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的天空乌云消散,令人不寒而栗的猩红满月从中出现。它散发着妖艳的红光,深林中的一切也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恩戈莫死死的掐着少女的脖子,墨绿色的眼眸充斥着疯狂之色。
“你,怎么会知道?”他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可无论他使出怎样的力气,一股无形的力量默默抵抗着他,似乎他所做一切都是徒劳。
倘若毫不在意恩戈莫的威胁,少女淡然的睁开双眼,气息由内而发的改变,随之白银的长发逐渐褪去皎洁。
若如黎明焕醒拂晓,可新的白日中却充斥着旧日的气息。
在一切都染上红色之际,暗金色长发的少女,彻底地睁开了无色的瞳孔。
宛若被世界所抛弃般,亦或是抛弃了世界,那双充满绝望之色的眼眸无悲无喜,仅有代表着即将吞噬世界的无尽黑暗与深渊。
“汝,做好赎罪的准备了吗?”她以无情的目光看着恩戈莫,冰冷的视线带着缥缈的杀意。
“这是,怎么回事?”恩戈莫眉头紧锁,眼前的人类在刹那间改变了模样,就连浑身的气息都截然不同。
“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他似是为了说服自己般自言道,同时手中绽放着赤色的光芒“成为我成长的食粮吧!”
在少女的视线中,恩戈莫的手心处的一只充血的眼球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暗紫色的瞳孔好比恶狼盯上猎物般死死盯着自己。在千钧一发之刻她凭借巨大的力气强行推开了恩戈莫,被掐住的脖子也随之挣脱。
“汝,做好偿罪的准备了吗!”重复着同一句话,少女平稳落至地面,随着身边围绕起暗红色的光芒,手中也逐渐浮现出一把短剑的雏形。
少女强行挣脱时的巨大力量以及围绕在她身旁的暗红色粒子似乎给予了恩戈莫极大震撼,围绕在少女身边不详的力量促使他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所措。
直到强烈的风压再次席地而起,恩戈莫才反应过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
未等话音完全落下,他的腹部就被少女手中的利刃刺入。
“呃啊啊啊啊!~”恩戈莫枯木般的嗓音哀嚎着,他蜷缩着丑陋的面容,耳边响起少女宣告死刑的审判之语。
“其一,傲慢。其二,贪婪。”冰冷的语句此刻似化身为最锋利的毒刃,死死地刺在恩戈莫的躯体上。
“开,开什么玩笑!?杀了你,杀了你!”恩戈莫急忙向后退去,腹部伤口灼烧感不断给予着他巨大的痛苦。
“呃!区区低劣的人类,有什么资格给我定罪!!!”他咆哮着,同时尝试着治愈自己的伤口,可让他震惊的是,伤口上的灼烧感不但不平息,反而持续加剧着。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获得了古神的力量吗?我不是拥有能够为所欲为的力量吗?”他慌乱的大叫起来,看着自己腹部增生出的肉瘤不断分裂增殖与枯萎,他充斥着疯狂之色的瞳孔第一次因心中的恐惧而出现了颤抖。
“到此为止了。我,会给予你应有的裁决,我,会让你的灵魂得到解放……”少女的声音很轻,宛若冬日寒夜中的一阵冷风,吹的很轻却挂的人生疼。
“你在说什么疯言疯语!我可是古神大人的信徒,拥有神明的伟力!只要我想,我就能支配世间的一切!”说着的同时,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枚墨绿色的魔力晶石。
“这是……?”不知为何,明明大脑里对此没有任何印象,而少女却本能的感觉到了熟悉感。
“这是古神大人恩赐给我的力量,去死吧!低劣的人类!”
他将手中的晶石放入口中吞下,咕噜一声,暗绿色的粒子将他重重围绕,他的体格也在一瞬间膨胀起来,浑身上下泛绿的血管也变得清晰可见,狰狞的模样也好似失去理智的怪物。
“去死吧!”他的指尖瞬间迸发出光芒,几道射线以离弦箭之势袭来。
“真是可悲……”少女面无表情的说着,面对恩戈莫的攻击却是不闪不躲。
“你!给我去死啊!”光芒瞬间吞噬了少女所处的位置,浓密的魔力化为黏稠的酸液,四周被波及的树木连连落地。
树木的倒塌掀起滚滚灰尘,墨绿色的光芒也吞没了视线,可是恩戈莫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松懈,因为他看到了,在光芒的尽头,更加浓稠宏伟的魔力。
升腾而起的血红,化作巨大怪物的影子。在恩戈莫的眼中,怪物金色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这是……上级深渊召唤魔法,「厌世之炎魔」!”待烟尘被清风吹散,他终于得以看清怪物的模样,那如熊熊火焰升腾而起的身影,暗色枷锁遍布全身的模样,恩戈莫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你是,深渊?!”
“我不是说了吗?我会解放你的灵魂的!”少女的嘴角微微勾起,充满稚气的可爱脸蛋上勾勒出倾城笑容的模样在恩戈莫的眼中却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深渊会吞噬你的生命,给予你真正意义上的审判与解放!”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恩戈莫对于眼前的场景感到难以置信,可自己被巨大的炎魔不断逼近却是事实。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少女空洞的眼神直盯恩戈莫,她背上的炎魔同样嘴角裂开夸张的狞笑着。
“去死,去死啊!”恩戈莫再度癫狂起来,从他明白眼前这个女孩是深渊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无法战胜。虽然自己活了超过百年,但他也仅仅见过一次深渊。
脑海中的那份记忆不管多么模糊,但深渊展示颇具毁灭性的力量的画面却怎样都挥之不去。
‘根本不可能战胜,完全无法抗衡!撤退吧!’可即使心生逃意,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也令他难以冷静下来构筑逃跑的法阵,而双腿更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看着不断向自己逼近的少女,恩戈莫的也开始不自主的后退,可来自内心深处的畏惧感却使他双腿完全失力而跪坐了下来,随后,从他的身上,缓缓飞出一张照片
面对拥有强大的力量且可以随时杀死自己的深渊,恩戈莫的情绪早已变得歇斯底里,自他为自己深爱的妻女报了仇,为某个目的去追求力量乃至于彻底抛弃人类的身份,一路上,他为了力量已经付出太多代价、承受太多痛苦——而眼前的这位女孩,仅仅依托于命运的馈赠——深渊的力量,就可以轻松与自己抗衡!
“为什么?为了力量我几乎付出了我的一切!凭什么你们这些人仅凭……”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照片——曾经妻子女儿的面孔突然浮现在眼前。
“不是承诺过要复活她们的吗?”他内心当中的一道声音自问道。
他舍弃人类的躯体,自愿成为古神的信徒,便是为了复仇,为了复活自己的亲人。而古神曾经的话在恩戈莫的脑海里至今依旧清晰:深渊种的结晶体,只要能将其带回,我会恩赐实现任何愿望。
“现在,不就是机会吗?”他喃喃道,看到愈加接近的少女,他疯狂的大笑出来“我一定会复活你们的,等着我……”
他的手中再度出现魔法阵,所有的魔力也都在此刻尽数使出。
“「邪能溃噬」!”恩戈莫手中,一团携带有死亡气息的光波袭向少女,伴随着辐射而出的荧绿光芒,遇上光芒的事物都在刹那间消失殆尽。就在这光芒之中,少女背后的炎魔主动出身阻挡住了这份力量。
赤焰与邪能的交锋,掀起重重热浪,绿色的光芒直冲天际,却在刹那间被深红的火舌所掩盖。位于热浪当中的少女,浑身都出现大大小小溃烂的伤口,褴褛衣物下的奶白肌肤也染上了一层焦黑。可她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停止不断前行的脚步,当恩戈莫的眼中浮现出绝望之色时,少女已经来到他的身前。
“这种不合常理的强大,为什么?”恩戈莫彻底陷入的虚弱的状态中,他抬起头看向这个从地狱走出的恶鬼。
少女依旧以无色淡漠的视线看向他“真是可怜,不过……感谢我吧,你将得到解放”少女的脸上浮现出嘲弄之色,同时出现的是少女背后的炎魔。
“哈哈哈!”炎魔无情嘲笑道,一道烈火从手中挥出……
火焰的残骸旁,唯有一团臃肿的尸骨,以及一张从尸骨中飘落出燃烧殆尽的照片。照片上的三人幸福的笑着,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
少女看着被焚烧后留下的残迹,眼中的瞳孔因兴奋而颤抖着。她放下了自己的伤痕累累的双手,嘴角列出邪魅的笑容。“呵呵呵,呵呵~”
“我回来!——……”可未等少女说完,她就紧抱着头。
“呃呃!”少女因剧烈的疼痛而悲鸣着,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塞入了他的大脑。
她的脑海中,涌现出陌生的视角,她可以看到——某人过去的记忆。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悲伤、绝望以及深入骨髓的恨意,以及最后的最后,在那黑暗的深处,巨大的怪物蹒跚再此,金色的瞳孔直盯着自己……
………………
明明是旭日东升,天空却如同蜡烛的火焰般缥缈昏黄。只觉意识昏昏沉沉,眼中天旋地转,她垂下了染的赤红的双手,任凭身躯倒在干枯的地面。
无神的瞳孔看着远处初升的太阳,奈维尔却未感到任何属于光芒的温暖,唯有胸口处的心脏被永日的寒冰冻彻着。
眼泪逐渐模糊了视线,她却紧闭起双眼。
‘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唯有行动能够改变现状!’虽然已经记不起是谁这么对自己说过......少女死死地压抑着溢出的泪水,可迷离的泪光依旧闪烁着。
她终于还是选择闭上沉重的双眼,伴随着大脑里不断消失的回忆,少女的意识在痛不欲生中陷入了彻底的沉睡。
“希雅”她痴痴的说出埋藏在最美好的记忆海深处的名字,压抑不住的泪光顿时倾泻而出。脸颊上尚未干涸的泪花,反射着太阳的弱光,弱光映晖的,是少女再次睁开的双眼中紫罗兰色的瞳孔。
恩蒂蕾丝缓缓起身,将目光投向另一位宛若“熟睡”的亚人少女。
“毕竟是孤的主意才害你丧命,至少让孤为你安葬吧……”依附于奈维尔身体的恩蒂蕾丝抱起亚人失去温度的躯体,向着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