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回荡着死寂。
残垣断壁蔓延在整座都市之中。
一股难言的绝望感充斥在混杂着淡淡血腥味的天空中,斑斑殷红之色诉说着那些人生前的渴求。
一个娇小的身影快速的穿行在一片又一片无法辨认的血肉,石头,沙子或者是什么东西的聚合体散布着的空地上。
良久,小女孩好像终于找到了她的目的地,一个急刹车,身上的灰色单薄连衣裙被她掠过的风浪吹起……很遗憾,没看见。
她摇晃着一头雪白的的长发,两只小手快速的在一坨不可名状的东西里面扒啊扒。
忽然,小女孩似乎发现了什么,她捋捋单薄的衣袖,吃力的往外面拖着一条几乎腐烂的断臂。
那条断臂血肉连着骨头,腐臭的液体被摇晃下来,洒落在碎裂的青石板砖上。
“他M的。”
很难想象这样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毛竟然会飙脏话。她使尽全身力气,最终只换来一个屁股蹲,那具残躯似乎和其他的什么东西粘的很紧,她拼到完全脱力也没能把它抢救出来。
“老子来这世界二十多年了,真TM头一次见到这么邪门的事,哪个傻叉勇成这副样子,是真不怕调律者上门查表是吧。”
话音未落,小白毛又飙了句脏话,或许我该收回之前说她人畜无害的形容词。实际上,面前这个大约1m4的娇小女孩,是当今世界上二十一色彩级执行者中的一位,代号漆黑幽影。更甚的是,他还是一位穿越者,不知道哪天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至于现在嘛,恐怕她最少也得换个色彩用了,因为不够“黑”了。
又过了很久很久。
天色渐暗,女孩终于将那个红黑混色,还赠送了不少摇晃着的小摆件的躯体抢救了出来。
那具高大的躯体外套黑色长袍,内部裹着轻薄的单衣长裤。全身血肉模糊,已经分不清长相了,只能从那些夹杂着黑色的血发中辨别出他身前的特征。
没错,眼前的这具残尸正是当今二十一色彩之一:漆黑幽影本尊。
女孩利落的在数分钟内扒光了残尸的长袍和衣裤,在扒开裤子以前,她还轻轻的碰了碰某个部位。最后,黑着脸的姑娘只得出一个结论:烂的过于彻底。
已经烂到了连花大价钱动用医疗神言技术都回复不过来的那种。全身血肉脏器几乎全部腐烂,得亏他的衣服自带附魔神言技术,能吸收腐臭,这才使这具残尸方圆五米左右的空气干净清新,要不然连女孩自己都不好说,她愿不愿意承受着巨大的恶臭再扒一次。
这位姑娘觉得,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像肯尼迪坐着儿童摇摇车解数学题,简直疯的一批。
首先是她来G市是为了度假的,顺便帮她妹妹带点当地特产美食落雪可可糕回去的,结果他刚刚办理完酒店入住,连钥匙都没捂热乎,就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不知道哪家老冰棍生产车间爆炸了,一阵白光闪过眼帘。
[实验体0718号,发现目标,正在进行灵魂迁移,Plan Z启动,解码329……]
没有感情的声音不知从何响起,从何落下。
那是一片广阔的草坪,是灯红酒绿之中少有的嫩绿色。一朵朵异常庞大的黑白色交间的花苞拔地而起,那瘦小的根茎难以想象的撑起了巨大的压力。那鼓胀的花苞之中,渗透出丝丝惨淡的白雾,那白雾之中弥漫张张扭曲的人脸,深深地绝望感肆意游荡。
“抗拒……”
一株盛开的黑白色花苞猛然舒展。
“接受……我们……同在……”
一个娇小的白发女孩慢慢的坐起了身子。
“神……载体……”
漆黑幽影先生……或者叫小姐,现在一脸懵逼。刚刚她好像睡了一觉,睡得……不怎么香,一个温柔的声音自梦中而来,隐隐回荡在她的耳边,转眼间却又消失不见。
“啥,啥情况?酒店煤气罐炸了吗?” 下意识的用柔嫩的小手揉了揉额头,感受着似乎跟印象中的自己不太一样的触感,白发的姑娘喃喃自语着,睁开了她浅紫色的双眸。
“我的手……有这么白这么细吗?”白发女孩沉默……“操,老子该不会……”常年的轻小说阅读经历让她的脑海中几乎是立刻蹦出来一些语段,一根细细软软的手臂立刻奔向裙底。
……很遗憾。
“这,这特么。”经过了简短的身体检查,白发女孩大致摸清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这发育……顶多15岁。
在原地发了一会颠以后,白发女孩用那略带无奈的眼神看着面前陌生的躯壳。
“给你起个名吧。”
“我叫诺希。”
……?
“谁?谁在说话?给老子出来嗷,要不然信不信等老子逮到你给你一顿好揍嗷。”说着说着,白发女孩的语调越来越低,如同蚊子哼哼一样,啪!蚊子没啦!!!
“我,我可一点都不怕你嗷,有本事别躲着,是真男人就出来硬刚嗷。”某位小姐似乎是想为她自己壮胆,但是好像忘了她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真正的man了。
“内,内个,我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我,我,我叫诺希。”怯生生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耳边,语气略带恐惧与惊颤,“求,求求你了,不,不要伤害我呜呜呜呜……”那个声音已经快哭出来了。
“???”满头问号的白发女孩顿了顿,“妹妹啊,我可没说要伤害你嗷,你你你可别自己瞎想嗷。”
“求,求求你,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为什么,我恨你。
恍然间,白发少女发现自己身周早已不是现实世界的模样,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她拉入了一个未知的异空间。
血红色的丝线交叉着,为黑暗的一切营造出深切的恐怖。眼前……是一位熟悉的白发女孩,闭着眼睛,神色平静。无数的丝线紧紧捆绑在她瘦弱的身躯上,如同被操纵的提线木偶,仿佛是注定般的,女孩惊讶的发现那些瘆人的丝线源头……
正握在自己手上。
不过数秒钟,一片清明再次映入眼帘,仍然是那边天空,花苞,白雾和陌生的自己。
“这是哪颗都市之眼新研发的神言技术么……”白发女孩感觉自己额头上出了点冷汗……也或者不止一点?
感觉到耳边彻底没了声音,她恍了恍神决定重新开始审视自己,由于她就是个天生的起名废,所以她爽快的决定自己干脆就叫诺希好了。再回头看身材衣物方面,全身套着一件简单的灰色连衣裙,胸口处似乎挂着一个标牌,上面写了点啥已经分辨不清了,略有起伏的胸脯微微撑起,至于内衣就是很敷衍的一条布带,带面略显粗糙,穿起来有点难受。
灰色的裙下伸出两条白皙的双腿,两只小脚丫轻轻的摇动着,颇有一种小女孩独有的可爱感。
确实不错,如果不是自己就好了。诺希心里腹诽,这种可爱的女孩本来就是他不怎么能抵抗的东西,如果自己还是男儿身,肯定会先来个亲亲抱抱举高高。而且,这种可爱的女孩往往会在气氛尴尬的时候承担一些重要的作用,所以诺希承认自己也喜欢逗这种小女孩子玩,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很有意思。
“坏了,我的东西还好吗?”后知后觉的诺希一个弹射起步,从枯萎的花瓣上窜起来,想着一个方向跑去。好在诺希来之前做过准备工作,知道这个是全G市有名的落月广场,从那里到她之前所在的酒店并不算太远。
画面回到现在的诺希这里。
在整件单衣上摸索一通,她很快从袖口的位置抽出了两把做工精美的匕首。
闪着银光的锋锐在夕阳底下透着淡淡的光,铭刻着一只带有花纹的蝴蝶翅膀,套着柔顺黑色橡胶护手的复合乌木柄,匕首的底端点缀着一颗黑色的宝石,“葬”,“蝶”这两个字被用一种特殊的墨料轻笔拂在黑色宝石的左右。
“呼,还好这个没坏。”诺希用她那白嫩的食指轻轻划过那片闪着光的单薄刀片。别看这两件匕首好像没什么威力,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高级货,是从举世闻名的葬蝶工坊淘来的宝贝,这一套可能得有将近20万齿的价钱,而且还不一定靠钱能整到,没有人脉帮你抢,这批武器刚出炉没几天就预订完了。
满意的笑容闪过,诺希又用力的甩了甩黑色长袍,几片金属残片掉了下来,在地上摔了个二次残废。
“唉,这个果然没法用了。”女孩无奈的扶额,看向地面上那几片黑中染红的金属残片,隐约还可以辨认出那似乎是一个身份证明。但她还是将地面上的残片收集了起来,万一她还能靠这个赚点外快呢?
实际上,这是第一协会颁发的色彩执行者证明,是一种复合金属磁卡,它自带吸附功能,可以吸附在衣物上。按照第一协会的要求,持有这种证明的人每人可以每月领取1万齿的基础工资,但是必须时刻佩戴在身上,以便出现紧急委托的时候可以定位呼叫。这种磁卡还会散出一种特殊的电磁波,就像小说中常写的那样,身份重要的人都会在自家留下类似于魂灯一类的东西,这玩意其实就是个科技版本的魂灯,或者叫手机也无所谓。
现在诺希所担心的,就是她的屑妹妹和亲友们会不会在得知她去世的消息以后千里迢迢跑过来找她的尸体。如果能稳住那帮人,那她大不了消失一个月,然后跑回去宣布漆黑幽影是个超级大变态,去做了个变性手术把自己变成了可爱的小萝莉以供自己取乐。虽然听起来能让她尬的抠出三室一厅,但总比那帮蠢货搬一堆不可名状物体回去供起来好,那才叫真的尬,她可不想在什么漆黑幽影追悼会上给自己上香。
在这个世界里,第一协会为了稳定执行者职业的新鲜血液,通常会展露出一些色彩的战斗英姿,甚至还会配上面部美化,帧率提升,甚至还有实时解说,美名其曰纪录片。而且,每位色彩去世之后,第一协会都会为其整一个追悼会,依次纪念他所做的贡献,其实就是笼络人心,在控制人这方面,第一协会玩的很六。
作为曾色彩之一的她自然也有她自己的纪录片,她有一次还混到民众里面去看过,结果嘛……
有民众当天反应说有黑恶势力在这里扔烟雾弹,阻挠纪录片的正常播放。
正如诺希所想的那样,此时的第一协会色彩附属科内:
几个中年人抓耳挠腮的看着面前已经失去磁性的黑色ID卡,他们的桌上叠着一打资料,内含G市地区资料,人员资料,天气资料,学习资料(?这什么玩意?),甚至连那个酒店的看门犬资料都有。
“有进展了吗。”那是一个冷漠的幼小声音。一个飘逸的紫色单马尾出现在了门前,一名身高约1m2的小女孩踱着步子迈进了科室。
“科,科长,我们已经查阅了所有能得到的资料,但,但是仍然没有结论。”一名年纪稍大的白大褂站起身,混浊的双眼布满血丝,证明了他几天以来的努力工作。当然,发生这种事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定位到酒馆以后莫名其妙就消失了,然后数秒之后ID卡便失去了磁性,这个过程似乎只能用刺杀来解释,可那位色彩可是专业的刺客,试问能有谁能这么快且悄无声息的解决一个专业刺客。况且,就算有刺客,那么关G市这么多的人民什么事,总不见得连带着一整个G市一起毁了吧。
紫发女孩默然,她背过身,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语气喃喃道:
“真是的,身为色彩却这么轻易的陨落了,怎么说也有点自保的手段吧,还是说,祂已经降临了。”
“希望你不是因为祂而死吧,那样的话,我们连追悼会也开不了了。”
紫发女孩背过身,那犀利的眼神宛如一条蓄势待发的响尾蛇,“纯白天秤怎么样了。”
站起身的中年人摸了摸胡子:“经确认,纯白天秤的ID磁卡,并未消磁。”他摊了摊手,“数据显示,当时纯白天秤距离漆黑幽影仅有5km远,我们现在只能怀疑:这次的事件与她有很大瓜葛。”
“另外,她并未在此次出行中带上她的手机,她的手机被存放在了第一协会内部。”
“即刻通知G市周边的C市,F市,以及附属后巷的所有协会或者直属事务所,如有看见色彩级执行者纯白天秤之人,告诉她即刻遣返。另外派遣3名色彩级执行者和3名传颂级吟诵者前往驻守,如果目标展露出拒绝倾向,把人打晕了带回来。”
“是!”几个白大褂立刻应声,随后各自拨通了手中的ID卡。
到底是什么样的灾难才能将一座占地面积近10万平方千米的地区完全毁灭?是祂提前降临了还是虚界那帮老不死的神棍又坐不住了。紫发萝莉无视了一路走来身边工作人员的问好,她内心像一团焦了的麻花,人类啊,要经受的磨难还真的多。
“到底是什么样的灾难才能把一整个都市炸成这样?核武器也就这威力了吧。”诺希也在沉思。但她没注意到的是,悄悄的,悄悄的,她的身边不知何时升腾起了白色的雾气,那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就这么默默的注视着她,注视着,流露出最根本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