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盛开时节,未来静静地坐在咖啡馆望着不远处的湖面。夕阳西下,余晖照进落地窗洒在桌面的照片上。照片上未来侧着身坐在樱花树下看着远方。
这张照片出自一个叫无殇的人之手,可是未来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他的长相以及他们之间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无殇去世已经快两年了,这两年未来一直在寻找着自己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可是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回想起哪怕是一点关于他的事情。
她的意识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忘了这个重要的人。她只好跟着他遗留下的照片来到樱花园,跟着自己残存的感觉走到这个藏在角落的咖啡馆。她只能坐在落地窗前拼命地回想,但是回忆就像退潮的海水一样远离而去。天色渐暗,今天无功而返。未来只好拿着那几张珍贵的照片,缓缓起身推开店门。
未来早早地收拾好行李准备出门。睡梦中的小满被吵醒,揉着自己睁不开的眼睛抱怨道:“姐,你这是要出远门?好不容易有个假期不能陪我吗?”未来笑着摸摸她的头说:“你有你男朋友了还要我陪?姐有重要的事情要忙的。”“又是那个无殇?”小满终于睁开疲惫双眼。未来点了点头,小满并未多言,这两年无殇是未来最大的心结和执念,现在就连她谈起这个名字都莫名有几分沉重尽管她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我走了,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未来挥了挥手便离去了。
穿过一段小路坐上电车到一个极其偏僻的小镇下车,沿着主干道直行,到一个杂货铺门口推门而入。里面的一个中年男子抬起头看到是未来,脸上顿时充满了笑脸:“来看无殇了?我前几天刚想无殇的日子快到了你会不会来呢,刚好店里不忙直接送你去吧。”
男人开着自己的皮卡带着为来顺着大路直奔小镇背后的山上驶去。“真是感谢你每年都开看我们家无殇,这么算起来他以及走了快两年了诶.......”男人握着方向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两人之间陷入沉默,皮卡也在这份沉默中继续在树林中穿梭,一直驶向那个与世隔绝的园启村。
进入村庄后两人并未作停留,而是继续向后山开了几分钟。视野中逐渐出现一个院子,以及一幢独栋的木屋。边上的仓库因火灾早已年久失修。推开大门并没有想像中的灰尘四起,小院十分干净整洁,草地也没有野蛮生长。屋内也是收拾得一尘不染,一切都是井井有条不像是长久无人居住的样子。后门通向后院的池塘,池塘边的樱花树下栖息着一个年轻的灵魂。
未来径直走向它,轻轻地抚摸着树干,一股不明来由的伤感涌上心间,温暖的泪珠溢满了眼眶。明明自己对他没有丝毫记忆,为何面对他伤感还是如此刻骨铭心。她坐在树下看着眼前那一方那方小小的池塘,只让这份没有来由的感情在胸中肆意扩散随着双颊的泪水逐渐溢出。微风乍起卷携着花瓣落在平静的水上泛出层层涟漪。
男人见此场景轻叹一口气默默离开。
良久未来才从这浓烈的伤感中缓过来。回到屋内,早已不见男人的身影,只留下一张字条:无殇的东西全部在二楼他的房间。
上次来这里因为是无殇的忌日,这座小小的木屋被挤得满满当当,自己也没有机会好好看看他的遗物能不能找到自己失去的记忆。虽说她被告知可以随时来看这也是无殇的遗愿。可是只要她踏进这里,那份伤感便似影子一样形影不离地跟着她,她被这些情绪压得喘不上气来,让她下意识地远离这个地方。
她缓缓走上楼梯,来到无殇的房前。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这尘封了许久的回忆。
房间比想象中的质朴,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以及墙角的一把吉他。未来的目光却被这把并不起眼的木吉他吸引力自己的注意力。
这把吉他竟然跟她的那把吉他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在相同的地方都刻着名字,只不过名字不一样。眼前这把吉他上刻着无殇的名字,而她家的那把则是刻着“玫玲”这二字,她一直记不起来这个名字到底是谁。
在未来仔细端详着吉他的时候男人也来到房间看着正出神不由地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有些苍老的面庞上浮现出些许的微笑。
未来像是注意到背后的他一般回过头来:“杜叔你回来了。”男人仍然笑着回答道:“嗯,看你看这把吉他出神想起了他小时候,当其他小孩都喜欢玩具的年纪他却对吉他情有独钟,。还没到能学的年纪就缠着人给他买一把吉他。他爸爸也拿他没办法只好买了一把和他妈妈一样的吉他送给他。”想起了过去的事情男人脸上的微笑变得更加温和,但很快眼神再次黯淡了下来。
“他的母亲是不是叫玫玲?”此话一出让男人着实有些震惊,但是还是回答了:“嗯,没想到他连这些都告诉你了。他母亲是那孩子一生的痛,这孩子连这些都告诉你了我也就放心了。这孩子一辈子孤苦经历了太多事情,终于还是找到可以托付自己过去那块伤疤的人。这孩子应该真正地从那件事情里走出来了吧。”他的眼神满是欣慰以及对于未来肯定回答的期盼。
未来看着眼前的男人的眼神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中。这么的重要的事情自己却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她拼命地想着过去的事情想去确认,可是大脑给她的回答仍然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却一点都记不起来了!明明这对他们这么重要。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每次试图握紧那段记忆时,记忆都像细沙般从手中流走。她拼命地回忆让她头痛欲裂,双手紧紧地抱头蜷缩地坐在地上。
这一年来,她无数次在这回忆的折磨中反复,这回忆仿佛她的一道枷锁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眼含热泪地低头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其实,其实........我已经记不得关于他的哪怕一点的事情了,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他最后到底怎么样了。这一年来我拼命地回忆我和他的一切仍然是一无所获,我真的不想忘掉最重要的人的回忆,可是我就是记不起来了.......”未来无力地坐在地上泪水缓缓流下,想把这一年的苦痛统统释放出来。
男人看着眼前这个被一份回忆折磨得如此痛苦的孩子,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温柔地说道:“孩子你不必自责,既然无殇这孩子把那把本属于他母亲的吉他托付给你了,那他一定把他的内心和他的过去完完整整地托付给你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那么重要,孩子这份记忆丢了就丢了罢,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去的事情过去便罢了,既然不想忘记他,那就把握当下的机会,在未来的日子里把回忆找回来。”
许久未来才从悲痛中缓过来,在许久的压力下她也终于坚持不住了爆发了。她连忙拭去脸上的泪水用着略带哭腔的嗓音说:“对不起。”
“没事,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先填饱肚子吧。”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女孩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无殇,他的笑容也因此显得有几分和蔼。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室内也显得昏暗了许多。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饭菜的香气似追踪导弹似的迅速的钻向刚刚发泄过情绪的未来,将未来本就空空如也的肚子勾引地咕咕叫了。两人坐下,杜叔看着这有些拘束的孩子笑着说:“这里是无殇的家就是你的家,不要见外。”未来也放下自己的顾虑大快朵颐起来。这孩子跟无殇小时候真像啊.....
一顿饱餐总是可以扫除人的一切忧虑,未来依在椅子上刚刚的忧郁一扫而空。
“孩子如果你想找回那段记忆的话无殇书桌里的日记也许会对于你有帮助。”杜叔边收拾餐桌时向未来说“不要为难自己,如果这段回忆对于你来说只有痛苦,那么舍弃它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我不会放弃!我会一直寻找直到我找到它。”未来的眼神中那份坚定,让他再次想起那个已故的少年这让男人有些恍惚。
“隔壁的房间我已经帮你打扫好了,你晚上就住那里吧。”
两人之间再无话,杜叔打扫完就去自己的客房里睡了。
未来打开书桌抽屉,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布满灰尘的笔记本。她掸去灰尘,带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轻轻翻开那已经泛黄的扉页。扉页上工整地写着两个名字:玫玲 无殇。看到这两个名字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她翻开这沉重的一页,一张照片映入眼帘。是个小婴儿的照片,肉嘟嘟的好不可爱。下陪一段字。
4月20日 晴
今天,我们的宝贝出生了。看着他肉嘟嘟的小手真是可爱啊,宝贝这是我第一次做妈妈,也许会做的不好,但是妈妈会努力的。宝贝,余生还得请多指教了。
......
这是无殇母亲的日记?她继续向后快速翻看,从出生,一个月,百天道一岁......玫玲的一字一句地好好记录着自己初为人母的一切,虽然辛苦,但是每当看见他那肉嘟嘟的小脸,自己一切的疲惫都一扫而空,这也许是天下所以母亲的共同的体验吧。
随着她的翻动,一张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照片上玫玲坐在椅子上抱着无殇,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他的身边看着眼前的母子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幸福背后便是刚建成的小屋。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是无殇的父亲,虽在追悼会上见过一面,但是照片里的他显然年轻很多,而今的他因为失妻丧子早已满头白发。
五年后
9月13日 晴
今天无晴跟我说因为我喜欢安静就在山里置办了一个小院,真是不会过日子,有钱就乱花,不过环境是真的不错,小无殇高兴地上蹿下跳,这个小院是老杜一手包办的,一年没见了他还是老样子......
她快速的浏览着这些温馨的日常,这些日常似一股暖流流进她的心间。
10月5日
老晴,他又要出差去国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还好,小无殇可舍不得他爸爸了,他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我们不能给他添乱.....
两年后
7月15日
今年,小无殇终于可以开始练习吉他了。他一直心心念念要一把跟我一样的吉他,老晴也给他买来了。其实我是不愿意他学这么早的,他那白白嫩嫩的小手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就当给这小家伙吃个小小的苦头,让他明白学东西不是这么简单的。
........
1月20日
老晴又要出差了,这次又是长期出差。我们又搬到了小院,陪不陪我无所谓,倒是多陪陪儿子啊。这么经常出差。小无殇都快忘了自己爸爸长什么样子了。这次老杜也来了,但是好像跟老晴闹的不开心,无论怎么问他们都不愿意说.......
后面附上了一张他们一家三口和老杜的一张合照。夜已渐深,未来的困意渐浓,把日记摊在一边便进入了梦乡。月光照在照片上,小无殇那无忧无虑的笑容更显可爱,只可惜这是他最后一张可以笑地如此开心的照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