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挺有意思的，可你去过皇宫吗？”吴易半蹲，直视这位小女孩。
“我没看过（理直气壮），不过我想得出来啊。不就是比这还要再亮几千倍，再大几千倍，再高一些吗？”她嘟着个嘴、“那可不一定。一定要亲自去看看才行。”吴易伸手问道：“敢来打赌吗？”“有什么不敢？”她不服气地伸出小拇指，拉上吴易。
“不过，哥哥你名字又是什么啊？”她这才意识到，连名字都不知道，还怎么打赌？
“我啊？”吴易思索了片刻，随即报了一个假名：“我叫李清泉，清澈的泉水之意。”“可是你这身装扮，黑色的泉水吧？”两人熟络起来，小女孩也是大胆地开起了玩笑。“只要这儿清澈，泉水就不会被污染。”吴易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过看着她一脸疑惑的样子，他仅仅笑了笑，没有再解释什么。
“行吧，不打扰你了。希望你能实现。”吴易潇洒地转身离去。“呵，要是我实现了，你可不就输了。”两人从她身侧走过，汇入街上的人流之中。而她依然看着那座人进人出的建筑，眼中满是向往。
在最后要被行人彻底遮挡，吴易回头，看着那个专心的小女孩，无声的笑了一下，眼中有着呵护。而她还在看着，看着自己的期许。
吴易转过头，没入人群。
“是的，就是这样！那个牌匾一定要……还有那个门楼！那就是酒楼的门面，一定要用木材，而且还不能是一般的木材……我想想，用竹子好吗……”她想到兴奋处无法控制自己地用手指就在空中画画指指，在意念中勾勒出那注定吸引世人的建筑。
“对对对！就是这样！”她转过头，握拳，跳了起来，属实是愉悦到了极点。
就在低头庆贺时，她被地上的一抹亮光吸引。弯下腰，拾起那亮光。
“这是……这是……”她瞳孔逐渐睁大，随即有些惊慌的将那亮光藏入自己有些破旧的衣物之中。小女孩看了看四周，确定四周没有人之后才松了口气。镇定下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她走向暗淡的小巷深处。她的一只手还伸在口袋中，死死地捏着什么。
那个被她藏在灰暗的衣物，用她那脏脏的小手紧紧握住的，是一块不小的金锭。本该熠熠生辉的它就这么静静躺在她怀中，等待着下一次展现在灯光下的机会。届时，它会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无论是保留，还是交付他人手中，都是为了追逐那梦中的建筑。
那就让它暂时蒙尘一会吧，会有它发光的时候。
“你叫李清泉是吗……”她低着头，脑中不断回忆起那个大哥哥说的话。
回忆着，不会忘掉他。
……
“师兄。”吴易从师父的竹屋中走出，脸上一如既往的平淡。看见师兄依然在等着他，露出微微一笑。“师弟。”大师兄如此会了一句，两人交流就是如此的简略。
星斗灿烂，在这黑幕之下，世间安静的仿佛只有这山巅的这一抹灯光，在这儿幽幽的照着，不为世人。
“所以这回是真的要离开了……”平日中充当众人哥哥角色的吴易也是不由地露出脆弱的一面：在那话下，带着一丝丝如水般的不舍，就这么宁静，又无处不在。
“真的要走了啊……”两人停下了脚步，就静静立在这夜色之中。不远处，一盏淡黄的灯光寂寞地发着，吸引着同样孤单的小虫在它身边飞翔，盘旋。
“真的。”吴易笑了笑，在这夜色中没人看得见他此时的忧愁。“现在想想那时候，好像我还是那个连下山都有些困难的那个小子。”“是啊，那时候你有次还差点跌下山去，是我的绳子救了你一命。”大师兄也忆起了那已经发黄的记忆，从记忆之海淘出，好像还是不久之前，就发生在面前，清晰可见。
“那也是你的绳子救我的，又不关你事情。”吴易少有的毒舌了一番，然后两人又没了声音。大师兄少有的没有反驳，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之中。没了两人的话语，山上越发静谧。耳边有呼呼声，那是什么声音？在这行道宗上已经熟悉了数年的耳朵辨别出来，那是鹰飞翔过的声音。
“师弟，鹰就该去飞翔。”“师兄，不会说话就别讲话吧。就在这儿最后吹吹风，让我感受再记下这满天星辰也好。”吴易还是那不同寻常地吐槽师兄，师兄则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一般，继续说道：“你是第一只，但是也不会是最后一只的。”
正是这句话，让本来再欲反驳的吴易仅仅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讲出来。
在这夜色下，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见个大致轮廓。
师兄瞥见吴易抬起了手，在自己的面上抹了抹。应该……是在驱赶这夜色中的蚊虫吧……应该，应该是这样的……
“是啊，师兄你这句啊，我倒是找不到一点问题。”在那佯装平静的声线下，是有些哽咽的颤抖。
吴易没有再说话，师兄也一样。宗门中的其他人都已经睡着了，两人就在这夜间的广场处最后地站着。月牙如镰弯，十分凌冽，显得这夜有些格外寒冷。时间无声而过，月牙从面前，到头顶，再到脑后。最后，是它没入云层之下。他们都知道，此时已经快天明了。就这么，没有说话，整整一个夜晚。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如果有人能看见他们的心……他应该会看到那五彩斑斓的平日，听见真挚悦耳的心声，会看到期望的未来，听到平日的一个个承诺……
但是他们还是没有说一句话，把波澜壮阔藏在胸中。
……
“师兄……”樟芠菡是第一个出门来，看到两人的。面对她的走来，吴易只是微笑着摇摇手，同时不经意间擦过眼角。樟芠菡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两人身后，同样没有说一句话。再之后，是宋锦，安升，李格冰等人。
“你们起这么早啊？”宋锦带着平常的嘻嘻哈哈的，问向两位师兄。大师兄还是板着一张严肃冰冷的面庞，而吴易则以平日惯有的微笑回应。“他们应该是没有睡觉。”樟芠菡站在两人身后，用着带些悲伤的语气替两位师兄回答宋锦。“应该就在这儿站着，站了一整晚。”她又补充道。
宋锦的笑容僵住了，不舍地看着吴易。大师兄无声的转过头去，不去看众人，而吴易的那种笑容收敛了些，还是让人一眼看去便感觉温暖。
没有一个人说话，就像昨天晚上一般，那么两人，默默无话，听着风拂过，回忆着过往，只不过这次是众人的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