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我是百运的叔叔,终于找到认识他的人了......看来我不知怎么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见两人带着警惕的目光,金发男子放下茶杯,解释道。他衣着打扮与这里格格不入,像一位慕名而来的外籍游客,却又精准地插入了两人的话题。
尚赖新率先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你你,外国人......竟然会说中文。”
他的槽点十分独特,但苏音矾也借由此发现了问题所在:“百运是有一个叔叔,但他不太可能是混血儿呀。您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他?”
“我没有恶意!我的确是百运的叔叔。”金发男人举起手来,表示自己的诚意,“我叫古来欧,来道观是为了找百运。我和我的同伴怀疑他可能被坏人蛊惑,请告诉我他在哪里。”
“他——”尚赖新刚要张口,却被苏音矾拦住,她心生惧意,却没有退缩:“抱歉,我们不能告诉您,我们担心有坏人伪装成他的家人害他,除非您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
茶棚中一时陷入了沉寂,古来欧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这让苏音矾和尚赖新二人心惊胆颤。过了一会,金发男人的那份凝重渐渐变成一丝苦笑:“是啊......我已经和他很久没有交心地聊过,确实不配称得上是他的叔叔。但是我会把事情的原委向你们一点点道来,希望能够取得你们的信任。”
“百运的父母都是冒险家,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们提到过?”在看到尚赖新一脸迷茫,苏音矾点了点头之后,古来欧继续说,“冒险家需要横跨国界,去最精彩也是最危险的地方记录风景。我和百运的父亲是同事,曾经也都是不婚主义者,很明显,他背叛了我......事实上,百运的父母就是在一段冒险途中认识的,我见证了他们从相识到结婚。”
一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却是他父母多年的好友,这很好地解释了苏音矾心中的疑问。
“所以您在这个节骨眼来找他......”
“不错,你们也查到什么了么?”古来欧说,“我在另一个......另一边偶然得到了传闻,百运想要复活他的亲妹妹。并且,有一个强大而恶意的存在试图助推这一切。我必须亲自让他停止下来,因为说出来你们也许不信,他的妹妹实际上还活着。如果贸然行复活之术,才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怎么会这样?”苏音矾瞳孔缩小,“可是百运......已经不见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我知道了,”尚赖新插嘴道,“我见过百运查询复活之术的书,也在幻境中见过复活成功的例子。如果他准备做这种事情,肯定会去找妹妹的尸骸。但你不是说那个妹妹还活着吗?所以是乌龙一场。”
“这么说也是。”苏音矾正想放下心来,古来欧却在思忖片刻后摇了摇头:“不,孩子们,事情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我应该这样说——原本只有一个世界,但是分歧在三年前产生了。百运的妹妹活着,却活在另一个平行世界一般的地方。在你们的世界,她尸骨犹存,所以百运仍有可能利用尸体进行复活之术。这两个世界互相之间有所关联,像阴阳两界一样相互转化,不可轻易跨越。”
“平行世界?也就是说,相同的事物每个世界都各有一份,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同?”熟悉类似设定的尚赖新立刻理解了古来欧的意思。
“这也太荒谬了。”苏音矾摇了摇头,怀疑他在骗人,“难道您本人曾去过另一个‘平行世界’?突然冒出这种说法,却又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实在是......”她没说出来最后两个字,这实在是疯了。
“我很难在短时间内和你们解释。”古来欧苦笑着说,“甚至就连‘两个世界’本身都是我和同行者们不久之前才发现的真相。总而言之,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我拥有了穿梭在两个世界的能力,只不过这种能力是不可控的。于是我选择一个人单独行动,看能不能来到百运所在的那个世界,其余人则前往百运和百莳过去曾住的山间别墅寻找蛛丝马迹,据我所知,他将妹妹亲手掩埋在那里。”
“事不宜迟,如果你们愿意跟我去那座山间别墅,说不定可以联系到另一个世界的人,探明两个世界的真相。这是我在意识到两个世界以后做出的第一次尝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如果你们不跟我走,我也只能离开。因为根据你们的描述,百运应该是去了别墅,我的同伴们会很危险。”
苏音矾下意识觉得可疑。当她因为江小枫失踪而找上百运的时候,这个年龄相仿、性格活泼的男生让她有了种亲切感。但这一次面对古来欧这位举止和说法都很怪异的外籍人士,她反而产生了不确定。如果他在骗人怎么办?更何况百运的师父,师兄弟这些人都神通广大,应该不愁找不到百运。
她犹豫之际,尚赖新忽然朝她使了个眼色,大意为同意与古来欧一同前往。苏音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明白了师弟的用意。
“我们愿意跟你一起去。”她点点头。
在半山腰和一众弟子走着蜿蜒陡峭下山台阶的秃头老爷爷,也就是百运的师父,原本在遥遥观望苏音矾、尚赖新与另外一人的交谈,却见三人一行头也不回向着下山的小道离开了。
“小兔崽子!”师父气得摔了拐杖,惹得身边弟子搀扶,“我还指望着这两人给我说明情况呢,怎么跟陌生人跑了?!真是太不省心。你们几个,守住山门,我追上去看看情况。”
全黑的私家车上,苏音矾和尚赖新一左一右坐在后排,分别告诉了古来欧自己的身份。在得知他们都为百运所救之后,古来欧表示惊叹:“他竟然已经这么厉害了,百莳也除了不少鬼呢。”
苏音矾想起吃饭时百运说的话:他的叔叔总以为妹妹还活着,有时候会提到她。这么看来,古来欧的身份不太可能有假,他的“精神错乱”却是其口中的平行世界带来的。
而此时,苏音矾则和尚赖新通过短信暗中交流。
“我刚刚看了眼车后窗,师父打车跟上来了。”尚赖新打字说,“哈哈,只能跟在我们尾巴后面,这下可让他吃了个鳖。”
苏音矾对他幼稚的行为感到无奈,但也表示理解。假如古来欧不是好人,他们假意上车,让师父在后方跟踪,便可不打草惊蛇。若他真心实意,事后只需解释清楚即可。她也给师父发了消息,叫他不必担心。
“我也知道,一般人肯定不会相信有镜像世界。”古来欧平稳地驾驶车辆,一边对身后二人说,“就像你们一开始对鬼是否存在抱有疑惑。这三年来,我也一直处在懵懂状态中,有时候见到哥哥,有时候见到妹妹。他们都把我当成疯子,直到遭遇局外人点破,一个厉害的生物利用幻境唤醒我尘封的记忆。”
“为了让你们相信,我得从头开始讲给你们听......”
十六年前一个阴沉的午后,百运和百莳出生了。身为他们父母最好的友人,古来欧一直很期待这个消息。但这对父母在产后没有告诉任何人,不如说他们自从新婚就变得深居简出。
古来欧表示理解,毕竟他们在世界各地奔波了半辈子,最后找个宁静的地方休养生息。他没有打扰他们,也阻止了其他同事探听私事,就这样静静等着他们联系外人的那一天。
结果,却等来了百运父母的葬礼。
当黑沉棺柩合上的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同挚友见面了。然而,百运父亲的遗嘱捎来口信,请他务必前往他们的山间小屋。
他乘车来到他们的故居,一所精致的中式木制别墅。双胞胎婴儿沉睡在摇椅当中,被保姆照顾得很好。客厅的中央,一张信纸被一块石头压着,放在桌子边缘。很显然,这封信是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