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拂过众人的脸，凉意打破了沉默。
“宗主，弟子不想......”
轻呼着白气，白芷枕在古琳的怀中，眼神迷离地看着四周景色，破旧的红漆门，老朽的小屋，去年师叔来时种的橘子树......
从记事起，自己便是生活在这儿。
因为曾经出现过峰与峰之间的暴动，蜀山前便立下宗规——除了那些任职弟子，其余普通弟子是不允许随意串峰的。
若是白芷选择离开，她也不知何年才能回来看一眼了。
“你先别急着拒绝。”青年并没有生气，还是那般和声和气地说着:
“你师祖黄芩如今闭死关，隐居峰其他的长辈们都外出历练，苓耳师侄又才入门不久，在这无人教你修行。”
“我......”
缩了缩身子，白芷缓缓闭上眸，不知如何是好。
师尊的去世，被各种人欺负，如今又要被迫离开生活十几年的家。
她真好累啊，好想睡一会，就一会儿......
“你不想离开嘛......”
不知怎么的，苓耳看着古琳怀中缩成一团的白芷，脑子一抽，居然鬼使神差般地将隐藏修为的功法散开一角，轻声出言:
“宗主，我如今已是筑基一层，完全可以教导师侄修炼。”
“嗯？”青年有些诧异，他居然没有发觉这位师侄在藏拙。
当初黄芩老道将苓耳当成宝贝一般收做徒弟，在到处宣传蜀山他收了个“大帝之资”的弟子。
当所有人以为苓耳会如其他峰那些首席那样执无敌之资，要在即将到来的峰战大放光彩，为隐居峰争取资源时。
她在年末的例行对战中被一名同期进入的内门弟子以练气七层修为越级打得抱头鼠窜。
成了整个蜀山的笑话，有言云:有女苓耳，好看且花瓶～
“唉，苓耳师侄，若是平常，我必然支持你教导她。”
青年无所谓地转身笑了笑，修仙的，谁还没点秘密？
很快又话锋一转，神情颇为严肃地对苓耳说道:
“但是你们得罪第五峰——灵剑峰的人。你是亲传弟子，他们不会拿你怎样，白芷呢？”
“她只会处处被针对，而且你大师兄过世了，没有办法做高级每月任务，谁又给你们隐居峰发日用的修行品？”
“你让她留在这只会害了她!”
“......”
问言，苓耳看了眼古琳怀中人儿，便低下头默默打理着散乱的发丝。
确实，这位说的一点都没有错，离开，对她对自己都是最好的选择。
她一离开，自己可以尽情地在这修炼魔教功法，做一些事也会少去很多束缚
更没必要老是对她抱着那种若有若无的愧疚之感了。
她也可以享受更多更好的资源，还有那些疼爱的师兄师姐们，会活的很轻松......
总之，不管怎样都要比与自己这个弑师仇人待一起会好很多。
深呼了口气，苓耳眼神复杂的地来到白芷身旁，将黑裙折起，蹲下身，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指尖感受着少女脸上的温热，轻声道:“答应宗主吧，以后师叔有机会......”
“师叔......你要赶小白走吗”
白芷缓缓睁开眼，清澈的眸子早被血丝占领，没有哭，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已经没有泪。
“我......”
“那师叔，让我留下好吗？”
苓耳看着她手吃劲地想抓住自己的衣袖，心中又是莫名地发紧，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像种子般在心中疯狂地发芽。
看了青年，发现他在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该死!就一定要自己做这个坏人吗？
“留下？像你这种从小修炼才练气七层的废物，就知道每次大比都拖后腿给我们隐居峰丢脸。”
重重地打掉白芷的手，转身，苓耳眼神一发狠，她压住喉咙间的不适感，恶狠狠地说道。
“可是......”
白芷声音带着些许哭腔，不顾肩上越染越多鲜红，拼尽全力想拉住苓耳的衣角。
就在她要拉到时，眼睛重新焕起一丝光彩，只要自己像以前那样撒娇，师叔一定会......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苓耳重重地拍掉，歪过头用冰冷地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寒声道:“再拉，就砍掉!”
“对不起，师叔......”声音很卑微，像即将被抛弃的小动物一般。
“明日起，你便是古尘峰的人了。”
......
没有再理身后众人，径身朝着自己厢房走去。
开门，关门，看着窗外夜空已慢慢发亮，叹了口，运起法术点晶灯。
本来打算今天就弄到荆芥那家伙的敛息法，全被那个小蠢货耽搁了。
习惯性地朝寝室走去，一股橘香传来，不断挑逗着苓耳味蕾，正疑惑，低头发现是一个贴着橘子片的黄色糕点摆在梳妆桌上，散着些寒气。
上面似乎压着两张小纸条，拿起，一张是保鲜的寒冰符，另一张是......小蠢货写的。
「师叔，生日快乐！ヽ●*´∀`*●ﾉ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橘子味蛋糕喔!」
默然，苓耳拿起糕点，小小地咬了一口，橘子的酸与甜在味蕾绽开。
两天前，确实是我生日，小蠢货好像问过......
又咬了口，她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糕点，不敢再吃。
她害怕自己脑子还会一抽，拉着白芷从新拉回自己这个烂人身边。
“真稀奇，我们的苓耳小姐还会哭？”古琳的身影悄然出现在苓耳身后，带着调笑的语气揶揄道。
飞快地抹了一把眼角，苓耳抿了抿嘴唇，继续压制着口中不适，清冷着出声:“她走了吗？”
“走了。”
“......”
“你去哪？”
“做莓果饼子。”
苓耳透过窗外，看了眼远处有隐隐要出现的红阳，她打算下山买材料，给小蠢货履行个约定再说。
反正青莲岛试炼还有两天时间，大乾国那边与蜀山有飞舟联系，小半日就可以到。
更何况她只是冲当个吉祥物师姐，啥都不用管，到时候四处浪，顺便收割天骄就行了。
至于敛息法......回来再弄吧。
打开厢房的门，一道娇小的身影站在她身前，淡红色的日光落在那身影的半身。
微微一愣，苓耳压制住心中的那种激动，冷冰冰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知道师叔骂我是爱护我。”
在苓耳的错愕间，白芷露出让人心疼的笑容，垫踮起脚尖，用拇指轻柔地滑过她嘴角的糕点残留。
“可是我走了，谁给师叔做小点心呢？”
“......你让她来的？”
沉默片刻，苓耳瞬间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扭头看向身后，却发现已经空无一人。
“宗主，怎么会答应你留下？”苓耳不解道，她知道宗主的意思，看似询问，其实是想把这个女孩直接拉到古尘峰。
“我与他约定，下月十八岁以下弟子大比，如果我不能拿下十六名以内的名次就老老实实去古尘峰。”
“嘿嘿，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白芷一把上抱着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师叔，在她耳垂边吹着温气，小声诉求着:
“师叔，还有一个月时间，你别再让我走了。”
看着远方已经出现的红日，苓耳回味起刚刚口中橘子的味道，眼眸里怀揣着让人看不懂的情切，纤手缓缓放到少女的背上，嘴巴多次微张，最后化成两字:“不会。”
此时，她依旧没发现自己对白芷有了一种名为禁忌的情愫。
若是前世还好，此世却是禁忌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