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痴心碰壁怨无由

作者:大宇SA 更新时间:2023/6/22 9:57:29 字数:4457

峨眉山顶峰,千丈岩。

一块形如手掌的巨石高插入云,遥不见顶,似乎支撑着苍天。

笑天云双手枕头坐靠在巨石脚下,嘴里叼着野花,翘着二郎腿,看着眼前的云气飘来飞去。

这时远处传来破空之声,似有人御剑飞来。笑天云像安然偷食的老鼠突然看见了猫,立刻吐掉野花,转身面向巨石,正襟危坐,闭目凝神,俨然老僧入定之态。

破空声忽止,有人落在了他身后,只听“噗嗤”一声,后面那人笑个不停。

笑天云惊愕之下转头一望,见来人是个青衣女子,手里提了个食箪。

“天云,我还从没看过你这么正经的样子,真是认不出来。”青衣女子掩嘴笑道。

“兰姐,怎么是你?”笑天云像绷紧的丝线突然乱成一团,懒懒散散地站了起来,“我还以为是师父来查我面壁的情况。”

女子正是笑天云的师姐萧镜兰。

“是师父叫我来给你送饭的。”萧镜兰道。

“师父他老人家没在青城山把我劈死,我以为他要把我在这孤峰绝顶饿死呢。”笑天云一脸不悦地接过了萧镜兰手中的食箪。

“你也不要怨师父,你不该去青城派惹事,让师父难堪。” 萧镜兰道。

“我真是搞不懂,我峨眉派乃剑仙正宗,蜀山剑派哪个不给峨眉面子。偏偏她青城派,本事不大,架子倒不小,连师父也要让那个母老虎三分。传扬出去,我笑天云在江湖中怎么立足?”

笑天云打开食箪一看,惊道:“怎么没有酒?”

“你还要酒?上次你偷喝醇香子的醉魂香,醉得筋酥骨软,神魂颠倒,还是我把你背回来的。” 萧镜兰哂道。

“得,得,得。我英姿飒爽的时候你看不到,偏偏倒霉的时候让你撞见了。”笑天云取出食箪里的饭菜,摇头叹道,“唉,你们女人是无米不成炊,我是无酒不成食啊。”

“行了吧你,你要是喝了酒还能安心思过吗?” 萧镜兰笑道。

“思过?我有什么过?”笑天云边吃边道,“男女交往,天经地义。”

“可你也不能去青城派呀,青城门规苛严,弟子很少与外界来往。都怪那个水月心,明知门规禁止接近男子,还瞒着跟你来往,害你差点死在她师父手上。” 萧镜兰恨道。

“这你就错了,她明知故犯,说明她把我看得比门规还重要。要怪就怪那个母老虎,偏偏订下这么一条没人性的门规。”笑天云道。

“她差点害死你,你还为她说话,你——” 萧镜兰一时气得无话可说。

“她师父要杀我时,她情愿跟我一起死,如此情同生死,即便那次我真死在了她师父手上,也值了。”笑天云慨然道。

听了他的话萧镜兰一下子怔住,明眸中的几缕凄婉仿佛月夜镜湖上飘起的冷濛烟气。

“怎么了?”见萧镜兰若有所思,笑天云问道。

“没什么。” 萧镜兰缓过神强颜笑道。

“瞧你,我们打小就在一起,还在一个水池里洗过澡,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笑天云道。

“那都是小时侯的事了,你还提它干嘛?” 萧镜兰羞得满脸通红。

“噢——”笑天云恍然大悟地笑道,“我知道了,你已经不是小丫头,现在是大姑娘了。”说着便伸出手去摸萧镜兰云天满霞般的脸。

“唉呀,你!” 萧镜兰一把将他的手打了回去。“你快把饭吃了吧,我要走了,免得师父说我影响你面壁练功。” 萧镜兰催道。

“别急着走啊。”笑天云道,“我还有事要你帮忙呢?”

“什么事?” 萧镜兰问道。“我那个小冤家水月心被她师父关了禁闭,我得去看看她。”笑天云道。

“你如今正在面壁,自顾都不暇,怎么去看她?” 萧镜兰惊道。

“所以才要你帮忙嘛。”笑天云笑道,“只要你换上我的衣服,坐在这替我面壁,我不就可以去了吗?”

“这,不行,你刚在青城惹了祸,怎么还敢去那?” 萧镜兰劝道。

“这你就不懂了,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最安全的时候,我这时候去,无弦那只母老虎肯定料不到。”笑天云道。

“那也不行,师父说了,他随时会过来查看的。” 萧镜兰又道。

“唉呀,我的兰姐,你就是太胆小,师父只是说说而已,他哪有时间过来?兰姐,你就帮我一回吧,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笑天云一本正经地拱手道。

萧镜兰别过头去不理他,他又凑到她面前,“你也知道,我这人天生好动,让我在这面壁比死了还难受,我真快憋死了。”

“你不就是想找那个水月心解闷,我留下来陪你得了,免得你再去惹祸。” 萧镜兰道。

“呦,刚才还说要走,现在又要留下来了。”笑天云笑道。

萧镜兰脸上又是一阵绯红。

“不过兰姐,我跟水月心是男女之情,跟你是兄弟之情,不同,不同。”笑天云摇着食指道,“这男女之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她分隔两地,真是备受煎熬啊。”

他的话让萧镜兰顿时僵住,仿佛飞翔着的鸿雁突然被冻结在天空中。

笑天云见萧镜兰眼中满是凄婉之色,以为她对自己动了怜悯之心,兴奋地道:“兰姐答应了?”

萧镜兰没有看笑天云,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不。”

“唉。”笑天云作出一脸痛苦之态坐倒在石壁下,“看来兰姐毕竟是大姑娘了,连心肠也变硬了,早不把兄弟的死活放在心上了。”边说边偷偷瞥着萧镜兰,手中捏起一颗石子。

萧镜兰胸前衣襟突然一动,感觉有什么东西飞了进去,不禁捂着胸口惊呼一声。

“哎呀兰姐,一只大飞虻钻到你衣服里去了!”笑天云惊叫道。

萧镜兰吓得花容失色,不敢动弹,急得似要哭出来,“那,那怎么办?”

“你平时最怕虫子了,这飞虻专喜欢咬动的东西,你站着千万别动,让我来把它捉出来。”笑天云跑过去三两下解开了萧镜兰的外衣。

萧镜兰仔细一看,疑道:“咦,怎么不见虫子飞出来?”

“虫子在这儿呢!”笑天云邪笑着将手中的石子弹了出去。

“你,你骗我!” 萧镜兰嗔道,“把衣服还给我!”

“嘿嘿。”笑天云得意地笑道,“现在姐姐的衣服在我手上,如果姐姐不想只穿着内衣回去的话,就只有答应我的条件了。”

“你!” 萧镜兰指着笑天云,气得无话可说。

笑天云换上萧镜兰的衣服,再帮她穿上自己的衣服,把她扶到石壁旁坐下,劝慰道:“好姐姐,你就安心在这坐一会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说完驾起一道白光穿云而去。

刚走一会又转了个弯折回来,在空中对萧镜兰道:“兰姐,不要老是坐得这么正经,要不然师父一看就知道不是我,多学着点我的样子,我半个时辰后就回来。”说完向萧镜兰露了个鬼脸,又即飞去。

看着笑天云在云海中渐飞渐远,萧镜兰不禁拧眉叹息一声,“天云,难道我和你青梅竹马,朝夕相处,就比不上一个刚刚认识的水月心吗?”

想着想着秀目中泪珠一滚,竟捂着脸哭了起来。

许久,她哭得眼睛都痛了,泪水也被风吹干了,腿也坐得麻了,便挣扎着缓缓站了起来,捂着腿蹒跚地向外走了几步,抬头望着直插入云的千丈岩。

风云飘渺中,千丈岩离地三丈多处似有一些红字若隐若现,她运功推掌,以劲风驱散了岩上的云气,总算看清了那些字:

莲出涟,拂清颜,一笑春风动心弦。独怅惘,竟闻说,芳心垂顾,问誓于我。诺,诺,诺!

情不尽,时却吝,后山血来更无幸。高山横,海盟断,此心寒冻,彼恨成火。错,错,错!

原来是一阙《钗头凤》。词中的每个字都深逾寸许,字痕粗糙,非利器所刻,从中依稀能辨认出手指的痕迹。

看着那些暗红的字迹,她突然明白这是一个人用手指经年累月刻下的;而且未用内力,因而手指被划破,鲜血注入其中将字染红,历经岁月磨洗后,字才变成了今日的暗红色。

读着这些词句,她不禁遐想,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甜蜜而悲怆的爱情故事?

这一对情侣到底是一个什么结果?

这词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呕心沥血写下的?

风云又起,渐渐遮掩了词句。她的遐想也被岁月的烟尘带回遥远的过去,只留下沧桑的感慨和迷蒙的怅惘萦绕在心间。

虽然已看不清字迹,但那些词句犹自不断地浮现在他眼前,每一字都勾起她心底迭荡的情思与纷扰的哀怨。

她纵身飞上石壁高处,来到那阙《钗头凤》的下方,伸指在石壁上划刻起来。她也要让她的鲜血带着她的深情在这石壁上留下痕迹。

奈何她的手指柔弱无力,纵然石壁擦破了手指,鲜血染红了石壁,上面依然没有一丝痕迹。

深情已随鲜血付出,但石壁依然不为所动。

意中人的心不也和这石壁一样冷酷、坚硬吗?

她哭喊一声拔出佩剑幽影,电光迸射,碎石飞溅,幽影在石壁上刻下了两句:

青梅竹马两无猜,一见钟情心相印。

她伸手缓缓抚摸着,手上的鲜血流进字痕内将字染红。血溢诗成,她本该满足了,然而她却垂头痛哭起来。

凄伤的哭声在这高峰绝顶回荡着,最终消释在苍茫虚空,又有谁能听见?惟有如雨的泪水洒落石壁,使冷酷的坚石看起来似乎融化在热泪中。

泪已尽,声已停,深情和痛楚似乎也随之散净,只余下一丝空寂飘浮在她冷月般的脸上。

她木然僵硬地伸出手,运劲于指,在那两句之间又写下了三个字:

总不如。

青城山,思邪窟。

幽深冷寂的洞窟中只点着一根火把,火焰燃烧发出的“呼呼”声在这洞窟中听来尤为清晰,仿佛躲在暗处窥伺的野兽在喘息。

水月心像蜷缩在角落里的一只小兔,动也不敢动地坐在石墩上,双手抱着身子带着哭腔道:

“早就听说这思邪窟是鬼窟,现在看来真是不假。唉呀,我还得在这鬼窟待两个月。”想到这她不禁害怕得颤抖起来。

洞口忽有白光闪耀,进洞后化作一个青影落在水月心身前。“月心,我来看你了。”

水月心抬头一看,惊道:“天云!”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

“我的小月心,让你受委屈了。”笑天云安慰道。

“思邪窟附近有青城弟子轮番值守,你是怎么进来的?” 水月心擦着眼泪问道。

“你们青城派也真是的,搞得跟监狱一样,守卫那么森严,要不是我以巧计引开她们,还真进不来。”笑天云道。

“上次我师父差点杀了你,你怎么还敢来?” 水月心问道。

“就算这次她还要杀了我,我也要来。”笑天云一脸无惧地道,“我不能让我的小月心一个人待在这鬼地方受苦。”

水月心感动得俏目一湿,又扑到了笑天云怀里,欣慰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

笑天云抱着怀中的玉人儿,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突然水月心把笑天云一推,冷颜道:“你是不是碰过别的女人?”

笑天云诧异地道:“月心,你开什么玩笑?”

“那你身上怎么会有一股清香,老实交代。” 水月心肃容道。

“嗨。”笑天云一拍头道,“是这样。我本来在千丈岩面壁思过,要不是小师姐跟我换了衣服替我面壁,我怎么可能到这儿来?”

“连衣服都可以一起穿,看来你们师姐弟的关系不一般呐,恐怕连床也是一起睡吧?” 水月心讥讽道。

“嘿,这你还真说对了。”笑天云笑道。

“你!” 水月心手指着笑天云,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那是小时侯的事。”笑天云又道。

“你又耍我。” 水月心“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理笑天云。

“月心,别生气嘛。”笑天云搂着水月心的双肩道,“我是和师姐一起长大的,我们俩亲得很,一向不分彼此。”

“原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水月心不依不饶地道。

“嗨,我跟她再亲也是姐弟,如果真如你所想,我还有必要冒险来找你吗?”笑天云看看水月心抿着的嘴有些松了,又趁热打铁道,“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只好让你师父再杀了我,以死表明心迹了。”说着转身往洞外走去。

“你!” 水月心连忙上去拉住他。“看来我的小月心毕竟是心疼我的。”笑天云微笑道。

“真是搞不懂,你们青城派怎么会订下这么一条没人性的规矩。”笑天云恨道。

“据说本来没有这一条,是二十年前师父继任掌门才订下的。” 水月心道。

“她为什么这么做?”笑天云问道。

“不知道,师父从未提过,也没有人敢问她。” 水月心道,“不过有件事挺奇怪,师父一向不给人情面,但上次你师父要处决你时,她竟然主动罢手。”

“其实上次师父出剑前向我递了个眼色,我就知道他不是真心要杀我,所以我才作出一副甘心领死的样子。”笑天云道。

“好啊!” 水月心伸手打了一下笑天云,“你们师徒合谋演戏,却让我伤心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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