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区域,一辆镶嵌有银狮子头的马车在大路上快速挺进,马蹄铮铮,叩击着年久失修的石板路,发出一阵愤怒的悲鸣。
在街上的居民们看见这一幕,不禁纷纷侧目。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这辆马车最后一次光临西城区,都已经淡出记忆好久了吧。
马车疾驰而过,街道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同一天里,领主的御用马车竟然也同时出现在了这里。
当居民们不敢置信地想确认车内人的身份时,只听得车内一个奸猾的声音,此刻正大声催促道:“快!快!再快!”
声音惨绝人寰,悠扬而去,如同这辆畜力车配备的人力汽笛一般,使得居民簇拥的势头戛然而止,待到彻底看不见了以后,便悻悻而回。
而有心人却察觉到,这两辆马车的归处,都通往着西部片区最不适宜居住的一片区域,那就是——
黑牢。
飞马疾驰,车夫在一栋通体发黑的塔楼前勒住缰绳,异种马原地昂起上半身,前蹄在空中翻滚,后蹄在地面倒腾着。不多时,车上下来两个银衣人。
他们蒙着面,看不出眉宇间的喜怒哀乐,只是朝着黑牢的大门直直地走去。
不出所料的,门口的守卫拦住了他们。
“领主派我们来的。”
他们中的一个从怀中抽出文书,收拾妥帖后将其交给守卫过目,仿佛在做着很机械的程序。
“不好意思,黑牢特殊,谁使用黑牢,黑牢的所有权限就落在他/她一个人身上。”
“即使是领主大人也不行,现在黑牢里正在进行着沙贡骑士长主持的审判,两位请回吧。”
看完文件后,守卫不卑不亢地解释道,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让人很难不怀疑他知不知道自己吃得是哪家的饭。
两银衣人拿回了文件后,窃窃私语起来,短暂地交换了一下意见后,便先后向那守卫点头致意,守卫回以一个相同的礼节。
做完这一套后,他们没有咬牙坚持去让守卫通融通融,而是很识相地放弃了——说不准这与违背领主命令哪个容易点,总之,他们直接转了身,便要往回走。
守卫目送着他们离开。都是工作的,关系不能闹得太僵,有时一个眼神便足矣说明一切。
忽然,一道道直冲这里而来的马蹄声踢踏大作,铁蹄击打着石板路,发出阵阵声音,且随着距离的缩进,在三人的耳畔周围不断放大。
即使已经进入缓冲的警戒区域,也仍然听不见那一声勒马的“吁”声响起。
准备步回马车的两名银衣人有些错愕,看样子对方是直冲这而来的,他们赶忙探出身子,心想说要不现在就喊停?不然万一撞上了可不太妙啊?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马车还在加速。一鞭抽下,异种马怒,陡然加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直冲向横放的那辆正对着大门的空马车,以及马车后面的两位银衣人。
失控,还是有备而来?银衣人张大了嘴,手正要举起来。
“轰——”
异种马以强横无匹的姿态直直撞毁了空车厢,在银衣人惊恐仰望的眼眸的倒影中欣赏自己战无不胜的身姿,速度依然不减,直冲大门而去。
大日腾空,车头处,一道圆滑的身影跳下,速度之快令人看不清是谁。
“啪”、“啪”。
他略微滞空后,一人一脚,踩在了两个银衣人的脸盘子上,扎扎实实,毫无疼惜,两个银衣人先后“噗”地一声,腔内气体喷发。
贾顿不停留片刻,鼻孔喷出粗气,大声开喷——
“两个废物!别挡我的道!”
“帕!坚持住,我们来救你!!!”
说罢,身体一沉,借着那两个他眼里不成器的手下的脸盘子一蹬,再度跳跃了起来。
此时,异种马再次集结态势,直破大门,守卫即使第一时间摆出防御态势也无济于事,老老实实被当垫料踏平了过去,一时还回复不了。
异种马在昏暗的厅内停了下来,悠闲地甩着马头,看样子很是得意自己的破坏。
霍伯格这时才下车,从车厢内大步流星地走出。
看了一眼两个不省人事的随从后,他叹了口气,快步跟上呼哧呼哧,脚底生风的贾顿,走进了黑牢里。
“你看,其实我们还挺配的嘛:你有异装癖,我有偷窥癖,咱俩都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我也不会隐形进入你房间,知道你是个女的了对不?”
黑牢的最深处,莎莉娜仍然被绑在镶嵌有魔力锁的椅子上动弹不得,银牙紧咬,不敢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
眼前这个可恨的男人,对心理的掌握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现在别看他喜欢扯这些有的没的,等放松警惕了后直接一手电流,让你不得不随时处于紧绷的状态。
“别那么紧张嘛,放松放松。我也累了,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认个错呢?小狗认错了还有骨头吃,你认错了就不用再受这些折辱了嘛。”
“想起来,这本来还是你打算用在我身上的,呵呵。”
莎莉娜被电超过五十次了,此时意志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那根红线一碰就断,心中的天秤正无限地朝着妥协倾斜过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最让她破防的,还是阿尔夏帕接着说出口的那一句话——
“我打算留你一命——我想看看你坚持的那些东西,为了贵族、法律、皇子皇女和陛下所奉献终身的那些贞洁与荣耀,到审判庭上后,会被怎么样地对待。”
她瞳孔瞬间震动。
阿尔夏帕贴近她的耳朵,别过头去,让她好有让自己心情发酵的空间,继续说道:“就比如今天的黑牢上面的审判庭。设想一下:陛下无情地揭露你的罪过,你泣不成声地诉说自己的衷心和忠诚,迎接你的只有你爱着的某位贵族鄙夷的目光,已经并不知情这一切的你的父母,以及……”
他望见她的眸子中透露出了绝望与恐惧,于是趁势通过权杖输入魔力,模拟出电击的感觉,席卷她的全身。
“我错了!!”
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莎莉娜很想抱头痛哭,只是她做不到。受这种屈辱还要被证明自己所做之事都是无谓的,这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莎莉娜低下了头,睡去了。
阿尔夏帕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下,终于把皇都之行的障碍给扫除清楚了。
干掉一个倔强的仇敌之后,阿尔夏帕满是轻松。
恍惚间,他听到楼道里有交错的跑动声,一密集一规律,绝对不是同一人能跑的出来的脚步声。
沙贡还留了后手?
阿尔夏帕正思忖着,要不要把自己裤兜里的隐形衣给披上,观察一下再出手,下一秒,随着一阵夸张的油腻男声在他耳畔炸开,门立马就被踹破,进来了两个人。
“留我帕哥一命!我贾顿在此,谁敢伤他!!”
说罢,那硕大肥圆的发福身躯便挤进了房间内,一手扶着门,保持着他的气魄。
跟在后面的,是面上同样带有一丝焦虑的卡艾尔城领主,霍伯格。
阿尔夏帕根本没料想到还有熟人来救自己,惊讶之余,甚至忘了处理现在这个局面,尴尬地保持着一只脚跨在椅子上,极不雅地朝着沉睡的沙贡的姿势,僵硬地转过头来,与目瞪口呆的二人对视。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都快惊掉下巴了。
此时,空气凝固,连掉根针都听得见。阿尔夏帕讪笑着,受不了这窘迫的氛围,第一个破开了冰,带着种惊喜的语气道:“哇,你们来了呀!”
可他实在不善于演戏,一字一句都极其生硬,配合着这反转,让二人迟迟说不出话来。
忽然,墙的背部,一道接连爆破的声音贯穿而来,在场清醒的三个人顿时一惊,猛然循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