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
在千影之森的阴暗道路上缓慢行驶,马车夫身上穿着的斗篷,包裹住他的全身。
从外面看不见一点他的面部表情,甚至连他是否是一个真正的人类,都无法判断。
他就这样驾驶着马车,不加速也不使用驱魂灯,毫不顾忌那些隐匿在千影之森之中的威胁。
他身后的车厢里似乎装得满满当当
车轮碾过石头的时候,能听见车厢内金属撞击的轻微响动
如果凑得够近,甚至还能闻到麦子的味道。
血族对于这些物资是没有兴趣的
但是
对于等待在这条道路上的盗贼,这简直是天降甘霖。
从远处望见马车时,他们手中的武器就已经耐不住寂寞,想要痛饮人类的鲜血了。
不过,谨慎的他们还是选择用长管枪射击
万一里面窜出几个圣骑士,别说抢劫马车了,就连他们的小命都得交待在这里。
阿茨贝尔王国的新式长管枪,威力可真大啊!
马车经过时,隐藏在路边的盗贼们,一人开了一枪
马车夫应声倒地
车厢壁同时碎裂,里面传来几阵低沉的哀嚎
顾不得那么多,盗贼们重新装上了火药和子弹,对着车厢又是一番射击。
哀嚎声瞬间停止
溅出的血液,从子弹打出的孔洞中流出。
盗贼们暂时扔下手里的武器,兴奋得手舞足蹈
他们拍拍身边同伴的手和屁股,然后大笑着捏住同伴的脸,嘴里发出像是猴子叫声似的尖叫,庆祝这第一次’狩猎’的成功。
没有一个人前去检查车厢内的情况,因为这团肥肉已经摆在了案板上,能下刀的只有在场的他们。
兴奋之后
他们跑到马车夫倒地的地方,想要看看对方是否还活着。
可当他们掀开斗篷
兜帽底下那枯瘦无神的脸,和睁着的眼睛,把他们吓得连连后退。
胆小的忍不住又开了一枪,生怕他像不死族一样复活,然后爬起来撕咬他们的灵魂。
“别担心!哈哈,这辆马车上的东西,可够我们快活一阵子了!”
领头的盗贼的笑容依旧灿烂
一具奇怪的尸体,怎么能让原为王国精锐的他们退缩!
他翻上驾驶位,敲了敲正面的马车门
里面无人应答,而且车门被卡住了
封住车门的,是一把用来拷住大型魔物的铁链锁。
一辆物资马车,需要这东西吗?里面果然是重要的东西!如果把里面的宝物拿到黑市上卖,那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领头的盗贼想了一会儿,兴奋的感觉又上一层楼,为了尽快拿出里面的东西,他选择从侧面直接凿开车厢。
他指挥着手下,用砍刀疯狂剁砍车壁的连接处。
几分钟后,车壁与周围的连接处断开了
他轻轻一拉,整个车壁就翻倒出来,掉落在地面碎成了几块木板。
在场的所有盗贼看向里面的东西,猩红色的一片,染红了整个马车的内部。
在场的盗贼
有的转向身后
有的忍不住生理反应,跑进灌木丛呕吐
还有的就像领头的盗贼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里面的两个人。
她们并没有立刻死亡
其中一位少女
尽管她的胸口被击穿,脚和手分别被射断了一只,但她还是把最后那只,沾满了鲜血的小手,伸向看着她的领头盗贼。
求生的光,正从她正在渐渐死亡的眼睛中射出,照射在面前每一个盗贼的身上。
外面的人不敢靠近,那是他们造成的后果,无法挽回的后果
本应保护平民的他们,却当上了盗贼,而且杀掉了如此无辜的两位少女。
“物资马车!这tm不是物资马车吗!”
领头的盗贼抓住手下的人,愤怒地叫喊了几声,然后双手捧住脑袋蹲在地上,因为他想起了刚才开第一枪的
正是他自己
他的瞳孔剧烈地颤抖,刚才的一切,被巨大虚无感吞没。
刚才的兴奋感和哀嚎声让他感到恐惧,仿佛一张巨网将他整个身体笼罩。
心脏如同被死灵紧握着,求生的欲望让它剧烈地跳动。
他盯着车内的两个少女,在生命的最后一秒用残肢相拥在一起。
她们瞳孔逐渐放大,脸上的肌肉逐渐放松,表情逐渐回归平静。
死亡的眼神里再也放不出一点光。
领头的盗贼跪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火药保留的灰黑色痕迹在他的视野中,如同黑洞一样,正在撕扯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他狠狠地捶着地面,狂叫着、抽泣着、辱骂着他自己。
直到手指发出清脆的骨折声,他才因为疼痛停止手部的动作。
其余的盗贼,把他扶起,用马匹将他带回了临时营地,让他不再接触这瘆人的画面。
做完这一切的他们,直接离开这片森林,想要甩开印入他们大脑的阴影。
走在最后的两人蒙着眼睛,将马车里的两位少女点燃。
然后一遍又一遍地用着标准的教廷动作,祈祷她们顺利回归灵魂之海,不要逗留此处找他们的麻烦。
做完这一切,他们也赶紧骑上自己的马,向着千影之森另一端的城市狂奔而去,与领头盗贼离去的方向完全不同。
手上沾上了不该沾的血,这将成为他们心里永恒的阴影。
一个由残兵刚刚组建的盗贼团伙,做完他们的第一单,就分崩离析,四散而去。
唯留下一辆被火焰包围的马车。
然而,事实并没有如盗贼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几分钟后,这辆马车仍然没有燃尽,相反,里面的东西正在有序地复原。
待到车壁重新回归车体
米哈伊尔才取消了幻术,操纵着外面变形为马车夫的血族,继续向千影之森南面的破碎城市驶去。
她身上的血迹还没有消失,但刚才被长管枪击中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腹部和胸口的衣服被撕裂,露出了底下白嫩的皮肤和黑色内衬。
“玖巡,别抱着啦,他们已经离开了。”
米哈伊尔掰开玖巡的手指,她才松开手,坐回对面的位置,眼睛还是在扫视对方的身体,观察那些伤口有没有修复。
“殿下为什么不直接杀死他们呢?”
“呵,这是为你上的第一课,精神上的压力,永远比肉体痛苦折磨人的神经。”
米哈伊尔用手帕擦着短铳的枪口,轻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