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您累吗？”
“不累。”
一刻钟后……
“您，口渴吗？”
“不渴。”
又一刻钟后……
“主上，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吃。”
堂堂大帝级强者，即使在整片大陆也足以傲立的存在。
或许是有些烦恼，苏瑾叹道：“你虽是我的护卫，但并不需要对我卑躬屈膝。”
“既是护卫，又非奴仆，和我交谈时，不要有太多顾虑…对了，就像普通友人一样。”
却没想到，此话一出，霸岩的瞳孔剧烈收缩，猛地跪倒在地。
“不敢有此等大不敬的想法，卑劣之躯，能与主上同行已经是无上的恩赐。”
苏瑾想纠正对方的想法，不过以他的能力，可能做不到。
那就退而求其次。
“好吧。不过以后不要再称呼我为主上，叫公子吧。”
“是，公子。”
霸岩在苏瑾后方捏着衣角，有些忐忑。
这样的反应本不该出现在霸岩的身上，即使面对的是身为天道的苏瑾。
“有事的话，就说吧。”
苏瑾隐隐猜到了此刻的霸岩还有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话语。
“对象是我的话，不必拘谨。有时候，太过拘束也会让我为难。”
“是，我明白了。”霸岩迟迟才说道：“不知道主…公子还记不记得，其余八人…”
“当然，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
霸岩心底一暖，随即说道：“如今，除了追随公子的我以外，其余的八人下落不明，我想。”
霸岩欲言又止，小手也紧紧攥着衣角。
这让苏瑾沉默了许久，他在思索。
放任霸岩一个人去寻找的话，有些危险，即使是身为九境的他，在这个经历灭世之灾后七境都颇为稀少的世界中。
在传承记忆中，十分明确地记录了上一纪元的大战，身为天道护卫的九人中有三人陨落。
但陨落的三人却无法查证，因为那之后除霸岩以外所有护卫全都销声匿迹，连天机都被抹去。
护卫中中不乏与霸岩关系甚密的紫刹与胧牙，想要确认她们是否还活着，或许是此时霸岩唯一想要做的事了。
苏瑾身为天道，却并不了解那些人对于霸岩的意义。似乎在前任的记忆中，也找不到关于这些琐事的记录……
“我知道了，我会试着帮你。”
苏瑾沉沉叹息一声。
前任对他们的生死从来都漠不关心，对他们的态度更像对待工具，用坏了，再换新的就是。
可苏瑾做不到那样冷漠。
“不过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他们已经陨落，恐怕就连我也无能为力。”
在暮色浸染的枯叶小路，一道修长的身影旁边，跟随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孩童。
孩童脸颊稚嫩，褐色的瞳仁不时偷偷望向身旁的修长身影。
虽然不怎么相配，但也还算是宁静祥和。
霸岩十分享受与主上待在一起的时间，但…
总是有一些不解风情的家伙，来惊扰主上。
苏瑾似乎也发现了来者不善的一群人。
不知何时，小路四周蹲伏了不少人，发型各异，服装各异，但都带着一股刀口舔血的凶煞。
“大哥说了，不准放过任何活口。”
那个眼神阴鸷的男人抽出脊背的银亮弯刀，刀身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
“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下辈子小心些。”
不需要苏瑾的命令，霸岩便只身上前，看着最前方那个手持弯刀的暴徒，用他那软儒可爱的声音冷冷说道。
“退开，或者死。”
周围的人都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轰然大笑起来。
苏瑾不禁无奈地捂着脸。
“赶走吧。”
“遵命。”霸岩缓缓抬起宽松衣袍下肉嘟嘟的小手，拂袖一挥。
顿时，四周的大笑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就像正在播放的电视突然按了暂停一般。
“噗——”
空气中开始漫起许多猩红的血雾，但却不见一个人影。
霸岩再次扬手，拂袖挥去，顿时，血雾散去。
这里平静得仿佛至始至终只有主仆二人，诡异得令人胆寒。
“书院真是是非之地。”霸岩皱了皱眉。
他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若是每走一步就遇上这种蝼蚁找麻烦，惊扰了苏瑾的话。
“不过是凡间一个门派，竟然让公子屈尊驾临，干脆…”霸岩可爱的脸逐渐阴沉下来，看起来已经在盘算着什么十分恐怖的事情。
这时。
霸岩忽的感觉后脑一疼，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顿时捂住脑袋转头看去，是苏瑾，不知道从哪里折来的木棍敲打的。
见是主上，霸岩嘟起嘴唇，默不作声地转回了脑袋。
“你现在闯进书院大闹的话，可就是鲁莽了。”
苏瑾用木棍轻轻拍打着掌心，遥望顶端，记忆浮现。
“且不说我来书院是有正事要做不能让你去闹事……再者，书院之中也有你无法战胜的存在。”
霸岩却不服气，难得地反驳道：“这世上除了公子，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就连当初睥睨天下的归元大帝，也败在霸岩的手下。
更不用说现在，经历过大灾变的如今，九境的修士荡然无存。
“你认为妖族的实力如何？”
“不值一提。”
“人族呢？”
“乌合之众。”
乌合之众，不值一提。
这就是霸岩对人间修士的评价。
苏瑾这时倒是想起前世偶然看见过的一句话，幽幽地喃喃说道：“蚂蚁固然卑贱，但如果有数量足够多的蚂蚁飞上天空，也可以把整片天空…给遮住。”
…………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二队怎么还没有消息？”
山下，有一伙人围聚在一起。
这群人统一穿着褐色长衫，褐色头套与黑色长靴。
他们此时正看着身前不远处，神色平静地仰头看着山顶的男子。
男子身后背着一柄桃木剑，打扮得像个书生。
众人来回对视几眼，“会不会有什么事耽搁？”
“若是遇见棘手的对象，确实是会耽误一些时间。”
手下都在安慰着他。
书生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没有任何作答，反而脸上的神情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凝重。
就在这时，一阵风拂过，书生的发带也轻轻拂动。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着风一起吹了过来。
书生的眉头拧起，当即抬手。
身后隐藏的众人随即齐刷刷地将手伸向腰间的长刀，动作轻微得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然而等了半天，除了刚才被风吹过来的一丝血腥外，就没有再有别的动静。
书生缓缓上前，木剑出鞘，顺着血腥味追溯。
…………
眼前的景象无比惊骇，书生的脸色黑得吓人，恐怖的杀意在眼中弥漫。
二队所有的人全都被折断手脚，关节扭曲，脸颊横淌的鲜血显得十分可怖。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死去，但也就只剩下一口气。如果没有人发现他们，恐怕会在痛苦和绝望中渐渐死去。
二队十三人，尽皆修为被废，无一例外。
“半，半，半山，腰…小心，有高——”
话音刚落，阴鸷男子便咽了气。
“…………”书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冷得吓人。
身后众人都不禁为队长此时所散发的寒气噤声。
他的眼珠缓缓转动，视线扫过地面上每个人，瞳孔渐渐染上凛冽恐怖的杀意。
身后的木剑似是感受到主人的意志，发出“嗡嗡”鸣声，仿佛下一瞬就要出鞘。
明明只是一柄桃木铸造的短剑，却让身后众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队…队长，我们都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但还是要请你冷静，愤怒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把他们带回去。”
“这……”
然而，却没有人听从，他们都不是机器，也会思考。
十三个人，会对他们回程的速度造成不轻的影响，而且还有巨大的隐患，这对任务是极其不利的。
“恕我直言队长，在这里舍弃他们是最佳的选择，若您不忍心下手，属下可以代劳。”
气氛在静止不动的众人之间变得压抑。
乌云静悄悄压过众人的头顶，狂风卷起众人的衣摆咧咧作响，他们凝望着队长如乌云般漆黑阴沉的脸色，谁也没有动作。
就在这时，系在书生单薄身体上的木剑忽的一动！
短剑出鞘，长约一尺三寸，剑身轻薄，宛如灵蛇一般灵动地划过一道弧线。
书生沉默着，木剑却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剑身倾斜，锋芒的尖刺对准了奄奄一息的二队成员。
他无声地开口，剑身发出嗡鸣，零星的雨滴仿佛被隔绝在外，被这嗡鸣振散化作更细更小的雾。
木制短剑似乎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剑气纵横间，地上横七竖八的二队成员悄然失去生机。
好可怕的杀意，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身后众人却感到脊背发寒，那一瞬，队长的杀意似乎是将他们锁定，而不是地上的那些二队成员。
“撤吧。”
书生离开之际，森寒的眸子深深地瞥了一眼半山腰处。
…………
…………
“阿嚏！”
苏瑾揉了揉鼻子。
有谁在念叨着他。
不过，现在还是不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好了。
书院外门，建立在山峰脚下的两扇巨大的石门。
抬头望去，整座山上，紧密而又有序地排布着许多高耸的建筑。
在大门两侧，矗立着两只体型庞大的守护山门的石兽。
“这就是书院？看起来很普通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