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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一个本该无比静谧的时刻……
月光如水,月影婀娜。今日的夜,格外闷热。平日里面彻夜不息的鸟鸣,今晚反常的绝迹,仿佛被人抹断了喉咙,断绝了生息。徒然让人心生烦闷的蝉鸣,也抑郁了下来,为今夜的一切让道。
今夜,今夜……今夜?会有什么呢……
看到了。有两个身着夜行衣的身影,悄然前来……听到了,他们的脚步落在石板上,踏,踏,借着低迷蝉声的掩护,混杂着,向一个地方静谧的前行……
蝉栖息在月光下的柳枝,充当着一切的见证者。
这是一个古村,远离城镇的古村。这里的一日日都枯燥的相似,宁静的有如湛蓝的钻石,永恒。而这,大概就是那户人家搬到这里的唯一原因吧……
然而只有在激流中才能育出强健的鳕鱼,而这平淡的生活潜移默化中消磨了人的警惕和斗志。如果是从黑暗中脱身,自以为再也不会有污垢找上门来,那距离那最终的归宿,也就不远了……
村东,那户五年前搬到这里的一家人,正享受这这种宁静,沉醉在梦乡之中。那漆黑的身影,正警戒着,蜿蜒地前进。
两个身影来到了那户人家旁,大门紧闭,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影响。男子在下,托着女子。而女子翻身上瓦,再回手将那男子拉上。双双跃下,声响不会比柳叶飘摇于地响多少。
悄无声息的上前,戳破窗纸,将烟雾吹入。两人在外静等了片刻,随即抽剑。剑背如鉴,照出了两人杀气腾腾的眸子,随即将剑尖指向……
“什么老鼠这么吵,扰人清梦……”刚刚八岁的李格冰从自己的房间中醒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翻身,就欲再睡过去。“锵~”一身清脆的金铁交加声突然传来,将睡意彻底驱散。“谁?”李格冰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被子,一抹恐惧缓缓爬上心头。然而声音并没有消失,一声,两声,随即就是一连串的撞击的声音,急促,没有一刻停息。
即使他再昏昏沉沉,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翻身下床,将门扉打开一条缝,偷偷望向窗外。
然而他看见了……父母卧室的木门被人强行打碎,连带着几扇纸窗,木屑散留满地。李格冰不由自主的睁大了双眼,身体失去了控制一般,只能看着,做不了一丝动作。
他父母的房间中并无烛火亮着,只能依稀看到四个黑影在不停的纠缠。只有偶尔一人退至月光可及处,才能勉强照见半边人脸。
李格冰仿佛不认识他的父母了:自他记事起,父母就一直是无比和善的人,与别人吵架都没有过几次,怎么会像现在一样,施展着精妙的剑法,招招想要制不速之客于死地。他看不大精确,竭力想要借平日中熟悉的身形辨认出自己父母,然而又何谈容易?
电光火石之间,剑锋已相交数个来回。一人后退几步,恰好来到月光之下,被李格冰看清:正是他的父亲。而平日里那个温润的父亲此时身上划开了多道伤口,不住的喘着气,一副不支的样子。
也是这一刹,父亲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略微偏头,视线与李格冰相接。就在这一瞬,李格冰仿佛在父亲那杀意的眼神中还看到了什么,有令他悲哀的宿命,有……不过至少,他读懂了父亲最急切想要传来的意思。
李格冰的身体又由他掌握了。他颤抖着起身,通体发凉。作颤的手指伸向还在摇曳的烛火,掐去,掐到了蜡上,又掐去,偏了两分。世界仿佛又近又远,让他看不清烛芯,数次之后才堪堪掐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门缝处投入光亮。
再次屏住呼吸看去,父亲又持剑闯入黑暗中,争斗起来。每一声交接都仿佛重锤敲在李格冰的心头。不知不觉间,他的手已经紧紧握拳,连指甲抠入掌心都不自知。“原来,原来……”他震惊于父母不为他所知的另一面,又愧疚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
剑芒凌冽,但是交击声却已经慢慢减弱,多了剑切入肉体的声音。“爸爸。妈妈,你们一定是高手啊!你们一定会赢啊!”但是他除了祈祷以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一抹心悸的感觉逐渐涌上心头,父亲那前所未有的羸弱的样子在他脑中总是消之不去。
终于,尘埃落地了。随着血液的喷涌,两个躯体轰然倒地,没了生息。也是在这一刻,李格冰的眼角睁到几乎要裂开,死盯着大门,等着走出来的会是他的父母。
“咚”仿佛有大鼓声在脑域的最深处响起,将他的念头全部震碎。从门那儿走出的,是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啊!
李格冰遏制住自己想要喊出声的欲望,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呼吸都有些不畅。他的目光从未离开那两人,怨毒几乎如水般浓重,恨不得自己冲出去和他们拼命。可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还未断,制止着他去做无谓的牺牲。
“怎么回事?”“是那个方位?”“怎么这么吵?出什么事情了?”村子不大,这激烈的打斗不止吵醒了李格冰,还有村中的不少人。他们不安的走出家门,互相讨论的发生什么,带着忧虑时不时看向村子的北部,声音传来处。可他们虽然嘴上如此说着,可还是不敢自己独去,等待着,想要等到更多人然后结伴。
“快走!吵醒别人了!”自一位不速之客的面纱下面闷闷的传来,然后两人如箭一般冲出,直接将这一切抛之脑后。但是,他们在匆忙之中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阴影之中那悲伤和无比仇恨的眼睛,将他们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记下。
“我的爸爸,我的妈妈……”李格冰在心中不断的念叨着,却依旧改变不了这事实分毫。“我要杀了你们,我会杀了你们,无论多久……无论多久!”即使在内心中撕心裂肺的吼着,他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能看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