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降、
粉碎岩石,拨开土壤,将偶然掠过眼前的金属与宝石抛到脑后。
下降、下降、
越过土层,落入浓稠的岩浆之中,融化钢铁的热量伴随着碾碎一切的压力包裹全身。
下降、下降、
冲出地幔,向地球的核心进发,液态的铁质焕发将整个视野染成了刺目的纯白,温度与压力进一步增加,即使有着盔甲的保护,我的身体也还是因为这残酷的环境而轻微地颤抖痉挛着。
下降、继续下降。
继续向着地核出发,视野角落的数字已经越入了5000的大关。就快到了,距离我的目标只剩一步之遥了,我这样想着,心中难以言喻的期待越发高涨起来。
“这就是,最后的了。”
忽然之间,是我的错觉吗?原本应该更加变本加厉的炽热与压力此刻就像是玩笑一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反常至极的寒冷。尖锐的寒冷穿过了能量防壁,穿越身上这幅装饰华丽的铠甲,刺破皮肤,浸入血肉,挤进骨头的缝隙。
“好冷、好冷啊...为什么会这么冷?”
在刺骨的寒冷之中,我颤抖着蜷缩着身体,无谓的期望能够从中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好冷...有谁、有谁能来...”
在冰冷的折磨之下,我不受控制的渴望着他人的陪伴,仿佛只要拥有一个简单的拥抱,就能够驱散这浸满全身的寒冷。但是,越是这样渴望,我就越发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孤身一人的事实。
“为什么偏偏是我?”
重复着不知道问过多少次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过去从未得到过解答,而现在,也不可能会有人能够向我回答。只能是像过去那无数次的自怨自艾一样,最终除了徒生悲怆以外毫无用处。
“为什么我就要遭受这种事情,为什么我就要死,为了那些不信任我、不喜欢我的那些人去牺牲。”
“就因为我只有我能做到!所以我的意志就不重要了吗?就因为我是什么狗屁英雄,我的死就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就该死吗!!”
即使心中知晓这样的问题得不到回应,也无法带来任何益处。但我就是无法克制地咆哮着,向着化作一片漆黑的空间诘问着,控诉着自己遭受的那些不公。
沉默、理所当然的沉默。在这沉默之中,我的思绪被迫地冷静下来。
“是啊,我明白的,我知道啊。”
“我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傲慢,天真,自以为是,明明是自己做出的选择,但是事到临头了,又开始害怕,畏缩,迁怒于他人来为自己的软弱开拓。”
“真可悲,我确实称不上英雄啊,充其量,只是个骑虎难下的白痴啊。”
寒冷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落落的凄凉。但是尽管凄凉,但我的身体还是重新动了起来。我继续下降,四周的环境依然是一种异常的漆黑,消失的热与压力,漆黑深邃的空间,明明是地球的内部,我却有种漂浮于宇宙之中的感觉。
一种肮脏的颜色开始充斥我的视野,伴随着下降的继续,那些肮脏的颜色越发浓郁地侵蚀着“宇宙空间”,然后,我看见了眼前那颗地心中的太阳。
固态的地核犹如天上的太阳一般焕发着光与热,正是因为有着这颗深埋于地下的太阳,地表上的一切生命才拥有了诞生的前提。但就是这样一个原本和太阳一样造就了人类的母亲一般的地核,此刻却无法透出一丝一毫的光与热,我能够感受到的,就只有那覆盖于地核表层,根植于地核中心的那团邪恶卑劣的能量。
“这就是最后的敌人么?”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意识到眼前那一团纯粹的能量,就是那一系列悲剧、灾难和折磨的罪魁祸首,也是那仿佛看不见尽头的战斗的终点。
“打倒最后,最后的敌人就是这种东西吗?”
轻蔑的评价着敌人,但是对方只是依旧有规律地律动着,就像是海上的波浪一般,起起伏伏,涨涨落落。
即使偶尔会让人产生呼吸的错觉,但那实际上也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意志,没有感觉的一团能量。
只是一种自然现象罢了,只是一种和地震、海啸、飓风一样,普通的自然灾害罢了。
人能够憎恨自然灾害吗?即使它创造了无数悲剧,即使它给你带来了无法释怀的磨难,毁灭了你的人生,让你落入无法逃脱的悲伤与痛苦之中。你能去憎恨造就这一切的自然灾害吗?
即使憎恨,也无法得到回应,灾难既没有恶意,也不会忏悔,就只是存在而已。
“喝...哈哈...哈,那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你说啊!”
镶嵌着右手臂铠焕发出五色光辉,绚丽的光线冲向被污染的地核。激烈的能量冲击在地核便面炸裂开来。紧接着,爆炸的反冲席卷而来,邪恶的能量冲击着自然灵气构成的防壁,即使经过冲冲削减,我的身体也依旧如同被一辆火车正面击中一般传出了剧痛的信号。
“对,就是这样!反击啊!还手啊!不想死的话就尽力反抗啊!你是最终BOSS吧!!”
右手拔出闪着光辉的长剑,左手拔出满溢着漆黑气息的利剑,背后五条披风伸展开来,犹如一双巨大的飞翼推动着我的身体,冲向那肮脏的地核。
战斗!战斗!战斗!战战战战战战战战!
我用出了自己所拥有的的全部招数,种种能量以各种各样的形态刺入被污染的地核,将那充满了肮脏能量的地核破坏地伤痕累累、支离破碎。而我也因为肮脏能量的反扑而不断受到伤害,在面前保持着形体的铠甲之下,我的骨骼布满裂痕,我的血管崩裂,我的肌肉在四散的边缘苦苦支撑。
“真是白痴啊,我。”
明明眼前只是一团没有意志的能量,我却依旧希望能以敌人的身份与其战斗,好像只要这样,我承受的那些苦难,那些无处发泄的悲伤与痛恨就有了发泄的出口一样。但是事实是残酷的,事实总是残酷的,我只是在由着自己的性子无理取闹罢了。
“地表还在被邪灵蹂躏着,不能继续这样耍性子了啊。“
因为这样实际的原因,我不得不停下我最后的任性。然后,右手的五颗宝石与左手的一颗宝石一起焕发出绚丽的光芒,我将能量提升到极限,汹涌的能量从我那渺小的人类躯体之中爆发出来,肮脏的能量对我的能量做出反应,激烈地膨胀起来。两股能量的碰撞将整个地心撼动,强烈的冲击直至地表,不需要更多的动作,我只是一个劲地提高能量,将原本根植于地核内的能量湮灭,抹消。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能量的反冲几乎要将我的身体撕裂,我的终结可以预见。当那些肮脏的能量被彻底抹除的同时,作为対消灭的另一方的我的生命也将随之烟消云散吧。
“这样就...结束了。”
不仅仅是肮脏的能量:瘴气带来的一切灾难,更是我这个既不高尚、又不卑劣,被夹杂中间一事无成,可悲可怜的人生。
“如果能有来世的话,就做个只为自己而活,任性妄为的家伙吧。”
能量的对冲达到了顶峰,巨大的能量将我的意志吹飞,我眼中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