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哥哥被鬼附身了(8)

作者:龙守运 更新时间:2023/9/11 20:30:01 字数:3713

黑暗伸出粘腻湿滑的卷须,将整个空间一切两半。最先慌了手脚的人是尚赖新,他感觉有人用力拉扯他的领口,随后整个人被丢出了震荡区域。包括他在内,苏音矾、江小枫和古来欧也都狼狈地摔倒在地。

六道轮盘掌管阴阳的平衡,而阴阳两界融合后,它能随意在两界之间架立桥梁,或阻断道路,成了操纵空间的法器。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由此出现。尚赖新听到百莳等人在屏障内的声音,如同隔了一个世界般模糊不清。随后,百莳一行人远去,只有上官留了下来。

好在师父给的通讯符咒派上了用场,无视鬼界阻隔,上官的声音变得清晰:

“快走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们没有力量,无法抵御恶鬼倾巢而出。”

“喂,我没有力量?怎么可能!”古来欧颇有微词。结界升起之时,百莳把他一脚踢到了外面,让他很是不爽,“即使两个世界不是我所打通的,我也可以用我的拳头打残恶鬼。我都是除鬼三年的老手了,会不懂得分寸吗?”

江小枫不敢苟同,她还记得发生时间循环的鬼境中,古来欧与尸体肉搏的结局:“古叔叔,上官先生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吧。”

“百运在哪里?夺走他身体的鬼又会怎么样?”苏音矾不甘地问道。

“都在结界内部,白发的女孩说,他们打算和那恶鬼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苏音矾迫切地想确认一件事。她拿出了百运在奔上天台之前给她塞的一沓符纸,在发现百运失踪后一直随身带着。她并不专业,所以不同种类的符混在一起。此时,一张符纸正发出光和热。

“这张符自从百运出现以来就开始发烫,符上钉了一个小指针,无论如何转动符咒,指针都指在同一个方向。”

上官看了眼符咒,确认那是张定位符。大概是百运与苏音矾一起行动时,担心走散的保险。它会被浓重的鬼气激活。苏音矾这张定位符指向的是百运所携带的另外一张符。假如百运还把符咒带在身边,这张符可以指示他的位置,符纸越烫位置越近!

“您刚刚说,百运的妹妹看到他在结界里,可指针的方向在结界外部。”苏音矾疑惑地说,“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这是悖论。总不会有两个百运吧。”她想到了两个世界的说法,担心六道阴阳盘再度改变了世界的格局。

“也许顺着这个方向找会有线索。”古来欧提议道,“结界里的百运可能是障眼法,百运随身携带的符咒才昭示了他真正的位置。如果强大的除鬼人士都失败了,我们这些普通人也难逃一死。还不如去结界外显示百运的位置碰碰运气......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救他。”

“救不活的。”上官先生却脸色木然地摇了摇头,“不管他在什么地方,那个少年已经被附身多时,即使强行扯开灵魂,也会留下深重的烙印,他已经不是他了。”

面对事实,苏音矾感到极度无力。她想到那个很爱笑,偶尔又严肃认真的家伙。她还记得他第一次逛商场一脸震惊的表情,她想告诉他世界上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想要和他约着一起,可是始终没有说出那些话。

她紧紧抓住了江小枫的手,似乎也害怕失去她,又似乎是想抓回早已失去的东西。

“上官师兄,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尚赖新突然反驳道,“按照你这么说,你和狐妖的灵魂应该也是难解难分。但你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你和狐妖之所以还活在另一个世界,是因为你临死时强烈的愿望让红宝石镯子起了作用。”

“三年前六道阴阳盘让阴界起死回生,后来百运师兄用宝剑将你们的灵魂放逐阴世,与那道愿望一起,创造了许多不存在的回忆,赋予你们完整的人格。”

“由此观之,红宝石的力量很强。百运师兄还有救!你对它许下的愿望与六道阴阳盘的力量相互叠加,形成把灵魂融合分离的效果。老道士现在半人半鬼,而只有人类用得了红宝石。要是从中斡旋,把它拿到手,说不定能把百运的灵魂弄回来。”

“想想你所爱之人,作为狐妖要多凶残有多凶残......在红宝石许下的愿望后,她却能保留理智。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值得尝试!”尚赖新说,有点担心被骂。上官师兄的年纪都可以做自己老师了,而老师总是忽视自己的意见。

但上官只是木讷,并非不通情理。不知是尚赖新关于红宝石还是狐狸的说法触动了他,拧紧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半晌,他张开手掌,只见掌心一寸断掉的卦爻小签。

“占卜中凶,可能会有血光之灾。你们去吧,我也阻拦不得。”上官长叹一口气。在他身后,结界内部,被百莳等人清理出的道路再度溢出鬼气。它们被老道士控制,已成疯狂嗜血的怪物,在老道士“化茧”期间,杀死一切见到的生命。

面对黑暗庞大的压迫感,上官并没有退缩。他站在众人身前,瘦长的身躯如同一面盾,将众多恶鬼抵挡在结界以内。青山其他的隘口都有多名准备充分的弟子把守,但这里只有他一人。他已经做好了在此战斗到死的准备,即使其代价是再度与所爱之人分开。

在这宝贵的时间里,苏音矾一行人照着定位符指示的方向狂奔。一路上,她想到了各种可能性:万一符纸只是从百运口袋里飘落了呢?或者老道士发现了这张符,把它丢在有埋伏的地方做饵?无论如何,他们只有前进。

被火焚烧殆尽的别墅后面有一条泥泞的道路笔直通往山上,而指针正指向道路深处不真切的阴影中,仿佛一张危险的大网,将所有人笼罩在下。

“我们只是进去看看,如果情况危急,就赶紧撤出,用传讯符通知其他人。”古来欧说。

苏音矾不禁想到和百运一起寻找江小枫的那天,他们也走过相似的一段路。只不过这一回,她站在了最前,而受困的人成了百运。

她对百运送给她的假护身符有所埋怨。虽然百运曾经试图告诉她真相,但就在不久前,她才得知自己被利用。她只是想知道百运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成长了,变得更加坚定了。那小子就那么让你挂心吗?”江小枫走在她身后,半开玩笑地说。在她的角度来看,百运并非什么好人,“他可是混乱的罪魁祸首之一。”

“才不是,师兄只是遭到利用,就像狐狸一样。至少他现在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只是制造了点麻烦,还来得及。”反驳她的却是尚赖新,“你会觉得上官师兄的狐狸罪大恶极吗?她在我们的世界可是祸害人间的狐妖!”

江小枫愣住了,尚赖新说得有道理,但口气自大而恼人。她愤愤地低下头,暗自琢磨,却被一个上扬的声调叫住。

“嗳,小枫。”苏音矾回过头,墨色的头发轻轻搭在肩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向她伸出手来。还是记忆中的闺蜜,却不再羞赧和内向,而是更加勇敢与活泼,“我没能答应你的,青山的探险,就在这一次完成吧。”

那一刻,江小枫感觉又回到了几个月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时候,而这仅仅是又一次普通的探险。她握住了苏音矾的手,另一只手下意识伸到口袋里,那里放着她仍能使用、也只有她能使用的时间沙漏。她这几天一直在接受百莳的特训。

周围越来越黑,大手电也仅仅能照亮前方一米的道路。温度低了下来,他们来到了鬼的领域。老道士的控制范围已经远在结界之外,青山附近都成为了他扎根的领土。

前面出现了一片似曾相识的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中式木屋......他们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别墅正前方!

与原先的别墅不同,房前满是碎石子的停车场上没有车辆,铺满了厚厚的枯黄落叶,房子也未曾被火焚烧,而是毫无破损,焕然一新。

“难道我们回到了过去?”古来欧摸着下巴,疑惑地说。房屋是三年前记忆中的模样,但他隐约感觉到有些地方改变了。

“我觉得是鬼打墙。”江小枫四处张望。她并没有时间被篡改的预感。

定位符指向紧闭的房门口,烫到不可经手的地步。指针却开始疯狂打转,在符纸上留下莫名的划痕,显得怪诞而疯狂。这一切都昭示着目的地快到了。

就在众人观望之际,别墅的门猛然洞开!寒冷潮湿,带着腐烂味的空气扑面而来。门里面站着两个黑漆漆的细长身影,缓缓向前,没有脚步声。

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苏音矾心跳加速,屏住呼吸。她先是看到一个戴面具的人形,面具的嘴部向前突出,身着西装礼服,躯干干瘦,一些不明的腥臭液体顺着袖管流出。

第二位人形比第一个还要消瘦,腰部甚至没有常人手臂粗,穿着一件陈旧破烂的绿色旗袍,浓密的头发一束一束遮住面部,袖子空荡荡的没有手。

他们就这样站在木屋门口,静静地看着闯入者。

“该死......他们在挡道吗?”古来欧此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迎击还是撤退?”

“他们已经注意到我们了,现在离开,会不会算一种挑衅?”江小枫咬紧牙关,将时间沙漏拿在手中,“也许我可以通过改变那块区域的时间,让他们回到没出房门的状态。”

苏音矾却从这两个鬼影当中看出了更多,他们并未直冲上前,只是朝着人来的方向,静默无声等待着什么。于是她按下伙伴们的冲动。

她似乎又回到了百运带她进入鬼境的那天,他们像这样躲藏在假山石之后,盯着那红色的婴儿远去。百运教给她的却不是战斗或者逃窜,而是观察、倾听,理智地作出反应。

“我们......没有......恶意。”头发纠缠在一起女鬼突然开口了。她像一具干尸,头发下的一张嘴几乎咧到耳根。

大家很惊讶。恶鬼中的确不乏有可对话的存在,但他们大都抱有强烈的杀人冲动。声称自己没有恶意的,实属少数。

“我们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谁,也知道、他在哪里。”戴鸟嘴面具的西装鬼魂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是、百运的父母,我们的、冒险结束了,就在、这座小屋歇息。如果、你帮我完成一个委托,我就、告诉你们他在哪里。”

百运的父母不是早就被老道士杀死了吗?更何况,他们生前不是这般形貌,古来欧记得其身形、声音都大为不同。出于谨慎,他没有点破他们已死的事实。

“我知道了!”尚赖新说,“老道士凭借三年的积攒,获得号令众鬼的能力,但他正与百运进行灵魂融合。如果百运师兄的意识没有完全消融,他也可能通过微弱的意志控制部分恶鬼。此刻我们所看到的可能是他心灵的映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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