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话说，你都在我这待了一个星期了”
源坐在一脸镇静喝着早粥的雪兰蒂斯身旁，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肉疼。
咳——咳咳————
雪兰蒂斯忍不住咳嗽几声，她的脸颊迅速染上一层红晕：
“你是在赶我走吗？”
她放下碗，用她那冷清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源。
“不要——爱莎不要雪兰蒂斯姐姐走——不要，源哥哥是个大坏蛋！”
就连爱莎也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她死死地抱着雪兰蒂斯的腰肢。
源有些头疼地摆了摆手：
“你们这一唱一和倒是把我搞晕了，主要是现在的经济情况不太乐观，雪兰蒂斯你离家出走的时候也没有带钱，呃，现在，如你们所见，我们连一块肉都吃不起了”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碗，只能看到清水上浮着的一片发黄的菜叶和沉在水底清晰可见的几颗米粒。
“嗯，确实如此”
雪兰蒂斯和爱莎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看来我要去打工了”
源勉强地笑了笑。没有办法，老神父留下来的遗产已经开销完了，时至今日，他也是一筹莫展。
“你为什么不去考一个神父资格证呢？”
雪兰蒂斯问道：
“既然你是在教堂里长大的，应该很熟悉那些关于神父的流程吧，如果成为帝国的神父，每一个月都能有足以维持开支的工资呢。”
源听完此话，眼里露出一丝凄厉的、嘲讽性的笑意。当看到雪兰蒂斯满脸不解的样子时，他哀叹一声：
“不瞒你说，我可打小就对神父的说教感到厌恶，一天天跟我说什么神啊，主啊，说什么今生啊，讲什么来世呀，老实说，我压根就不相信，这只是可怜的人自愿被君王牵着鼻子走罢了，当然，我也知道，人们离不开这些，一旦跟他们说世界上没有神，他们反而会仇恨你”
他继续说道：
“那天我看见你在祷告，我那时还真希望有一个全知全能的神会出现，但如你所见，神压根就不在乎我们，又或者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
雪兰蒂斯面带诧异地注视着眼前的黑发青年，忍不住开口：
“你疯了？这里毕竟还是一个宗教盛行的帝国，一旦你的言论被有心人听到，第二天你就上绞刑架了，你就一点对我不设提防的吗？是白痴吗？”
源赶紧喝了一口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他自嘲笑了笑：
“可能跟我的性格有关吧”
雪兰蒂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加探讨。
“那么你准备做什么呢？”
“当然是医师了，毕竟也只会这一行了”
雪兰蒂斯用满是狐疑的眼神斜睨着源：
“医师？据我所知，这一职务早就被魔法师们垄断，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也不会有人会找你看病吧，恩？”
“话是这么说不错啦，但魔法师看病的费用往往出价极高，你们这些人早就脱离底层社会了，你去看看平民区，去看看那些穷人们，魔法师怎么可能去那个地方，我们现在的位置还算发达，这样的地区还算少而已”
雪兰蒂斯深吸一口气，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恩，那随着社会的进步，文明应该理所当然的前进不是吗？”
源沉默住了，他闭上眼睛，似乎有点痛苦：
“越是向往光明，越会堕入黑暗，反过来也是一样，它们不是对立的，而是共生的，我希望你可以明白”
雪兰蒂斯发现自己与眼前的青年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能感受到他身上存在着的某种异于常人的气质，不过，她觉得可能用颓废这个词来形容源再合适不过。
“你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呢”
她抚摸着自己白色长发的发梢，缓缓说道。
“不……恰恰相反，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
“是吗？……”
……
砰——砰——砰砰！
“那个，雪兰蒂斯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是敲门声吧！”
“好像是的，这会终于有人上门了，我这次呀，要好好当一个冒牌神父！走收钱去了”
“那爱莎我呢？源哥哥？”
“爱莎就出去玩吧，这一次也要玩得全身都是灰和泥巴哦”
“那当然了，爱莎我可是玩泥巴的一等好手呢！”
雪兰蒂斯面带担忧地看着蹦蹦跳跳的爱莎：
“她全身都是绷带，你就这么带自己的小孩的吗？”
源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他忍俊不禁地嗤笑一声：
“不不不，你误会了什么，爱莎只是6年之前一个风尘女子交给我的，至于她全身都是绷带的原因——”
源犹豫地闭上了嘴：
“你以后会知道的，总之，我们现在就去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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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远处教堂大门又被啪响了几声。
雪兰蒂斯的身体突然僵住了，她突然想到了会不会是自己的父母，于是双手开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等等，源！等——”
源已经把门打开了，门外站着一名背着老人的少女。她的鞋子已经磨损地几乎裂开。
“神父请你救我奶奶！”
少女着急地摇着源的衣角。
“别急别急——雪兰蒂斯过来帮会忙——对，这是你在我这白吃白喝应付的报酬——抬慢一点！好——将这老人放在前面的医务室内——放在这张床上”
源看着香汗淋漓的雪兰蒂斯，心里有些歉意：
“没想到你体力这么差，让你干活真是为难你了”
雪兰蒂斯眉毛开始皱起来，但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她问着慌慌张张的女孩：
“你奶奶怎么了？”
女孩红着眼眶用手势配合语言：
“就是在今天早上，奶奶开始说头疼，然后身体上冒出许多红色的水泡，在之后，不断哭不断闹……”
“是这样子啊，不过我会用魔法帮你的”
“真的吗？谢谢您啊，美丽的小姐”
虽然雪兰蒂斯早就听腻了赞美她美丽的话语，但只有今天这句才真正打入她的内心。
她将手放在老人的额头上方，闭上眼睛，随后一道绿色的魔光笼罩住了老人全身。
“貌似？没我活了？”
源有些羡慕地看着毫不费力的雪兰蒂斯。
但是——
绿色的魔光竟然一下子被弹开，而雪兰蒂斯则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一副累坏了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
她低声喃喃道：
“不应该啊！”
源着急地询问她：“怎么回事？雪兰蒂斯，治愈成功了吗？”
雪兰蒂斯面色苍白地不停摇头：
“不行，完全不行！魔法根本进不去老人的身体”
源脸色的神色变得无比凝重，连魔法都无效的病，只有一种——末人杀手
几乎所有的人都把这种病唤为诅咒，原因是它根本无法用魔法救治，它只会挑一些魔素值低的人，据统计，几千年下来的无法用魔法救活的病人有百分之90都是魔素值低于20的。
“你——雪兰蒂斯——你先带这孩子先出去”
“怎么了，源？”
雪兰蒂斯已经从源那凝重的表情中看到什么。
“我明白了，你多加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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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此刻源已经带好了口罩，他站在昏迷不醒的患者面前，脸色沉重。
“我该怎么做呢？”
虽然从小就对医学感兴趣，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人生中这么一位病人。
“末人杀手啊！”
源笑了笑：
“先看看到底是哪一种病因吧”
他开始检查老人的身体的各种状况，又不时在抽屉里寻找一些资料，又或者根据医书和自己脑子里的医学知识找到一些药材，将其熬制成汤。
……
他用勺子盛起药汤喂到老人嘴里，令他惊喜的是，老人身上的红色水泡迅速消失，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他立马将刚刚的配方写到纸上，做完一切后，他闭上眼睛仔细回忆：
“貌似最近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无法用魔法治愈的病，有的患者运气不好没有能得到对应的药方，真是末人的杀手啊，不过，我的运气还算好能根据医学知识对症下药，但下一次如果在碰上另外的末人杀手，我要该怎么做呢？”
源的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紧紧包围住，他摇了摇头：
“但愿不会这样吧”
在他左思右想的时候，老人呻吟起身，源立马走出房间，向等待已久的少女们挥了挥手，脸上露出笑容。
“谢谢你，神父”
当少女看到坐在床上的家人时，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可是……我没有钱……”
少女脸色无比苍白，双手手指不安地不断交叉。
“我可是神父欸”
源笑了笑，他将手放在女孩的头上，安慰道：
“刚刚我可是听到神是对我这么说的：源啊，你做了好事，来生一定会进入天堂的，你看，我可是得到了比钱更好的东西”
女孩感激地向源鞠躬致谢，她擦掉眼泪后问：
“那我以后能来教堂帮忙吗？”
源思索了一番，他看向眼里闪烁着崇拜之意的女孩，心里有一股暖流涌过：
“帮忙就不用了，只要把我们教堂宣传一下就可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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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自此以后，源的生意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不过——
大部分病人连一个子都不愿出。
“你不是给神服务的吗？怎么还收钱啊？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我们家都吃不上饭了，你还向我收钱？？？要我说！你应该下地狱才对！”
源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的大妈，他扯了扯嘴角：
“大妈！咱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有钱的自然可以给点辛苦费，我也没强制要收你钱啊！不是吗？你说得都让我有些伤心了，说不定，我以后再也不会给大家看病了”
大妈后面排着队的众人本来都抱着手准备看戏，一听源要不干了，感紧把炮火冲向大妈。
“你这个臭婆娘，不看就滚，哪里这么多废话”
“就是说啊，不看就滚，大妈，人间神父都说得明明白白了，自愿付费，怎么到你这就把人家说得这么差了？我看你应该下地狱才对”
“……”
“砰！”
一杯清水放在了源的桌子上，源抬起头一看——原来是雪兰蒂斯。
她依然是一副清冷，不苟言笑的样子，不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让源知道她的确是一个好女孩，一个少见的魔法贵族。
“这里病患多，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随便走动，虽然我知道你是魔法贵族大人，不会轻易感染上病毒，但还是要提防一下”
“啧！”
雪兰蒂斯不满地瞪着源，连他这个末民都不怕，她怎么会害怕。
“倒是你，怎么不关心一下你自己？你可真是圣父啊！你也不想一想爱莎多么担忧你？”
源尴尬地笑了笑：
“啊哈哈！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喜欢我啊！虽然我知道我是你永远得不到的人，但我现在都有些感动地差点掉眼泪呢！”
他乐呵呵擦了擦眼眶，仿佛在那真的有泪水流出。
“哼……别假情……假意，我可不吃那套！”
雪兰蒂斯开始结结巴巴，随后又发现自己怪异时，又恼羞成怒地瞪了源一眼，随后仓促地跑出医疗室门。
在门口等待多时的病人终于有机会进来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神父？那是你女朋友？”
源的眼里闪过一丝凄厉：
“你觉得我配得上她吗？”
“的确配不上！”
“……你这家伙还真够直接啊！你怎么不来安慰一下我！我好歹也算青年一届的杰出精英了吧？！”
“神父，虽然我很敬重你，但话不能乱讲，你再怎么说也和精英无关吧？”
他犹豫了一会，继续说道：
“而且，我看那小姐气质非凡，甚至还佩戴着魔法水晶这一只有魔鬼贵族才敢戴的东西，神父啊！你年纪轻轻可千万不要爱上她啊！”
源瞧了眼前其貌不扬的男人一眼，问道：
“爱？你觉得爱是什么？”
男人闭上眼睛，缓缓说道：
“爱是欲望，是占有，是一种虚荣，世界上最早开始也没有爱这个名词，后来才慢慢演变成责任或者道德，谁相信爱，随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白痴和傻瓜！！！”
源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巴：
“想不到你对爱情的理解这么与众非凡，那么，你过来有什么病要看的吗？说出你身体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那个男人呵呵一笑，有些腼腆地低下头：
“其实最近有女生追我，我这个心脏啊最近总是无缘无故地狂跳，而且每一个晚上，我都会梦到那个女生，而且啊，吃的饭也不好吃了，连工作的时候也是经常走神，在比如说啊，我……神父啊！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源的嘴角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抽动起来，他忍住一拳打飞眼前男人的想法，淡定说道：
“绝症！你患的是一种无可医治的绝症，想要根治，就赶紧恋爱，这是唯一的解药”
“太感谢您了，源神父，你竟然有医治绝症的方法！”
源面带微笑地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
“他……是不是没给钱？！！……混蛋啊！你没给钱啊！……不过也是，爱情啊，这种东西——是无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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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一枚铜币，两枚铜币，三枚铜币……十五枚铜币……一枚铜币，二枚——”
“别数了，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数学家过来也是十五枚铜币”
雪兰蒂斯扶着额头，满脸无奈地看着扶在桌子上数着钱币的源。
“可是……不对啊！我记得明明有很多人付钱了啊！”
“你是不是忘了你遇到几个小孩子就忍不住塞给他们钱的场景了？”
雪兰蒂斯叹了一口气，她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面带尴尬笑容的源。
“啊哈哈！那还不是小孩子太可爱了”
他将目光看向正在雪兰蒂斯怀里熟睡中的爱莎，笑了起来：
“不过十五枚铜币也能干很多事了呢！可以买一只鸡，可以买10来袋牛奶还可以买肉呢！总之，钱够用就行了”
“钱够用就行了？要我说还得要自私一点，就算自己用不到，也要给爱莎留一点不是吗？”
“我突然感觉你很有成为管家的能力啊！不过话说回来，我记得你刚开始看爱莎的眼神可是凶凶的呢！怎么现在比我还关心她呢？”
源有些好笑地看着额头突然冒出细汗的雪兰蒂斯。
“这……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你想一想我可是魔法贵族欸，一个不认识的脏兮兮的小孩突然撞到我，我第一反应肯定是嫌弃的嘛！如果我一脸笑眯眯，那不是有病嘛！”
“确实”
源点了点头，眼里带着揶揄之色，开口接着说：
“你现在可比之前可爱多了，是我的魅力征服你了吗？”
雪兰蒂斯竖起中指，顿时产生几道缠绕在手指上的淡蓝色闪电，她冷漠说道：
“我发现最近你变得有些油腻了，恩，看来你需要一些电击疗法”
咻——咻——咻咻！！！
这是闪电刺破空气的声音，源僵硬地转着头，发现自己身旁的墙壁被击穿一个大洞，这要是打在他的身体上，那简直不敢想象。
“饶命！好汉饶命！小人这区区狗命完全用不到大人的牛刀啊”
“也是”
雪兰蒂斯收回闪电，微微眯起眼睛，她双手抱于胸前，看着喘着粗气的源，随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水，严肃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做一顿晚饭，我和爱莎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好的了，所以——”
源立马装模作样地做了一个骑士礼，便收起桌子上的铜币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