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子。”
我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的意思,旋即露出了微笑,然后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轿车虽然宽敞,但是后座要容纳三个人实在是有些拥挤。我打电话让橘把直升机开到这里,先把白洁和皖玉接回天朝。
“……”
临走前白洁有些狐疑的看着我,但是终究什么都没说。我感觉她多少嗅到了点什么,只是一直不想说。我松了一口气,看着白洁和皖玉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真的能让大家和自己都幸福。
格拉格拉响的直升机渐次升高,逐渐远去。当那让人闹心的引擎轰鸣声终于消失的时候,我才真正知道自己对于这份喧嚣有多么不舍。
“我真是后悔当时给你留下了线索。”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琉璃的身影,“又弱,又不安分,就怕你这样的人。”
这句话在神殿里回响——我心里的神殿。
我理了理自己被螺旋桨吹乱的头发,收拾了一下心情。
“卡农都演奏到一半了。”我看了看表,自言自语道。
“卡农?”莉子挑了挑眉毛。
“没什么。我得快点去接雪奈和月明了。”
一路无话。偶尔瞥向莉子那面,却发现她也在用着玻璃的反射暗中观察着我。两个人尽管好奇,尽管有很多话要说,但是还是彼此保持沉默。莉子心中牵挂着‘学院’的子民,而我,则是狭隘的多,只是想着自己的未婚妻能不能幸福,自己能不能寻找到想要的东西。
我把脑袋靠在车窗上,按着时间点同步回忆着卡农的节奏。渐渐,连琴师脸上那种专注和雪奈、月明心中的期待都能想象出来。
司机默默的点上了一颗烟,依旧认真的盯着眼前的公路,一句话也不说,直到车轮的最后一声摩擦盖过卡农的最后一声音符,公路上都没有再出现什么人拦下我们。
“夏彦!”
“少主!”
我看到两个人一脸开心的看着我,我也展露了笑颜。
“东西送来了吗?”我看着雪奈问道。
“嗯。”雪奈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什么东西?”东方月明困惑的问道。我和雪奈默契的露出了一副‘不可说’的表情。
“我想这里不需要我了。”司机对着我露出了一丝礼貌的微笑,把车钥匙交到了我的手里,然后掐灭了烟。
“你刚刚一直抽烟?”我有些诧异。
“在外面等着你们的时候,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我想夏家很适合你。”我接过来钥匙,这次是真心的笑容。因为我从司机的脸上,看到了他离开死循环以后的那种平静。
自己给自己设置的死循环。
“嗡——嗡——”
我等到手机震动到最后一刻,才接听了电话。
“夏家主,实在抱歉。我这面会让李尉给你赔罪的,但是有些事情,我想我们还是要谈一谈的。想必也知道了,‘学院’的事情,刻不容缓……”
“……好吧。”我装作没办法的样子,然后挂断了电话。
——
“这个就是会议举办的地方?”月明看着屋顶的缺口问道。
地面上破碎的秋菊显然已经被人收拾好,但是屋顶实在没法在短时间内修复好。
“这个……说来话长。”
我急忙找了个话题搪塞过去,月明也就不再多问。各家的家主看到我换了人带进来,虽然有些惊奇,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各自坐到各自的位子上。
“那个……”
我看到李家家主带着李尉走过来,马上冲他们挥了挥手。
“这件事情开完会再说。”
……
“所以说……你们想要独享‘学院’的人工智能技术?”我双肘支在桌在上,两手交叉在一起。
“是的,这样子这份技术不会扩散,我们也会给予‘学院’足够的好处的。”佟家家主点了点头。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雪奈说道,“我宁愿毁了那份技术,也不会答应的。”
“毁掉?那可是造福人类的技术!多少代科学家的梦想!”(杜家)
“毁掉对你们也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你们不用担心后路,天朝可以公开支持‘学院’的。”(李家)
雪奈不再言语,只是看着我,向我寻求答案。
“前景是很好,但是你们梦想的代价是毁掉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以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我,那种想要说什么又忍着不说的样子,就像是探望精神病人的家属。
“夏家家主,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李家家主毫无预兆的笑了,“你放心,我们不会独享她的经济成果的,只要你们允许我们对她进行军事方面的应用,在电子电器方面的批量生产,你们可以拿到大头的……”
那种自以为看透我的爽朗的笑。
我生气至极,反而觉得好笑。
“与其让她面目全非、毫无尊严的死去,我宁愿她现在就消失。”我看着对面白道四家人诧异的眼神,用左手的食指敲了敲桌子,就像是法庭上敲着锤子的法官一样,用一种可笑的方式,假扮上帝得宣判结果。
“‘学院’可以用别的技术来换常任理事国天朝对‘条约’的支持,但是唯独Q的技术不可以。这是不可谈判的底线。”
雪奈咬了咬嘴唇,用默许表示着不反对。其他家主则是认真的看着我,想要判断我说的话是不是认真的。
“‘学院’会在37国监督下,公开毁掉超人工智能技术研究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出来。
………
……
…
“夏彦大人~是你吗?”
“我在旁人面前都很‘机器’呢。”Q板起了脸,“先生,请问你要到哪里去?小姐,欢迎乘坐本次车。”
“出发了,提督大人!”
“生意好公司也不给我多做几款皮肤,唉。”
整个会议厅空无一人,安安静静,只有阳光透过屋顶洒在地板上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响。秋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人搬到了会议室的中间,花瓣随着阳光翕动,像是在祭奠故人。
“这次算你免费吧。你也好久没有来做我的车了。”Q坐到了我的旁边的那张乌木椅子上,带着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微笑。
“到站了呢……”Q看着会议厅中间的秋菊,对我露出了苦涩的微笑,“那个……你什么时候再来啊。”
我想要去摸一摸Q的头发,然而手指就这样穿了过去。
我只能收回了手,回到了菊花拌酒一样苦涩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