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安从未想过,他堂堂七尺男儿还有当男护士的时候。
不得不承认,朱毅麟的力量真的很厉害,只半天功夫徐静安的身体便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新生的右臂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比以前强上不止一点半点。
当然,在徐静安自言自语有这种力量在废土上就是钢筋都能比别的流浪汉多掰二百斤的时候免不了受米艳阳一阵嘲讽。
米艳阳挨了朱毅麟一下,全身骨头碎了十之七八,虽然她的身份神秘而且一看就身手不凡,但这种伤势也不是几天就能痊愈的,徐静安自然担起了照顾她的重任。
说是重任,其实米艳阳倒是挺轻的,肯定连一百斤都没有,就连苹果都要比她重上不少,当然在徐静安强行把她抱起来挪个地方的时候她那杀人一样的目光也让徐静安满头大汗。
徐静安倒是觉得这是她对自己的一种侮辱,什么样的人会对她这种小孩一样的女人有非分知想?那不是变态吗!
反正在徐静安眼中,苹果可比大米香的多得多。
“喂,”米艳阳躺靠在墙角,这两天她支使徐静安愈发自然,“我饿了。”
“哦。”
“哦是什么意思?”
“那人家没给送饭我上哪给你找东西吃?”
“你别以为我没看到!”米艳阳提高分贝说道:“昨天有两罐水果罐头对吧,为什么我一口都没吃到?我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什么水果什么罐头,你不会又发烧看到幻觉了吧。”
“滚啊,”米艳阳实在动不了,要不然她一定会打掉徐静安伸过来探体温得手,然后一剑砍掉他的狗头,“你就藏吧,藏起来给人家苹果吃,我不吃,反正我连人家苹果一根毛都比不上,让我在饥饿与疼痛中死去吧!”
“虽然我很不赞同你这种消极的思想,”徐静安从一旁拿出一罐被他藏起来的罐头,扯开拉环后还不忘舔干净盖子上得甜水,用筷子扎起一块黄桃送到米艳阳嘴边,“但你说你比不上苹果一根毛,这是正确、中肯、一针见血的。”
两人还在胡扯的功夫,一种奇异的花香伴随烟雾升腾,飞快地充满了整个房间。
刚刚闻到些许味道,两人便已经感到头昏脑涨,徐静安警惕的屏住呼吸,但他总归还是人类,强行撑了五分钟后随着米艳阳一同倒在地上……
……
待徐静安再次睁眼,耳边的嘈杂声让他感到无比焦躁。
他先是睁开一条缝,不露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黑色无靠背皮沙发、银白色的铁皮储物柜、简单的清扫工具,这是一个运动员休息室一般的地方,只不过围起这个房间的并不是墙壁,而是一根根黑色的铁棍,可以说这是一个牢笼中的休息室。
辱骂、嘶喊,以及隐藏于其下的呜咽声随着徐静安头脑愈发清醒而愈发清晰,在那黑暗的房间中习惯了清净的徐静安实在无法忍受,做出防备架势后缓慢的、悄无声息的从地上爬起身来。
房间内除了他还有三位男士,他们装扮、姿态各异,但相同的是对徐静安的苏醒这件事的无视与麻木。
距离徐静安最近的,是一位穿着满是油污已经被汗渍染黄的背心的健硕男人,此时的他正翘着脚,一边毫无意义却平等地辱骂整个休息室中所有人、辱骂这个世界、辱骂所有令他沦落到如今这悲惨境遇的事物,却唯独没有辱骂真正折磨他的荒、没有辱骂朱毅麟。
徐静安并不想同他有什么交流,他瞪大的、仿佛随时要从眼眶中飞出的遍布血丝的眼球以及沾满白色泡沫的嘴角让他看起来精神实在是不太正常。
而距离徐静安最远的,靠在房间最角落的铁棍边的男人正在低声呜咽,同他那瘦骨嶙峋的身体一般,他给徐静安的感觉如同无垠野草,随便一点风暴便能撕碎他,这种软弱的人口中的话往往不够真实,他们喜欢放大一切苦难借此来换取自己被其击倒后的一点点尊严。
徐静安选择的是坐在中间的沙发上,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的男人,沉默在很多时候代表了相对的理智。
“兄弟,”徐静安摸到他身边,习惯性的将手伸进口袋想要掏烟,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连个烟屁股都没剩,不过这也不耽误他搭话,“有烟吗,蹭一根。”
“有,”男人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不自然的颤抖,徐静安也没太过在意,只是接过他递过来的烟,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
“好久都没弄到烟了,你这烟真不错。”
“没烟了跟他们说就好了。”
“他们?”
“那群怪物啊,”男人终于抬起头直视徐静安的眼睛,他死水一般的目光同死人是一样的,着实吓了徐静安一跳,“为了让我们用生命取悦他们,他们还算得上大方。”
“什么意思,我不懂。”
“你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
“我不知道,我头一次来这。”
“我们是玩具,我们被圈养的意义就是穿上可笑的铠甲,用最悲哀滑稽的死法来让那些怪物感到愉悦,明明……明明在城内我是企业家,我的家族为14号城市带来了新的变革、我才应该奴役他们!他们是什么,在变成荒之前他们是农民、是工人、是用血肉组成这个社会供我享乐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奴隶,是追逐我勾勒的虚伪的甜蜜直至死亡的工蜂,是活在谎言之中的小丑,凭什么!”
男人的音调愈发拉高,他最后的喊叫甚至让徐静安一边耳膜发疼。
在徐静安的注目中,他掏出一支有着繁复花纹的左轮枪。
“这东西很厉害,六颗子弹其中的五颗让我活过了两场角斗,还剩一颗子弹……”
砰!
火药刺鼻的味道充斥整个休息室,鲜血瓢泼一般将徐静安的脸染红,叫骂声、哭嚎声更胜,饮弹自尽的男人的尸体向后倒去。
“看来沉默也可能代表绝对的疯狂。”
徐静安不知用何种心情表情去面对自尽的男人,更不知如何评价他的想法与行为。
但好在,徐静安想问得得到了答案。
也有烟抽了,不是吗。
看着徐静安面无表情的在一具还温热的尸体上掏出半包香烟,叫骂与哭喊的男人不自觉的想要远离他一点。
“选手们!”打着领带、赤裸上身的有着蝗虫的双腿的男人拿着话筒,形态夸张的打开铁笼的大门,“选择武器,开始你们今天的表演吧!”
“都别跟我抢,”健硕的男人抄起一柄巨斧,大步流星的走出牢笼,“把最恐怖、最强的荒留给我!”
“我不要……”瘦小的男人不愿出去,被塞了跟长棍后两位荒组的人类将他架了出去。
而徐静安,从敞开的储物柜中选了一柄挂在长锁链上的钢钩。
“今天有一副新面孔呢,他什么也不说,看来有些紧张,”主持人凑到徐静安身边,热场采访道:“紧张吗?”
“嗯。”
“你觉得你能在这场角斗中活下去吗?”
“不知道。”
“不要这么紧张,”主持人看似安慰,随即又道:“大家可都在期待你的悲鸣呢。”
话筒已经怼在徐静安的脸上,主持人张狂的大笑,整个角斗场的观众都在为这个紧张到不知道说什么的男人而狂笑。
可下一秒,一柄钢构顺着主持人那张开的大嘴插入,刺穿他的上颚、直接向上贯穿头顶,红白相间的血浆与脑浆顺着刺出头顶的钩尖粘稠的滑下。
一击毙命,甚至没给主持人那健硕的、长着尖刺的双腿发威的机会,徐静安轻甩手中锁链中段,套索形成缠住主持人的脖颈,另一头锁链上甩,绕过休息室牢笼顶端的横梁随后再次回到徐静安手中,用力一拽。
咯嘣。
主持人的脖颈发出断裂的声音,他就如屠宰场的猪猡一般被悬挂在休息室的门前。
徐静安捡起掉在地上沾满血浆与脑浆的话筒,点了一支香烟,吐出厚重烟雾后淡然说道:
“现在我不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