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黑焰彻底被镇压。
范秋听见少女发出一声闷哼,紧绷的神经骤然得到放松,身体耗尽最后力气,软软地倒了下来。
他连忙前探身子,双手支撑着楚莲的身体,两人同时蹲了下来。
少年和少女彼此最亲密的接触,然而此时的范秋哪还有心思在意这个,他先是轻轻地揽住楚莲纤细的腰身,右手轻轻将她散乱的头发拨开,黑发下煞白的小脸。
“小莲、你无妨吧?”
“对不起...刚刚...我...我没法控制体内的黑焰...”
怀着半躺的少女,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看着范秋身上的血痕,露出心疼的模样。
她的面色是那般苍白,额头布满了沾满晶莹的汗珠,黑色头发湿漉漉的粘在脸上,没有以往的柔顺。
楚莲好似耗尽了最后的心力,软绵绵地依靠在自己怀里。
超负荷运转剑心通明的副作用已经出现,范秋脑袋彷佛被割开的痛。
但双手仍稳稳地抱住少女。
散去惊人的气势的她,是那么脆弱,似是指尖抓不住的风吹沙。
“小莲...?”
就这样僵硬地半蹲着,头痛过了好一会才平缓,范秋略带担心的问道。
“对不起,害你受伤了。”
《道宗经》运转了数周天后,黑发少女的双眸再次恢复了清明。她用手轻轻地在他身上伤口前晃了晃,眼神里满是心疼。
“抱歉,我刚刚没能压制住旧伤。”
“旧伤,要我再去修道院偷点药吗?”
“不用,这只是...呃,当时逃难的时候,受伤的后遗症罢了,我稍微休息一下便是。”
眼神躲闪,范秋忍不住皱起眉头。
很明显这只是一个借口,这等恐怖的气息爆发,当时初见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丝端倪,楚莲似乎有什么担忧,并没说实话。
“我们是朋友吧?”伤口火辣辣地疼,范秋异常严肃认真,“其他秘密我都无所谓,但是你都成这般模样...我怎会心安。”
平日幽默风趣的他,难得认真的眼神,楚莲颇为在意的眨了眨眼睛,
“干嘛这么严肃,我还没原谅你背地里叫我小吃货呢,明明我吃并不多。”
“.......”只坚持了不到十秒,范秋便破功了,当真古灵精怪的小吃货。
叹了口气:“我真的很担心你,虽然很多事情现在的我帮不上什么忙,就连刚才,若没有你的话,我恐怕无法度过这次危机。我明白现在的你所遇到的困难,可能只有你自己才能承担,但我并非强求你告诉我一切秘密...”
“只是希望,有些路我们可以一起走。
毕竟,正如你所说那样,我可是楚国剑修第一人。”
说完,范秋自己都绷不住笑了。
明明怀里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剑术大家。
就欺负人家道宗的,不是剑修。
笑声彷佛有感染力般,逗得楚莲轻声发笑,轻灵地笑,吹散了有些严肃的氛围。
楚莲似乎有种明悟,自己的人生,或许会因为遇到这家伙,变得不同。
就像现在,她从未有过那般迫切的想将自己的一切告诉他。
前十九年的自己,如同深井里的幼鱼,一遍又一遍看着一尘不变的天,而这一次,自己要勇敢的握住伸来的手......
“嗯,我知道了。”
少女回答的很干脆,墨玉般的双眸柔和的注视着范秋,
“只是......”
“嗯?”
“范秋,你个笨蛋,我恢复好了!”
“额...好好好...”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有些不自然的尴尬。
原因无二,自然是两人相互依偎的亲密姿势。
最开始由于头剧烈疼痛的原因,自然没有分心这种事,时间一长也就忘了女孩还被自己抱着呢。
萦绕在鼻尖的幽兰发香,纤细柔软的娇躯,以及遮蔽容颜的白狐面具,怀里的女孩,相比于不同于以往的活泼精灵,有了种瓷器般易碎的美感,令人升起强烈的保护欲。
站起身来,楚莲双手合在一处。
一团深邃幽暗的火焰,从掌心涌现。
火焰散发着极其强烈的让人反感恶心的气息,让人极其不舒服。
“这火焰...怎么给人一种恶心的感觉?”
“是很恶心,它代表的是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这团火也叫五浊恶焰。”
一想到五浊恶焰一直寄生在自己体内,就算这么多年,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寒。
“从修炼那天起,这恶焰就寄生在我体内了,这么多年如影随形,而平时我都需要用大量的灵气去镇压,而今天我为了防御攻击,不得不消耗大量灵气。”
说完,楚莲小脸一红:“毕竟我也才四阶上段而已。”
才......
谁家四阶上段可以一口气打趴十多人,还能硬顶五十多位修士的进攻而没事啊。
范秋有充分理由相信,要不是为了镇压五浊恶焰,小吃货说不定可以把这六十多号人全打趴下。
不对这不是重点,有这种东西在身上,小吃货怎么能安心修炼?
“谁这么恶毒,给你种这等残忍的东西?”范秋愤愤问道,“我让他知道什么叫莫欺少年穷。”
“楚皇下命令。”
“.......”
“二皇子病如来动的手。”
“我有点怕了。”
“怕可以,但不许逃。”
五浊恶焰钻回体内,楚莲小脸正视过来,神情异常认真。
“你才说过,有些路我们可以一起走,既然你都说了,我们还是好朋友,你可要说到做到,不然...不然我会很生气的。”
楚莲藏了点小心思,她没点明自己身份。
心里怀着期待,期待范秋是为了自己这个人,而不是因为皇女的身份,才帮助自己。
范秋愣了一小下。
“这么说,当时追杀你的人,就是当今的楚皇?”难怪她一直不愿意说出自己的过去,原来是这个情况。
楚莲没有回答,伏下身子捡起遗落的铁棍。
“所以你要反悔?”
一阵风吹过,院子里树叶沙沙作响,卷的她玄青色秀发迎风飞舞,少女似不在意地望着云层。
波谲云诡,遮蔽了太阳。
少年范秋注意到,楚莲的手正死死地抓着铁棍,手指因为用力过变得惨白。
“不,如你所愿,我将一直在你身边。”
少年缓缓俯身,右手抚着心脏,对少女做出一生的承诺。
云层褪去,残阳如虹,紧握的双手松开,少女的眼神中闪烁着泪珠。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楚莲此时已经不想再做任何等待,只想着将隐藏的一切都全盘告知。
她好想告诉他,自己的皇女身份,自己特意隐瞒的一切,自己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还有白狐面具下的真实自己。
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随后是夜街散修们的惨叫声。
撞破大门,二十人的骑兵小队,为首之人甚至是三阶强者!
“你就是范秋?”骑兵队长横马而立,面色不善。
“对。”范秋坦白道。
“很好,修道院有桩案件需要你跟我走一趟。”
情况急转直下,令楚莲都有些呆愣。
这人会不会看氛围!
范秋此时脑海飞速运转,首先排除偷药被抓,毕竟几瓶药根本不可能劳烦三阶强者兴师动众抓自己。
那就问题不大。
范秋给楚莲递了个放心的眼神,坦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