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想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肋骨大概是断了吧,每呼吸一次都能感觉到十分的痛楚。
身边的人都失去了心跳和呼吸。
“妈妈?”
“大家?”
我跪在地上爬行着,可这里让我感到了死亡的气息。
闪烁的警报灯,走廊里明亮的灯光白到散发着幽蓝。
装满了资料的书和材料散落在这个房间的各处。
我被突然的冲击撞到了墙上,一只手使不上力气。
靠着意志力,加上剩余的那点力气,我终于走到了入口——
可我还是由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我感觉到有一双手抱起了我。
……
……
我似乎是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的记忆在逐渐消散。
我整个人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游走,想要抓取一些虚无缥缈的幻象。
墙上的涂鸦,吃过的饭菜,以及那些令我熟悉和亲切的人和事,在我盲目的追寻下反而在和我渐行渐远……
我在名为孤独的噩梦中浑浑噩噩,直到——
滴————
我感觉到了我的体温和心跳。
“小孩子……不……”
那个人的脸我忘记了。
“女儿。”
我感受到了温暖的手臂,听见了亲昵的话语。
“……女儿……”
身体各处传来了刺痛感,随后我便被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你安全了……你安全了……”
随后便是呜咽声。
但我的身体还是太过虚弱了,我在他的怀中逐渐沉沉的睡去……
…………
待我再次醒来之时,他们叫醒我的方式并不算温柔。
外面传来了朦朦胧胧的声音。似乎是一个男人在喊什么。
我晕过去后发生了什么……
不管怎么说……自己是稍微休息了一下。
……我的身体被绑起来了。
自己坐在一把木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捆住。
我想要挣扎,可绳子却把我的四肢都勒出了血印。
没用的……
身体很疼,但我还是尝试专注精神去听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如今,人们正面临着生死存亡的难题……”
“不过不要担心!我们已经找到了真神!”
我这是在哪?
“她诞生于死亡之门,将带领着我们走向新的光明!”
好像是有很多人的样子。
“我们已经找到了打开神之门的钥匙!”
遮挡着我的帘子被拉开了。
那个男人面对着下面的人们,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我环视四周,称这里什么好呢?蛮荒之地?
他们的座椅和我的差不了多少,旁边还放着成套的木工工具。
至于周围?没有树也没有任何人烟的迹象。
我所在的地方也仅仅是很小的一个木台子,质地很粗糙,我都不想把脚放在上面。
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衣服碎的不成样子了。
台下有几百人吧,全部都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而我望向领头的那个男人,他手里正握着一只针剂。
他看向了我,我却因为太过虚弱而没有能够挣脱束缚的力气……
我感受到了不安。
“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能证明了!”
“……不……不!”
我拼命的挣扎,椅子翻了过来。
由于自己被绑着加上恐慌,自己的脑袋狠狠的磕在了木台的边缘。
“离我远点……!”
可是肺部钻心的疼痛让我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从那里逃出来已经是地狱了,结果来者依旧不善么……
泪水混杂着血液,我感到手臂传来了一阵疼痛。
“离我……远点……”
…………
之后的一个月,大家把我视作了什么呢?
我们在一起植树,播撒种子,进行木工。
我的伤没有经过处理就逐渐好了起来。
每天是那么的平静,他们晚上聚集在篝火旁,我有单独的营地。
但这一切的平静都被一次偶然打破了。
那个领头的男人我和他没怎么聊过,但是他似乎一直在观察我的动向。
他经常在白天的时候离开这里,至于去了哪,做了什么,当时的我并未深究。
只是觉得能填饱肚子,有人陪着我,虽然曾经的过往暂时回忆不起来……但我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再然后,经过那些人的努力,我有了属于我自己的小屋。
那些人平白无故就愿意这么对我,我当时太过放松了,但我没有意识到的是——
他们几乎没怎么跟我对话过,仿佛也是在观察着我。
我看向了手背上的伤。
一日在房间内静坐的时候,我开始回忆起了过往。
回忆起当初在房间内,陪着妹妹……
我记得我有一位妹妹……
她的容貌我记不太清了……
回忆那一天,我摇遍了房间内所有人的尸体。
母亲他们应该是没活下来……
当时我在实验室里……正准备开始今天的……
我想不起来了。
我想到这里就终止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又望向房间的四周。
虽然不大,但也够用。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再次环视周围,除了我一人独居的小木屋,透过窗户,那些干活的人在晚上也十分安静,他们就枕着简单的竹席,有些只是用衣服铺在地上,就这么围在篝火旁,也没有什么交流。
估计他们那里最大的声响,无非就是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和深夜的虫鸣。
旁边放着很多建设用的工具,每天当我醒来之时,木屋边都会放着当天的食物。
手背上的伤自那之后留下了浅浅的疤。
……
砰——砰——
“嗯?”
我站了起来,起身去开门。
“……小伊。”
“你是?”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月,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孩。
在一众黑衣的掩盖下,只有他显得那么英俊。
后来我才知道,那家伙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家伙是来追求我的。
也可能是太过无聊了吧,我最开始没把他的心意当回事。
而他也是真的很不死心啊,对我开始了近乎骚扰般的追求。
但他却从来没有主动进入过我的房间。
一天又一天过去,他还是始终如一,我也因为日常太过无聊,选择了放下一些戒备。
…………
“你喜欢吃什么啊?”
他和我正躺在新长出的草地上,我们一起望着今天晚上的明月。
“……肉,大块的。”
“什么肉?”
“人肉。”
这倒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最好是刚杀掉的大腿肉……”
“啊哈哈哈……是啊……”
说真的,能有这么一个人解腻,对于当时青涩的我来说,喜欢上他也是必然的,哪怕只有短短十几天。
也不知道是感情的麻痹,还是自己的疏忽……
一个月的期限到了。
那天,那个男人提出要借用一下我的房间,我当时准备去帮忙干活,也就没有多想。
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原本是要好好休息的。
之后就是被打晕,被绑了起来。
原先几百人的队列也在我晕倒的时候集结了起来,第一天和这一天的情况是那么相似。
我,他和他父亲被众人围了起来,见到此般情景,我的内心不由得慌张了起来。
后面的那些人穿着黑衣,带着兜帽,在我平常的生活中把存在感压到了最低。
而现在,他们手里高举着火把。
前面的人,他们是我从未见过的人,看打扮更像是城市里的人并且生活条件不差。
他们将日常干活的工具当作武器对向了我们。
最前面那个人他看上去年过半百,两鬓有了皱纹。
他的眼神非常难以捉摸,冷冷地吐出一句。
“神是不能和人类有恋情的。”
还没等那个人继续说完,台下的其他人反而沸腾了起来。
“那根本就是冒牌的神!”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
“骗我们捐钱出力,只是为了满足你们二人的私囊吧!”
面对众人的质疑,父子二人的表现截然不同。
“我作为教主,她就是那个天选之人,因为是我亲手把她抱出来的!她正是因为……”
“不不,神得诞下子嗣才能发挥神力……”
……?
我把目光落在尚有好感的他身上。
“啊……小伊,别这么看我!”
二人心口不一的说辞令得前面的人更加恼火,显然那位父亲更叫人厌恶。
“和你的谎言一起下地狱吧!骗子!”
“我当初说一个月后能见到分晓……”
他父亲还没能狡辩完,便被长矛捅成了筛子。
“你居然……!”
他失声痛苦起来。
“小伊,快帮帮我!神啊……神啊!”
“……你是为了诞下子嗣才?”
……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失望,我在一瞬间感觉到身体内充斥着力量。
这种感觉令我感到愉悦,兴奋,还是什么呢?
“等一下……”
周围人的神情展露出了恐慌。
那个领头人更是赶忙冲到前面为我解开了束缚。
“快给神松绑,大不敬!”
我缓缓地落到地上,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
“等一下!你!”
身旁的他更是因为吃惊而说不出话来。
身边人对我的敌意消失了,全部转换为了未知和恐惧。
“好了,好了。”
我捂住了他的嘴,随后隔着我的手掌吻了他。
“你真的是为了欲望才和我?”
“……不不……!”
此时的我,回忆起了这过去一个月发生的事情。
“这个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把他的嘴松开了。
“这里是,神的诞生地。”
“指我么?”
我凭空变出了一把镰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周围的人们见状吓得连连后退。
我当时正被一种奇特的感觉所充盈,加上专注于拷问本身,我并没有在意到当初发生了什么。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什么?”
“全部,关于时间,地点,你们这群人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们在迎接——”
没等他说完,他的脖颈处已经滴下了鲜血。
“我是谁?”
“……!”
那个男人被恐惧所填满,吓得不敢出声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哪?”
我放弃去问他了,转头望向那些黑衣人。
“您应该不知道大魂爆的事情吧。”
那群黑衣人中领头的毕恭毕敬问我。
“……大魂爆?”
“现在全世界只有这里尚有人烟……那场灾难大概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人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里据说就是灾难的发生地。”
“您应该是目击者吧,看您这个样子不像是当事人。”
“据说是您的母亲舍命救了我们……”
前面的人又望向男人的父亲,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他是您的父亲,在您身旁的是您同父异母的兄弟。”
“……?!”
我不敢相信,又回头望向他的脸。
“现如今神大人已经降临,我们……将此触犯禁忌者交给您来处理。”
“待您处理完成后……我们会告诉您我们知道的一切。”
最前面的人退下了。
……
“……您父亲把您救了出来,在此之前,您都一直在小木屋下的房间里呆着。”
“我们相信您……您的母亲为了拯救我们而选择了牺牲自己。”
“我们相信您也可以做到和您母亲一样的事情。”
“大魂爆之前呢?”
“……我们只知道无数的同胞丧生了,具体多少我们不知道。”
我的……母亲。
头开始痛起来了。
我有妹妹,母亲还有……父亲。
刹那间……我的记忆开始逐渐浮现。
…………
“姐姐?”
“嗯?”
“我们出去之后要去哪玩呢?”
她指着书中的地方,好奇地问了我。
“我想回家,然后带妹妹一起回家。”
“可是,我想那个叔叔了。”
“那里不算家吧……”
“那……家是什么样子呢?”
“姐姐不知道……不如去问问——”
问……
…………
随着他们将事实坦白,我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从来没和我的父亲见过面。”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那些人也跟着席地而坐。
“啊?”
“他们给你看过我的照片么?”
“这倒是……没有。”
听他们说完,我心里已经有底了。
我站起了身,在那所谓父亲的人的身上翻找着……
“大人,您这是?”
当我看到他上衣内的相片时,我彻底明白了真相。
“这个人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什么?”
“我是大魂爆的当事人。”
我把相片甩在了地上,他们慌忙捡起查看——
血染红了相片,因为刚刚的矛头处决,这张照片已经快要被截成两半了。
“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还是神什么的。”
“等一下!”
那个人慌忙冲过去抓住了我的手,随后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又松开了。
“啊……”
“我妹妹已经死了,她才是你们要找的神。”
“可您刚刚说……?”
他的眼中反射出了一道紫光——
“我觉得这种事情没意思,我也没有骗你的理由。”
他强忍着恐惧,拿出了一张收据。
“你知道那些家伙都做了些什么吗?”
也是多亏了他,我了解了一些隐情。
原本只是用一个地理位置称呼去描述这座城市,但自那次灾难之后,这座城市改名叫“芙丽拉”。
教堂分子……也在今天算是认清了他们的真面目。
多数是因为大魂爆失去亲人的绝望之人在此聚集,而我作为见证者,自然被他们所追捧。
可他们背地里在拉拢城市居民到此地,说的是为了教堂的建设凑款,但没人会来这个荒芜之地落座,自然……他的父亲,也温饱了私囊。
他的那针药剂下落不明,也是个谜,没人能解释这一切,至少是在场的人都无法解释。
……直到我拆掉了小屋的地板,打开了那扇封尘着过往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