。
“百莳,你是怎么看的?”古来欧挠了挠头,望向自己信任的伙伴。
“虽然有些离奇,但上官先生所说的,和我所看到的相差无几。”百莳凝重地说,“我的特殊体质可以在招魂的一瞬间浏览他们死前最深刻的印象,不能造假。可是妻子与丈夫有着完全不同的记忆。”
古来欧一时间陷入了沉思。将这些令人头疼的事情交给警方是最好的办法,好奇心却让他不知不觉开始推导。常言道三人成虎,上官和百莳给出了同样的结论,让笃信事实的他也不禁思考起第三种可能性。
“听说过薛定谔的猫吗?”古来欧说,“假若如你们所言,完全相悖的两种说法都是真的。一只猫关在箱子里的时候,我们无法确定它是死是活。它的状态是生存与死亡的叠加态。当箱子打开,我们才可以确认真正的情况。”
“妻子有动机杀死丈夫,因为他拒绝签离婚协议让她心生怨怼。丈夫也有动机杀死妻子,因为她的辱骂早已让他不堪忍受。但现在的情况就好像箱子打开了,我们却观测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你们是这个意思吗?”
上官一脸茫然,百莳也皱着眉头:“两个世界?但你也说了,既然是已经被‘观测’到的世界,那么确定的结果只有一个,不可能是叠加的状态。我更倾向于某种未知的存在篡改了其中一个鬼魂的记忆,才导致了证词不一的情况。”
“这样啊......”
三名身经百战的除鬼师无视地上横亘的尸体,认真分析着二人的死因。江小枫则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她才从循环的恐惧中摆脱出来,一时语塞,又见另外三人聊得热火朝天,便没有出声。
尸体的气味窜进她的鼻腔,一开始还有些想要呕吐,但渐渐就习惯了。也许继续和大家除鬼,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对死者麻木吧。江小枫依稀还记得苏音矾被杀时,自己胸口剧烈的疼痛。她还是不想变成一个对死亡无感的无情之人。
就在她浮想联翩的时候,上官先生的宠物狐狸忽然从他的肩上跳了下来,嘴里衔着捆绑女鬼的白雾丝线,款款走到江小枫身边。
它是想要安慰自己吗?江小枫试探性地抚摸狐狸的皮毛。
小狐狸一下子露出嫌弃的表情,如果它能说话,一定会说“呿、呿、呿”。江小枫为之黯然神伤,狐狸则将一只爪子搭在了江小枫手中紧紧握着的沙漏上。那眼神好像是在说:这是做什么用的,不给大家解释一下吗?
江小枫这才醒悟过来,自己那场惊心动魄的事件还没有与伙伴们细说。众人对于死者的讨论陷入了僵局,她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时机:“我......有些很重要的线索想要和你们说,虽然可能和他们的死因无关......”
在她仍然深陷激动的情绪,结结巴巴地讲出自己的经历后,众人的眼光都投射在她手中的沙漏上。据她所言,摇晃沙漏时间就出现了混乱,同时能感受到头脑剧烈的疼痛。当沙漏放平以后,时间就可以正常流动了。
江小枫还说,用刀具对抗恶鬼时没有一点效果,沙漏却能将它的头颅砸烂。足见它很不寻常。百莳和古来欧将信将疑,上官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来看看。”
在江小枫将沙漏递给他时,上官无意中将其翻转,一些细沙从上部涌向下部,看得她心惊胆战:“小心啊!”
“......没事。”上官呆滞几秒,慢吞吞地说,“我此前算了一卦,摆弄它是安全的。”他又将沙漏仔细看了一遍,寻找异常,“只是你的描述让我想到了我们道观里一些法器。”
“法器?那是什么,能详细说说么?”古来欧热情地问道,双眼冒光。作为古董迷和文化迷,他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他记得今日早些时候,柴老先生也提到过古代法器。
“法器是我们道观除鬼的道具,使用它会消耗一定的精神力。”上官说,“有些法器只有特定的人能使用,或者有特殊的使用方法。它们的效果也不尽相同。”
“但能够扭曲时间的法器,我从未见过。”他仔细翻看沙漏,注意到了其间的说明,“底部有一行文字......凡灵魂游离于两界之人,可使用此物。穿梭于两界之间,也许只有上古神仙才做得到。现今阴阳两界的隔阂不是一般的深。”
“但是江小枫却说可以使用它,这是因为她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古来欧看了看江小枫,但是后者也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摸不着头脑。她当然不是什么神仙,也没有任何能力。沙漏究竟为什么要选中一个从恶鬼事件中侥幸逃脱的普通人?
上官正准备开口答话,被狐狸控制的女鬼忽然躁动不安起来。她手指着上官手中的沙漏,发出尖利的叫喊声:“就是它!就是它!是他把它给我的!我想起来了,我全部想起来了......我能够证明,是那个臭男人掐死了我,我再杀了他的。我所说的全部是实话!”
“什么意思?”百莳平静地追问道,“若有半句虚言,保准让你饱受凌迟之苦。”
女鬼畏惧地看了她一眼,开始了自己的陈述。
“丈夫掐死我后,我感受到来自阴曹地府的召唤。但我的灵体忽然被拉住了,回到一片黑暗中。原来那个男人为了掩盖我的死亡,竟然拿麻布袋把我的身体捆缚,让我变成了地缚灵。”
古来欧对那个麻布袋有印象,在双人床一旁放着的袋子被人强行拆开,估计是房东做的好事。可想而知,当他怀着恐惧和疑惑之心剪开人形大小的袋子,在里面发现一具死尸的震撼。更震撼的是他没有报警,而选择了藏匿尸体。
“我疯了!看着我的身体腐烂,什么也做不了。”女鬼哭泣道,“我伸出手去掴那男人耳光,却发现我根本就碰不到他。可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他’出现了。那是一个神秘的老家伙,他说他可以帮我。他会给我一个印记,让我拥有干涉现实的力量。前提是我必须为他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