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诺希虽然听不见卡特再说什么,但单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就知道好不到哪去。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维斯笑得癫狂,一旁不知道何时退回来的的扭曲纯白天秤却有些诡异的寂静。
“粉霞!”诺希几个大跳闪出安全区,同时招呼起了默默安慰着林婉的粉霞,她得去拼一把,就算只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或许即使她不这么做也能活下去,只要她现在即刻间撤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中总有这么一股意念推动着她前去冲锋陷阵,救下这么一个被人性折磨着的可怜人。
或许是因为能够进行心神之间的互通,诺希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抱住了破空而来的粉霞。这样的举动看的维斯又是两眼开花,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能够剖析出这把剑的所有秘密之后,能够造出什么样的毁灭兵器。
没时间理会维斯到底是什么想法,凭借着粉霞这个小外挂的存在,诺希轻易的跨过了两百多米的防御设施,与此同时,一股雄厚到足以凝结成液体的漆黑色情感雾霾快速的显现出来。
“我做不到……”
?这是……什么声音……诺希感觉到耳边忽然传来阵阵低语,像是一个颓废的中年人借由他的沧桑与痛苦编制出的诗篇。
“我……不配当她的父亲……”
“为什么……结局一定要是这样……”
“我知道我不算一个优秀的父亲,但上天为什么要给予我这样的结局。”
越是靠近正在扭曲化的卡特,诺希的耳边传来的低语便越是频繁。
快到了……就快到了!只要咱能想办法说服他,就能阻止扭曲的发生!
可就在这时,一道暗紫色的光芒忽然间在诺希的眼前一闪而过,诺希的瞳孔在一瞬间极速缩小。“左边!”心念一动,得到指令的粉霞极其迅速的改变的方向,但是这并没有阻拦住一名实力恐怖的刺客的致命一击。
娇艳的血花盛开,诺希的左肩被整整齐齐的削掉了一片,本来,这一击应该能直接沿着太阳穴切开诺希的头颅。
没想到自己也会因为一时心急忘记还有这么一个足以致命的因素。诺希暗自叹了口气,自从他变成她以后,一切都变了,不仅生活不再是原来那个生活,自己也不再是原来那个自己了,如果自己仍然像从前那个正常的都市人一样麻木,淡漠,那自己就绝对不会参与这场争斗。
丰富的情感不仅能赐予一个人更加炫彩的生活,也能给一个人招来毁灭的结局。
暗紫色的光彩闪过,重新出现在维斯身边的是皱起眉头的[阴影]。“她,不简单。”[阴影]只好惋惜的开口,刺客杀手之间的交锋确实一般就只靠那一击来决定胜负,她已经失手了,既然诺希并不是什么普通人,那就没有必要在发动第二次攻击了。
“妈的!妈的!我的造物,我的孩子!赶紧给我上去杀了那个混蛋!”维斯气的直跺脚,他并不是什么专业的刺客,看见[阴影]干脆隔着摆烂了,他是气的差一点晕过去。
明明一切都如此的顺利,他利用那种力量成功摧毁G市,然后用这座天然的培育场制造出大量的扭曲兵器,到时候他不仅能掌握整个人类都市,还能得到一切他想要的实验品。可这一切都在那一天全部被毁灭了,那棵树枯萎了,其中心地带的那串项链消失了,他的力量源泉,他的霸主之梦,就这么破碎了。
在这之后,他的心情一直都异常低落,直到……直到他来到了[乐师]的死亡地点,并在这里发现了,那种力量的具象化产物,看起来似乎像是衣服碎片,或者只是单纯的血液皮肉。利用这最后一点能提取的力量,他制造了扭曲纯白天秤,这个不完整的扭曲兵器,再到后来,他从一协会的那起扭曲事件中得到了一个猜想,或许从那颗代表着扭曲力量的大树现世起,这世界就不得太平。
那并不是维斯的东西,他只是在一味的欺骗自己,他早就失去了作为一名科学家应该有的耐心与求真性。
“快啊!快啊!杀了她!杀了她!”维斯喷出一口鲜血,咬着呀恶狠狠的看着保持缄默的扭曲纯白天秤,“你在做什么!那是你的敌人!是罪恶之徒!”
“如果……我……一直以来……所追寻……的……正义……就是这种东西……”那个沙哑的,布满机械杂音的声音很明显的在颤抖。不完整,不完整,那终究只是强行安装上去的不完整的自我外壳,它只能做到限制情感。现在,伴随着一个自我意识的觉醒,它的防御即将崩塌。
违心,违心之事,我做了多久了?闭上双眼,假装不知道痛苦的爆发;封闭内心,甘愿做出这样的决定。可,父亲还在等我,他想看到的,难道就是这样的我吗?只不过是一味地欺骗自己,只不过是漫无目的的发泄痛苦,赐予我这一场生命的是这可怕的都市,却不是那些在泥潭中苦苦挣扎的,偷偷留给自己一丝希望的都市人。
我做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我的内心,也对不起我的父亲……
轰然间,大量闪金色与淡紫色的流光冲出了那具千疮百孔的身躯,在半空中,缓缓凝成一道紫金色的长剑。这是成功的象征,她是第一个做到与自我和解的人,在抉择面前尊崇内心,在绝望之中拾取希望,由雾霾转化成流光,那股代表着自我的力量一剑击碎了那道枷锁,从现在开始,她自由了。
但解放的只是精神,已经既定的事实无法被改变,那对空洞的骸骨之中第一次绽放出了光芒。
像维斯和黑衣人这样的可悲之人无法窥见那股希望的光芒。而诺希,[阴影],甚至是粉霞,她们都窥见了,只不过[阴影]只窥见了一小部分,而诺希带着粉霞一起将热烈而璀璨的自我之光收进了眼底。
维斯忽然感觉到一身冷汗,可还没等他察觉出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一只钢筋巨拳就轰向了他的面门,迫不及防之下,维斯直接被打飞出十米远。
[阴影]的眉头再一次皱起,她虽然也看不惯这个家伙,但那毕竟是她要保护的对象。一旁保持着看戏姿态的黑衣人也最终坐不住了,一旦维斯殒命,下一个说不定就是他。
在一瞬间,深紫色的剑光与暗红色的死亡之火同时轰向扭曲纯白天秤。凭借着这具虽然不好看但确实韧性强大的身躯,纯白天秤的巨拳再一次砸向了维斯,直接将他的脑袋砸成了一坨肉泥。
这位丧心病狂的科学家,最终还是死在了他的造物手上。
“吼!”这是纯白天秤的怒吼,哪怕是像这样的身躯,也不可能挡住两位强大存在的连番轰击,周围十几米的大树已经被整整齐齐的砍倒,随后又被死亡之火吞噬殆尽,仅仅只是战斗的余波也能造成这种破坏程度,更别说承受正面伤害的纯白天秤到底受到了何等的攻击。
诺希虽然看着这情况大概明白了现在那个怪东西跟自己是一队的,但是卡特的状况很不好,与他的女儿不同,他的自责程度太深了,如同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想要离开这里并不是一件易事。又不可能让粉霞上去单挑,诺希自己还要给卡特灌输思想,所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一切还有反转的余地,只要卡特的情况能够得到遏制,诺希就能放开手脚。
“你是叫……诺希……是吧……我还记得……”那个混杂着电子杂音的沙哑之音竟然依稀有了几分少女的音色。
“你……”诺希忽然间也似乎觉得她俩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轰!”正面抗下一发火球,纯白天秤取下了她随身携带的小秤挂坠,抛向了诺希。
“接好……拜托你……救救他……救救我的父亲……”完毕,纯白天秤一声大吼,向着黑衣人冲去的同时快速的举起了右手的长剑。
好熟悉的剑……你是!诺希的嘴边话语几乎要脱口而出。
一把夹杂着混乱与扭曲的巨剑从天而降,将夹杂着黑袍人,纯白天秤与[阴影]的大块土地笼罩在内,随后轰然间落下,撞击声,爆炸声,一时间冲的诺希耳膜嗡嗡响。
那种样子……怎么看都是自杀式袭击。
回过神来,诺希才发现已经半步踏入扭曲的卡特抬起了头,两到泪和顺着脸颊上的褶皱倾泻而下,“我……救不了她……”依旧还是那句话。
“救不了你大爷啊!”这回轮到诺希情绪激动了,“你是她爹!纵使你只是个普通的中年人,但你是她的父亲!关于她的一切事情,你都能做到!明白吗!”
这句话配上面前浓烟滚滚的场景,再看一眼手中的小秤,这一幕,永生永世刻在了卡特心里……
到头来,我还是在欺骗自己……我没能救下她,即使我是她的父亲……
爹?爹?
这次又是谁?
爹!是我!您的乖女儿!
你……你已经死了,不是吗,我失败了,我没能救……
闭嘴!爹,您已经成功拯救我了,是您,让我明悟到我一直以来都在欺骗自己,您说的对,我应该重拾希望,因为:
即使是在最深切的绝望之中,也有希望相存啊!
这可不仅仅是我的救赎哦!现在我将它,送给你……拿着吧,这是……我的希望……
希望……
希望……
希望……
卡特不自主的朝着一个方向抬起了头,那里有一座大山,以前,这座大山远远的,只存在于他的心里,现在,这座大山与他之间的距离被无线拉进。
黄昏的日光降临在千疮百孔的心底,轻轻的抚平着伤痛。
卡特的双眼里倒映着这座大山,无限的希望狂涌而出,冲散了他内心的黑暗。
……
那是橙黄色与淡紫色混杂而成的色彩。
那道道流光洒满了天际。
那还在C市苦苦挣扎着的人们,不约而同的看见了这道磅礴的光芒。
卡特站起身,目光炯炯,洞穿了飘散着的烟雾,那里静静的躺着一具扭曲的尸体,骸骨构成的头颅上却扬起了浅浅的微笑。
“我不要这股力量……你对我来说没用!”卡特闭上双眼,像个教训小孩子的父亲一般严厉的喝道。
“如果你真心愿意帮我,那就按你说的那般做,帮我……复活她。”
顷刻间,无数可视的流光从卡特身上涌出,又涌入那具扭曲的尸体中,隐隐可见,那具尸体正如春雪般消融,在光芒的抚摸之下,一位娇小的女孩正在缓缓浮现。
……
这只不过是,一场救赎。
女孩救赎了她和她的珍视之人,父亲也救赎了他和他的珍视之人。
那黄昏下的山峦,会永远倒映在他们心中。
……
第一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