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带到一片汪漾的海上，
如镜的海水在我脚下闪光，
新的日子引我到新的彼岸。————
大海岸边，海浪不停地涌上来，撞在礁石上，留下一圈圈白色的泡沫。
一个人影出现在曦微的薄雾中。他挥着榔头，狠狠砸向左手中的船钉，一抡接着一抡；感觉砸着紧实了，他就用手摸摸，探头看看，确保船钉头部的麻绳紧塞着钻孔。他把这侧边的两板砸好，合上放在底部的书册，就走向晒木板的地方。
林中稍空旷的地方，地坪平坦，没有多少树叶遮挡阳光。一块块石头撑起片片木板在距离地面不高的地方，还好这儿的地比较干燥，也就不用再撑高些。他望着一排排才刚开始晒的木板，没有多管，走向旁边已经晒好、加工过的堆放地。木板上下两根对齐，板材堆垛成直线排列；薄板齐平，厚板隐头——这是书上没有的，老木匠曾教给他干燥木材的注意点。
他将上层的一些木板拉下来，拖放到一块更大的木板上。看着数量差不多，他就拽起大木板前方的麻绳，将长长的麻绳绕在自己的肩膀上。踩着地，扛着绳，绳拉着木板，向来时的方向缓缓走去。
或许是途中无聊，他想起昨晚贝德莉采的话。她当时支开弥赛亚，留下他坐在还残留着肉香味的篝火旁。
“……由于一些原因，明日我们只能送你至半途，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到时我会给你和你的船施加加护，一种平静海浪、加快船速的魔法，它会护佑你走完这半片海；你也不用担心船会沉没，刚体的魔法效果不会让木板内部被水润湿。”她顿了顿，“不过很抱歉，我这也没有什么船可供你渡海。”
“所以需要我自己造船吗？”
“是，我会提供相关的书籍和一些材料给你。”
“那些木板……”
“前些日子让你做的任务，就是为此。”
洛因此时看见已经快要成型的小木船，就加快脚步，将木板拉过去。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趁现在都可以说。”
柴火燃烧响起的清脆声，仿佛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海上是否安全？我曾听过大海中有吃人妖兽。”
“加护魔法会为你驱魔。虽说如此，你即将渡过的海中，我也不曾见过什么海兽。这你大可放心，我肯定会确保你的安全。”
他回想着，手上也不忘记安装甲板。他将厚木板放在船体横梁上，注意着每一块甲板的板心朝下，和横梁接合；对准榫卯拼接处用力推压，固定好。铺了三四列以后，他就用木楔将甲板之间的板缝拼接，让两列板之间的板缝也变得紧密。
“加护会一直持续吗？施术者与被施术者离开较远距离不会失效吗？”
“小弥跟你已经试过了？那不过才初阶的加护。这次的加护会持续七天，距离对加护效果没有影响。因为有用到群星灵力的一部分，通过我做中介施加于你和船体，只要我还活着，加护就不会在特定时间结束前意外中断。”
“不过你要注意，在加护失效前，不能将你做的木船带上岸。”
当时不知道贝德莉采为何会特意提醒他这一点，但他碍于还有重要的问题要问，也就没有多在意。甲板已安放完好，他开始安装拦水挡板。他找好位置，在拦水甲板和上梁交角处，钉上三十毫米的松木凹线脚。接着在拦水甲板的平接头端部钉上两根船钉，又在两根船钉之间的适当距离用木螺钉和上梁固定。
“我能够安全回到家就好。”
但他不想放过这最后的机会。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龙族在哪？”
他是挺出全部勇气问出这句话的。他知道，龙既然不愿出现在人类的世界，就是不想与人类有着交流，无论是他们高傲也好，隐居也罢。他们都没有在人世间留下任何线索或者资料，能够明确指出他们的生活的地方。在他看来，只有皇室、学会、教会以及各界顶流人士，或许能够知道他们在哪、又为什么不想出现在人类世界。但很明显，没有人也没有龙和其他种族愿意公开龙族之地，抑或是派人去寻找这种行为也没有。大家对待龙族，就仿佛是禁忌而闭口不谈。当然，因为他现在认识太浅，阅历太少，这种臆想大概率会是错的。
但如此种种，再依据代代相传的记载中，他们每隔几百年才有可能出现的事实，都证明着龙族内有什么秘密。而现在，他问龙族在哪，就是在问这个秘密，并且有可能将外部的混乱引入他们族内，颠覆他们的意愿、破坏他们的生活。
用力砸向钉头，仿佛是要把他当时的恐惧全部敲出去。木螺钉的位置成跳马式交叉，当木螺钉头埋入拦水甲板表面后，他就用木塞头填满空隙。接着开始准备起帆布来。看着灰色的帆布，他想起来当时贝德莉采同样阴沉的脸色，只怕她一口当场吃了他。但是没过多久，她就好像察觉到什么，恢复了过来。
“可以告诉你，但前提是得跟我订立契约魔法。”
她用龙爪在地上画出一个圆，在其内写着一圈一圈向圆心聚拢的相当复杂的文字，他看不懂除了龙语以外的任何一个，但能依靠字母的形状分辨清楚至少有包括龙语在内的九种不同语言。
“这是一个简化的双方契约魔法，期限为二百年。在契约时会有神明注视，你必须保持真挚，不能有杂念。我们各滴一滴血上去，待法阵亮起后凝成实心圆并破碎，即代表契约成功。”
“契约内容是：我将龙族所在告知与你，你就不得在除了危急情形之外，告诉其他生灵或死物龙族方位；同时，不能在其他情况以任何形式、方法留下任何能够指向龙族所在的信息。”
“你可同意？”
“我同意。”
两滴血滴落。
“那我便告与你，龙族就在……”
一声清脆声响起，法阵如她所说凝实、破裂。
他将背负这份契约直至死亡——二百年远超人类寿命的极限。时间可是短命种的奢侈品。他们不得不抓紧一切时间，在短暂的生命之花盛开的瞬间，绽放出自己。就像他现在一样，得赶紧做好这木船，下午她们就会过来送他离开这龙岛。
终于到了捻缝这一步。为保证木船的水密，得在木夹板及船壳板的板缝间填塞纤维填料及油质填料。这个过程简单又漫长，还需要注意每一个缝隙里的塞实程度，容不得他胡乱思考其他事情。
他一个个来，在打结实棉花条后，再在缝口打入一条油麻丝。油麻丝采用折迭的方法打入，然后用双口凿将麻丝条打结实。看着手旁的工具和书，他不得不感叹贝德莉采的材料之全，真不知道她究竟会在私底下捣鼓些什么东西，才会有这么全的工具。而且，她明明是一条龙，还是会魔法的龙。他摇了摇头，不再管这些，最后再打入一条折迭粗麻丝，用双口凿将其打结实，留出一些缝口，用来填油灰。
他拐向旁边温热的油灰桶，他早起来就用石灰和桐油配制好放在这里，用贝德莉采给的久热石放在底部保持温度。据她说这种石头在火山喷发地大多都可找到，但也可以通过火龙的吐息在石头上凝结而成，说是沾满了龙的口水也不为过。用木杓在板缝间浇上油灰，等着干燥些，又在表面刷一层桐油，以保持表面油灰不会裂隙。他就这样重复，将所有板缝做好。
接着就是最后一步——钉帆布。他擦擦忙活了一上午的汗水，太阳高悬在他头顶。他甩甩发酸的胳膊，摆摆衣袖，抖了抖浸湿的衣服，活动着蹲麻了的双腿。没想到已经中午了，时间上也算差不多。
但他多么想再和弥赛亚说会儿话啊。
想看她温柔的淡蓝眸，想继续看她的笑脸，想和她一起在树林中玩耍，想要摸她可爱的尾巴，还有优雅的黑角。他又看向不远的海，海浪如同晨时一样轻拍着岸，跟之前一样，在这三个月来一直如此。但今天，他要走了。他要离开这里，这龙岛就又重变成那无人之地了。他鼻子竟有些发酸，海风吹拂着，拂过他的脸，拂过那眼角，混着汗水流下来，流到他紧闭的嘴唇。他有些难受，张开嘴呼出一口浊气，胸膛起伏。他就又低下头，找着帆布和油毛毡了。不过，嘴里的味道有些咸咸的，那是什么呢？
是海风的味道啊。
他扯来帆布，将油毛毡慢慢铺平在上面。可还没等他拿起钉子，就有着点点水滴印在帆布上，有些落在油毛毡上，缩成一团。
这是汗啊。
他揉了揉眼角，却止不住汗水留下。他抚好钉子，却没有力气挥动榔头。他按捺不住颤抖的肩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让他抛开手中的钉子锤子，只微弱地喊了一声。
“弥赛亚……”
——“叫我做什么？”
少女如银铃般动听的声音，响在他耳边。他呆了会，便瞥见白色身影出现在眼旁。他赶忙卷起自己的上衣，抹了一把脸，转向少女问道。
“你怎么来了？”
“我可是会飞的呀，想来就来啰。”
弥赛亚看着沉默不语的他，迅速换了那俏皮的口气，实话实说。
“好吧。我早起看见你不在那小木屋里，就去找母亲问你在哪，可她什么都不说。直到中午了，你也没有来吃饭，我就以你的安全为由，问到你在这里了。”
她又瞧见那快成型了的小木船。
“你这是在做船么？母亲没有给你准备船？”
“她昨夜与我讲的。我想龙也不需要船吧，没有船也在情理之中，倒是我没想到这事。”
“母亲真是的，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说？害你这么辛苦，我会好好跟她说说的。”
“弥赛亚。”
他有些忧心，怕她和母亲因为他起了争执。
“嗯？放心啦，我可不会像小孩子一样意气用事。”
她拍了拍手，提起裙子走了过来。
“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了，”他拿起榔头，“只差这最后贴好油毛毡，钉上帆布就行。”
他接着说。
“你可以待一会，我马上就好。”
“好~”
少女很是乖巧听话。
他不禁多看了她一眼，才继续忙他的活。
太阳已逐渐驶向西南的高天。低矮、蓬松、灰色或白色的云占满了十之六七的天空。做好木船，吃完午饭，他们又去这龙岛的各个角落转了一圈，先是最开始的海涅姆大森林，他还带着少女去他曾站立远眺的小山顶看了看；又去那长着落阳草的花田，随着弥赛亚多摘了些黛蓝球放进衣袋里——他原先还以为会很快回去；又走到那小木屋的地方，不同于刚开始只有一层围栏和遮雨挡板的穷酸样，小木屋里安置着许多生活用品，有床、有烛灯，还有他经常使唤的工具与翻阅的书，摆得整齐的衣架上空无一物，眺向木框窗外能看见附近也已有着一些花草装饰，还有木栅栏围着。这里也要离开了。他将东西收拾好，露在外面的都盖上灰布，临走前他深深地看着这木屋，他想，一定要再回来的；他们走过摘草莓的树林、找铃兰的幽径，淌过互相嬉戏过的小溪，回望睡过的躺椅，最后玩一次两人的荡秋千……最后，他们走到了东北角的海岸。岸边没有木船，只有水浪上来又退下去。
少女的母亲，已在这等候他们多时了。
她朝着洛因说道，“我会给你施加加护和相关魔法。施好加护和魔法的木船我已放进其他空间，等我们行至半途就取出，供你渡海。”
二人无意间靠近的身形让她看到，她又叫着弥赛亚。
“小弥，过来一下。”她摸了摸弥赛亚的角和头发，“一会儿就跟在我后面，不要超过我喔。”
“嗯。”弥赛亚答应。
“要注意位置喔，让他处于我和你之间。”
“嗯。”她一直很乖巧。
“还要注意你的洛因身上的魔法效果喔，不要忘记给他增续避风和保温魔法。”
“嗯。嗯？嗯！？”
贝德莉采看见女儿脸上飞满红晕，她着急解释的样子。
“没有！他不是我的什么……”
她悄悄回头看了眼少年，确认他没有在意这边之后就接着小声说。
“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朋友。母亲不要再拿我开玩笑啦。”
贝德莉采俯下身子，捉弄小弥让她也感到些许愉悦。
“好，我可爱的女儿。”
她们抱在一起，互相蹭着面颊。彼此告慰完之后，就招呼着洛因前来。贝德莉采和弥赛亚在沙地上画着数个独立的生命之树，又将它们彼此联结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复杂术式。贝德莉采负责术式的调和与中介，她在术式的中心画上五芒星，五个角分别指向不同的生命之树，她让洛因站在五芒星上，对着北面。然后她们齐颂——
“星辰、流转于天，
然则、沧海桑田。
茫茫大地如同摇篮，
朝阳初醒黎明之空；
生命之缘伸出双手，
扎根久远知晓树海。
……”
这是最古老的魔法之一——行星魔法，因其能够调用群星之力而以此著名。浩瀚群星的伟力，施加于一人之上，可获匹敌千钧之力；也可快如疾风，眨眼飘飞到极目之外。这种伟力沟通众星辰，只要施术者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和魔力，发挥出来的效果就绝不会弱于神力。
此时天空闪烁，群星点点，在晴朗的天空之上，耀阳也遮挡不住的光辉，汇聚。在虚空中凝结，化为无数微薄的光片，下降融进洛因之身。弥赛亚望着这情形，被光辉覆盖的洛因，他好像人世间唯一的勇者。轻风吹起他的衣衫，坚毅的眼神朝向北方；只有她们能看到的光束，自天而下笼罩着他，将星光的力量渗入进他的每一寸肌肤。一直持续到光芒骤减。
“完成了吗？”他问。
“还有其他需要准备的。”贝德莉采回复他。
她将一个护石拿出来，“这是防溺水护石，它可使你不至于窒息。但并不能阻碍你窒息的苦痛，而且从开始生效的那天起，无论你使不使用，最多都只能存在七天，之后它就会失去效力，变成一块普通的石头。所以不到万得已的情况，请不要随意佩戴它。”她把护石交到洛因手上。
“接着是这些，”她抽出一张张卷轴对着洛因施法，“「无风」、「御寒」、「呼吸」、「不灼」。这四个魔法会因对抗效果消耗魔力而逐渐失效，所以需要弥赛亚为你重新施加。”
他看向弥赛亚，少女点点头。
“感觉有些难受了就示意我哦。”
贝德莉采率先化成龙形，紊乱的空气流动，夹杂着海边海鸥的叫声。弥赛亚也在他的身后化龙，与贝德莉采一前一后，将他从地面用魔法托起。平稳上升的感觉让他以为自己正在脚踏虚空而行。他低头看了看，实际是联合起来的术式为他做了一层可踩踏的板面。
他感觉适宜，就盘腿坐了下来。快速上升的高度，让他穿越第一片云层。他看见了此生从未见过，也可能再也不会见到的画面。下面是仿佛棉花一样的地面，而头上还有着高高的云。他不敢相信，原来云上还有云；而且天空远比他想象的要高、要辽远。湛蓝的天捧着一朵朵白云，在那更高的薄云上，有着环绕耀日的彩虹；连续的云块深暗而不规则，有些厚云，个体密集，几乎完全不透光。这里的阳光远比下面要刺眼，当这至高存在出现在他眼眶里，都常常觉得全身烧灼。
母女二龙就这样带着他飞向大海的中途。她们每振翅一下，就会飞跃长远的距离。在弥赛亚给他续上两次魔法之后，他就看见远处的高天上，有着金色的辉煌——片片细长的金光，像是木刺一样，扎在虚空。它们缓缓漂浮着，相互依靠，组成一带金色的屏障，好似在告知空中的旅人此处禁止通行。
“就到这里，”贝德莉采停下来，让弥赛亚抓着洛因飞去海面。
“这是什么？”弥赛亚接过洛因，有些好奇地问。
“小心眼君王和不要脸教皇的把戏，既然我们要回龙族，你就不用太在意这个。”
她说完，就取出木船，将船首对准东北方，轻飘飘地放在海上。
“「刚体」。”
一切都准备完成后，洛因携着包裹登上了小船。他拿起木浆，看着空中的二龙，却迟迟没有行动。贝德莉采看着这情形，独自朝着西边飞去，留下一句话给弥赛亚，“小弥，要尽快。”
望着母亲飞向天边，她又看看洛因。她降下，化成人形在洛因的船上。
“还有什么事情？”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
“在走之前，能抱一下吗？”
他心中还有些忐忑，但终于是憋出来这句三个月的希求。
“好啊。”
似乎是没想到少女答应得这么快，他还没有做好什么准备，柔顺的长发就扑面而来，少女轻巧的气息打在他的脖颈上；他的双手好像被电击而不能动弹般僵硬，她将他的双手环下，抬着眼看他，“我说了会等你的，你就要尽快来。”洛因看见她红扑扑的面颊，注视着她清澈的眼眸，答应她，“我会的，弥赛亚·维罗妮卡。”
原本是很肃穆圣洁的画面，却被他怀中少女的动作打破。她推开洛因，扭过脸去。
“别叫全名啊……很羞耻的。”
“弥赛亚·维罗妮卡。”
“再说我可就走了哦。”
她白净的脚丫已经踩在船的边沿，随时准备起跳飞跃。
他也面带微笑，嘴中不断重复着她的名字。
“弥赛亚·维罗妮卡，弥赛亚·维罗妮卡。”
只见少女羞赧难耐，脚踩着木船飞到空中，让船体晃了晃，荡起圈圈涟漪。
“我走了，再见！”
她朝着西边飞去，耳边全是少年呼喊的她的名字。
“弥赛亚——！弥赛亚·维罗妮卡！”
等她飞出一段距离，他的身影已经若隐若现，但她还是知道，他依旧在喊着她的名。
洛因看着即将飞远消失的弥赛亚，他用尽全身气力，将胸膛中的气势和心意，全部迸发出来，朝着少女的方向大喊。
“弥赛亚·维罗妮卡——！我喜欢你！弥赛亚——！我喜欢你——”
他又继续喊了几遍，直到似乎是喊累了，就坐在船板上，仰望着天空。周围的海风吹着他，却没有像上次一样带来眼泪。他看着云朵飘飘，微笑还残留在他脸上；他不断地回想着刚刚怀中少女的温软，他知道，他早已无可救药了。
他拿起浆，拍向水面。快些回去，就能快些再见到她。
弥赛亚停在不远处，看着他的方向被薄雾渐渐笼罩。她脸上还有着未消去的红晕。
“龙的耳力可比人类强多了。”
她拭去不知是因少年的笨拙而逗笑的、还是因离去而悲伤的眼泪。
她轻轻开口。
“笨蛋。”
她好久没有对着他说这个词语了。
“真是笨蛋。”
她不再看向少年的方向，转而飞去寻找母亲。
在同一片天空下，在同一个耀阳的照耀下，温熙的海洋映照着二人驶向相反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