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芙丽拉市区的某个巷子里,一家酒馆正准备打烊。
这个酒馆的门口,没有招牌,没有其他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有伴随着夜风摇曳的风铃和透着房内微光的障子。
这里的店主是一对夫妻,他们在此已经经营几年。
砂树正擦着吧台桌子,突然碰倒了一个相框。
“啊……”
那相框之内,有着一位十分活泼的女孩和她的父母。
她端起相框,自言自语道:
“不知道你们过的怎么样呢……”
她擦了擦,又放了回去。
彦介从后厨走了出来 ,望着自己的爱人,默默走到了她的身后。
“怎么了,亲爱的?”
他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啊……没事……”
砂树把头埋在了彦介的怀里。
“我只是有点想爸妈了。”
这样啊……
…………
三十年前的大魂爆,毁灭了芙丽拉之外的其他城市。
渔船经过很多次出航远行,始终没有寻找到其他的人烟存在。
二人从小到大是青梅竹马。
“彦介~”
港口的人们以渔业和手工业为生,两家早年就前往芙丽拉定居,砂树的舅舅和舅妈,在年轻的时候也托了两家的关系搬往芙丽拉,开起了一家酒馆。
也正是因此,砂树和彦介躲过了大魂爆。
由于两家父母都是渔夫和水手,所以他们两个几个月都见不到父母是很正常的事情。
“怎么了?砂树?”
“看这个——”
她双手捧着一只纸折的千纸鹤。
“我们一起去吃三彩丸子吧?”
“啊……嗯!”
那只千纸鹤随风飘荡,落在了一家小酒馆之上。
“砂树,不要乱跑!”
一个满脸胡茬的大叔坐在酒馆的门口,手里提着一壶酒。
“知道了,舅舅!”
砂树边跑边捏着两串三彩丸子,二人就这么跑到了公园。
“哈哈,这一对,般配!”
“瞎说什么呢,老头子!”
一位大妈从里面走了出来,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
“少喝点,天天那么醉,别又吐到房间里!”
“哈哈哈,不会不会!你把你酒瓶子给我……”
“里面不是有茶水么,硬是要喝这玩意。”
她骂骂咧咧地走进了酒馆内。
砂树舅舅见撒泼不成,也跟着进了酒馆。
那个时代,是一个娱乐的时代。也是一个十分和平的时代。
对于生活在这里的许多人来说,能够每天喝喝酒,聊聊天,看着孩子们长大,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
“来这里吃吧。”
伊薇特拉开了店门。
“狼姐?”
彦介和砂树望着伊薇特,有点吃惊。
“觉得你们可能两个人在一起会无聊,所以我带了朋友过来。”
莫拉从她身后露出了头。
“啊……快落座……亲爱的,去做点吃的。”
砂树慌忙起身,却又突然脚下一软。
“呃呃……!”
三人赶忙把她扶了起来。
“还是老毛病呢……呵呵……”
“亲爱的……”
彦介拉开了障子,把砂树扶进了包间。
“二位先进去吧,我去准备点吃的。”
三人坐在竹席上,砂树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相册,又拿起来端详。
“这是什么?”
伊薇特指了指她手里的相册。
“啊……我和我父母的合照。”
“欸……小时候的你看起来好可爱呢~”
伊薇特接过了砂树手里的相册,又拿给莫拉看。
“是啊,好可爱。”
“刚刚在回忆一些陈年往事……哈……”
砂树笑了笑,又把相册放回了怀里。
…………
可是,命运似乎总是变化无常的。
“从今往后……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
砂树舅舅抱着两人,默默低下了头。
大概只过去了不到几个月的时间,他们二人的父母因为海难,全部没能回来。
是啊——爱自己的人就这么突然离世了。
几天后,政府部门的人带着两笔钱,在酒馆的中包间中向砂树和彦介的亲属诉说了此事。砂树听闻,便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彦介,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们的眼睛。
“据幸存者说……当时遭遇了很大的风浪,似乎是因为绳索断裂,导致整个船帆都被风浪折断。”
“之后……”
他们望着彦介,内心当中也是充满了悲伤。
让两个孩子去面对这些,或者说,这一次的事故,毁掉了这座小镇无数幸福的家庭。
……之后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
……
“砂树……”
彦介敲了敲砂树房间的门。
“开门……?”
他拉了拉门把手,可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但他找到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
…………
“两位,我带了点今天还剩下的食物,喜欢的话可以全部打包带走。”
“谢谢~”
“谢谢你,彦介。”
伊薇特拿起了好几串鸡肉串,正准备往嘴里塞——
砂树举起了左手,她的手腕内侧有一道疤。
…………
“快救救她……想办法……”
虽然经过了抢救保住了性命,但她被严格限制了食谱和活动的范围。
时不时的腿软和头晕,让她的眼里逐渐失去了高光。
“如果活着都是如此痛苦,那……”
“每天我目所能及的,只有一片白的天花板。”
比起死,她觉得失去和孤独更让她感到绝望。
但就是在这绝望之中,始终有一个人想要把她从黑暗中拉起来。
“这是今天医生给你的药……你要好起来……”
彦介把砂树从床上扶了起来,照顾着她的日常起居。
也是在这一点一滴的照料之中,二人逐渐萌生了感情。
因为是一样遭遇的人,所以彼此更能了解对方的心。
在她出院不久后,她便向彦介表白了。
“你有想过接下来要去哪么……”
二人躺在床上,一起望着天花板。
“……”
“砂树……?”
“我想开一家酒馆,就像我的舅舅舅妈那样。”
“啊……”
“怎么样?亲爱的?”
“嗯……好……”
…………
“以后再也不吃那些冰箱里的预制菜了……那些东西除了炸串,下酒是真的难吃。”
伊薇特端起酒杯,将里面的啤酒一饮而尽。
“这里的啤酒也很棒呢……”
“狼姐喜欢就好……”
砂树笑了笑,望向伊薇特但没有说话。
…………
酒馆顺利开张了,而他们两位也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由于身体原因,彦介从来没有要求砂树去履行传递香火这类的传统。
他一直履行着一个丈夫应有的职责,直到养育他们的舅舅舅妈去世,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亲人。
原先开在港口那里的酒馆被罗伦斯接手,转换了风格。
而他们二人,便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开起了一家无名的酒馆。
…………
“这里的风格和港口那家完全不一样呢~”
伊薇特满足的趴在了桌子上。
“呐,小狼崽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欸……?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只是问一下你的意见,毕竟你现在可是大病初愈~”
伊薇特把手搭载了莫拉的肩膀上。
“先去找明吧……”
她把头扭了过去,望着窗外的风景。
“欸~?”
伊薇特笑得更开心了。
“见完之后陪咱一起调查亚当那个家伙怎么样?”
“好。”
“最近那些家伙是不会再出来作祟了,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亚当。”
包间障子被拉开了。
“狼姐!”
“杰兰?”
“我们的会议室是什么情况?”
“啊啦啊啦~”
她伸了个懒腰,又望了望十分慌张的杰兰。
“坏家伙已经被制裁了。资料不是还在那吗?”
“不……”
“那就是关于墙上那个大洞?”
“也不是……资料被拿走了。”
听到这话,伊薇特站了起来。
“……什么?”
“事后问过来调查的消防人员,他们都说桌上没有什么文件。”
“啊……”
她扶了扶额头,貌似是有点晕了。
“那么……亚当那家伙到场了么?”
“也没有……我全程都没有见过他。”
“现场残留的血液拿去分析了么?”
“研究部还在进行血液样本的分析,但由于情况太过特殊,结果出来可能要到几天后了。”
“我内心中已经有一个大概了。”
伊薇特听完,拿起了自己的外套,然后回头望向莫拉。
“这里还有代驾呢……方便多了。”
“嗯……那我们先走了,砂树姐。多谢款待。”
“我现在更喜欢这里了,谢谢款待。”
三人在闪光后离开了现场。
“那是什么声音?”
听到动静的彦介赶了过来。
“亲爱的?”
“他们三人呢?”
“他们有要紧的事情先走了。”
“砂树端起盘子,在那盘子底下,是两张钞票。”
“额?”
…………
三人传送到了会议室内。
被普罗修特咬出的大洞正再往里灌入阵阵晚间的凉风,天花板上的灯也十分昏暗,偶尔还会闪一下。
“那家伙……应该被我打到一蹶不振了才对。”
伊薇特望着地上干涸的血迹,自言自语道。
血迹的尽头,是安蒙的小臂和大半条腿。
“嘶……”
“看起来确实是难起来了。”
“不过是谁把他救走了呢?我的分身当时搭在了那条龙的身上。”
伊薇特像是自问自答一样,随后露出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
“这些可是神明的馈赠哦~”
她笑了笑,抖了抖自己的耳朵。
“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如同猜谜语一般的话语,令在场的另外两位都感到了不解。
“小狼崽,你不是也有么?难道这对耳朵只是用来满足其他人的眼睛的么?”
她指了指莫拉。
“我试试……”
莫拉望着那摊血迹,又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微风袭来,但却让原本什么都看不见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个房间里曾经还来过另外一人。”
“入门了呢~”
“是从那条龙咬出的洞口闯进来的。”
“不错~杰兰?把你的记录球打开。”
“啊,好,狼姐。”
“那个人把安蒙救走了。但却没有把剩下的残肢带走。”
“研究部因为亚当的存在,已经不再可信了。”
伊薇特点了题,望着两人说道。
“他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但最近,不知道是和IN扯上了关系,还是鬼迷心窍了。大家只需要知道一点,那家伙已经和研究部的高管串通好了,想着再现当年的灾难。”
她摸了一下门把手,上面多了三个镰刀标记。
“回去休息吧,这里之后会封锁起来。”
她摸了摸莫拉的脑袋。
“我们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等明回来我就给你批个假,好好陪陪他。”
…………
“……完成了。”
亚当望着躺在床上的安蒙,把自己手中的工具放了下来。
“超魂体,寻找一个‘容器’,将所有的灵魂储存在一处。”
他望着手里的资料,默默阅读着。
“可以让死去的人以另外一种形式复生,人们将不在因为生老病死和事件冲击而对人生价值产生歧义甚至是偏激的怨恨。可以称得上是一种集体意识规则之下的个人价值实现。”
他从资料中翻找有用的信息。
“因为容器无法承载如此之多的灵魂能量而产生了暴走,这便是三十年前的大魂爆。后果便是绝大部分参与其中的IR成员遭到了灵魂剥离的死亡方式,他们的本意是为了寻找一条更适合人类共存和减少纷争的道路,但是混入了投机分子和野心家。”
……
“这条道路是否能成功的关键,或者说是每一样新想法为了落实到实际所必须面临的现实难题。这个方案本应获得更多的实验和时间来确保完善和万无一失。但是由于投机分子的过于自大和独断,导致了此次事件的发生。”
……
“除了芙丽拉之外的城市,国家,陆地陆续被大魂爆牵连,数不尽的人丧生于此,绝大多数的城市和陆地全部沉浸在了海洋之底。虽然事后经过芙丽拉方面的人自发组织探索,但都以失败而归。”
……
“没人能证明超魂体这条路是绝对正确的,但是由于原先道路的失败,导致之前在IR幸存下来的超魂体反对派得以施展拳脚,与原先的芙丽拉政府一起成立了如今的IR。”
“原来是这样……”
“即使是反对派,其中的人员也十分杂乱。有对于超魂体全盘否定的,有针对投机分子做出切割的,也有不能接受自己的灵魂将要放入容器与大家融为一体的……”
“你读的声音好吵……”
安蒙醒了过来。
他的手脚被替换成了机械结构。
“感觉如何?”
亚当凑到了他的面前。
“你把我放下来。”
他侧过头,显然意识还不是很清晰。
“没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