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力气很大。
风枕怜的眼眸立刻弥漫上一层水雾,潋滟着错落的绝艳光影。
她修眉紧蹙,委屈至极的神色中带着愤懑,又好似变回了那个知书达礼的小白花。
口齿间暧昧地交融,流出纠缠不清的香泽。
她推搡着漓尘健硕的身躯,纤细的双手却显得柔弱无力。
像含着砒霜接吻一般,将死亡吻入彼此的咽喉,所有情绪都撕扯入一片空白的缺氧之中。
漓尘拥有这场拥吻的绝对主导权,那怕是小虎齿叮咬着他的口腔,也无法阻止软舌的深入探索。
几乎在长达两分钟的深吻后,他握住某只软下的小手,再俯身飞回了废寝的阳台。
猩红色眼瞳垂敛着黯淡的目光,仿佛在从她潮红的表情里端详着什么。
被吻到力竭的风枕怜正嘤咛着喘息,笔记本却紧抱在怀。
她被抱入一间废旧的寝室,四张铁架床的周围尘晶飞舞,所有东西都破烂不堪。
一个破裂的四角镜挂在斑驳的墙面,光滑的镜面蒙着浅浅的一层灰尘。
漓尘每走一步,就有一阵灰尘扬起。
“登…徒子……”
“我倒不介意你这么说。”
他将风枕怜轻轻放于洗漱台上,正对着迸开一道巨大裂痕的镜面,将脸搁置在她的肩膀上,身体微微贴压而下……
漓尘伸出手,为镜面擦出一块干净的区域。
他自风枕怜的腕部摸上手背,控制着她的指骨伸入丁香小口中,唇线被缓慢地撬开了,将鲜红的咽喉展露而出。
“看到了吗?”
低语自耳畔回荡。
掠过敏感的神经。
风枕怜眼角沁出生理盐水,无法言语。
在镜面中,她的咽喉深处是一团隐忍的稠红。
如同祂眼睛一般的颜色。
“这是祂为你留下的。”
漓尘附耳轻语,冰冷的吐息抚过她的面庞,怀中绷紧的小小身躯被引出了震颤的痒意。
“我试过了,但目前没有办法取出。”
“你当真认为与邪祟相遇,会有什么好事?”
他合眼了片刻,终于将风枕怜放开。
并很快地补充了一句:
“其实我更喜欢身材好一点的,你这样的只能算将就。”
从洗漱台滑跪到地面的风枕怜咳嗽不止,只能狼狈地瞪他一眼。
他带着犯二的气质,用拇指抹掉唇角的殷红,继续悠然地说道:
“但刚才的吻还算不错,很软。”
吻,这是在接吻吗?
这是在害命。
风枕怜沉默着起身,转头扭开了生锈的水龙头,用双手捧着寒水漱齿。
“……”
漓尘一声不响地靠着门槛,略带不爽地看着她。
“在人类社会,行动前要考虑逻辑。”
“而不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她说完后,用手指推起一边唇角,呲开自己的虎牙,像一个示威的猫科动物一般。
“你想看,我可以自己张嘴。”
“与猫保持点距离,就不会被咬伤了。”
漓尘哼笑了一声,吐槽道:
“你现在不怕我了?”
“怕,但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也对,我只想要你喉咙里的东西,又不谋财害命。咱们也许能达成一致。”
她回过头,冷眸一瞥后,便耸了耸肩。
漓尘也摊开手,算是作出一个回应。
“现在不是没办法取出吗?”
“总会有其他方式。”
“画饼是没有前途的。”
他们相继从旧寝室中走出,空旷的楼道间响起寂寥的回响。
风枕怜因为精神上的不爽,而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昏黑的楼梯不断延伸,好似一个深不见底的螺旋,有风吹过时,凄凉的呜声会在四方传响。
旧寝的传闻不少,听闻二十年前的旧任校长有贪瘾,欲从拨款中润一笔横财,便指使劳工减地减料,盖了一层25楼的寝楼。
因隔温材料的滥用,导致一个晚归学生翻楼摔落后直接身亡,他自己也成了媒体众矢之的……
若不是风枕怜曾探过这里,面对这景色还真会有几分犹疑,是否真有诡物存在。
萧潇提出要来这里探索时,风枕怜就猜测到她会空手而归。
至于有奇怪东西的窜动,大概是谁路过时听到了风响,抬头却看花了眼吧。
她回过神,盯着眼前高大的背影,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该不会……是这家伙被发现了吧?
他难不成一直住在这里?
终于走出了旧寝,漓尘回过身,弯下身盯着她的眼睛。
风枕怜疑惑地歪歪头,却被他倏然揉了一把。
凌乱不堪的头发,更凌乱了……
想搭理他的心情彻底破碎。
风枕怜径直回了宿舍。
萧潇来为她开的门,不过门开的瞬间,这小丫头雀跃的表情立刻凝固在了脸上。
“怜怜?怜怜是你吗?”
她抱着风枕怜疯狂摇晃,泪水很快泛滥而出。
风枕怜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地劝道:
“是我啦,只是摔了一跤。”
“我身上很脏,最好不要抱这么紧……”
“我还以为你被人欺负了!”
萧潇按住她的肩膀,咬着牙止泪,胡姿从一堆夜宵后探出身来,颇为嫌弃地嗔她一声。
“你行行好,让怜怜去洗个澡吧。”
“哦,对对,怜怜你先去洗漱,我等会儿给你看一个好东西哦!”
“嗯……你也先擦擦泪水……”
风枕怜被连人带衣服地推进了盥洗室。
她舒了一口气,慢慢地拧开花洒。
白雾氤氲在眼前,凝成睫上玉珠,她将冰凉的沐浴露摸匀,涂抹在凹凸有致的酮体上。
温暖的水流经扬起的脸庞,雪颊泛红,紧闭的眼前是一阵眩晕的粉色。
过了十多分钟后,花洒停了声。
风枕怜拿起衣服,却在空中停滞片刻,她下意识地往下看了一眼。
哼……
明明也算不错。
她打开浴室门,一张白毛巾搭在香肩后,门后的白雾贴着发丝涌出。
刚才还哭红了眼的萧潇与胡姿并排而坐,正在嚼二食堂的特辣卤菜。
“怜怜出来了!”
她马不停蹄地跑过来,拉住了风枕怜的手,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
“快来看看我今天拍到了什么!”
“嗯嗯,好——”
风枕怜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着点点头。
萧潇快速地划开了手机,定睛寻找了片刻,将一张图片高高举起。
“看!是废寝的鬼影!”
“欸……”
风枕怜盯着手机屏幕,下意识地咬了咬牙槽。
照片是夕阳正好时拍摄的,光线还算清晰,抓拍到转角的阴暗处,窜过了一个模糊的黑影。
她并不担心萧潇遇到的是漓尘,他显然是遇到自己以后,才从外面回来的。
那这张照片里的是什么呢?
她不清楚。
并且背后惊出了冷汗。
风枕怜抬起头,难言地望着一脸期待的萧潇。
“潇,这张抓拍也许是拍摄角度失误造成的影像,可能是因为像素叠加……”
“啊这,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可是你也没真的看到鬼影,对吧?”
“确实只拍到了照片。”
风枕怜叹了叹气,补充了一句:
“这不就对啦?”
“那我明天再去看看。”
“不行哦。”
风枕怜突然转露出了苦恼的神情,萧潇支支吾吾地问道:“为什么啊?”
“我们说好下次冒险一起去的嘛,我想去校外的郊区看看。”
“好,既然怜怜这么说,明天咱就出校玩儿!”
她拍了拍胸脯,勾起一个信誓旦旦的笑。
同时,胡姿砸着筷子招呼了一声。
“还吃不吃,我吃完了昂?”
“喂!你个恶毒的女人!留给我一点嘛!”
看见萧潇趴上了胡姿的桌子,风枕怜才终于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漓尘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与邪祟相遇,一般不会出现什么好事。
废寝的情况突然变得错综复杂,让她捉摸不定。
虽然有些自作主张,但风枕怜希望身边的人能远离危险。
望着一侧的镜面,她怔了片刻,摸着自己白皙的脖颈,像优雅的天鹅一般微扬起头颅。
之前看到的那一团黯红,它似乎并不能被常人看见,若冥然而生的玄妙之物。
原来祂将寄托之物藏在咽喉之中,怪不得她之前也没能发觉。
真是难办呢。
毕竟是十多年的暗恋对象留下的东西。
风枕怜今日所言有几分是权宜之计,是否真要与漓尘合作她还有待思量。
问题在于这团红色究竟是什么。
对她又会产生什么影响。
或许,只能今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风枕怜转身走向了室友,而从浴室漫出的白雾已经攀上窗扉。
玻璃后的远空沉沦于寥曼夜色,在夏季的凉夜中,时间悄然而逝,几幢楼阁陷入静谧,随着斗转星移,梦境弥漫于已然入睡的人间众生……
第二日。
风枕怜按照往例第一个到达教室,因为提前了半个小时左右,四座皆是空无一人。
但,有妖气。
漓尘趴在她平时位置的一侧,只手枕着侧脸,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她。
出于礼貌,风枕怜递出了一个包子。
“吃吗?”
“吃。”
他接过温热的白团,嚼吧了两下,突然向她说道:
“谢谢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