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冷白的晨光越过窗台翻进水池,深秋清晨的自来水出奇地冷,流过指尖像是细针一样扎进皮肉里,刺激,催人清醒。
镜子里映出的脸清秀而俊俏,没有营养失调的消瘦与苍白,带着健康的红润与血色。
得益于双亲去世后夏浅铃的精心照顾,她将应弥保护得那么好,尽己所能,衣食住行都尤为偏心地为他着想。
只是很多时候应弥并不希望这样,记不清几次和姐姐提过了,叫她多关注自己一些,多加休息,可惜每次对方都是嘴上答应。
从卫生间出来,他敲响了夏浅铃的房门,今天起床时意外地没在屋里看到她的身影,不知是出了什么状况。
“姐,你起来了吗?”
“小弥…等一下…”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尤为虚弱,带着股病态的憔悴感。
门开以后看到的她似乎是刚起床,头发有些凌乱,睡眼迷糊惺忪,很没精神,纯白色的睡衣也松松垮垮地撑着,露出颈下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和纤细的锁骨。
“对不起啊,姐姐起晚了。”夏浅铃抬起头,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却还是对他硬挤出温婉的笑。
“姐,你怎么了?”
“怎么了?我没怎么啊。造型有点乱,等姐姐去洗漱一下就好了。”
应弥没理会夏浅铃的搪塞,还是注意着她的状态,“你是不是感冒了?怎么这么没精神。”
“没有,别瞎想了,没事的,姐姐先换个衣服。”
夏浅铃说着就要关上房门掩饰自己的异样,脚下却忽然软掉,不受控制地倒向应弥身上。
他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女人身体尤为温热,能清楚感受到她的异常,“姐?”
“脚麻了一下,坐一下就……”
夏浅铃硬撑着还想逞强,应弥的手却已经贴到了她的额头上,滚烫的体温透过皮肤传导,显然瞒不下去了。
“你先回床上躺着,我去打盆热水来。”应弥少有地对夏浅铃下命令,这种情况他没法对她放任自流。
“……小弥你会迟到的,今天是省里奥数竞赛的日子吧。”
“那也没你重要,这种时候就听我一次吧…求你了,姐姐。”
夏浅铃重新站直了身子,勾起嘴角,好看的桃花眼漾出笑意,病弱却美好,“好,姐姐听小弥的。”
她顺着应弥的安排躺回了床上,男孩这才从门口离开。
房间里安静下来,夏浅铃拿起床边的手机,拨通了黎笙的电话。
……
“姐姐也没这么脆弱,小弥不用这样。”夏浅铃洗完脸,看着端着脏水正要起身离开的应弥轻声说道。
“以前我感冒发烧了你不是也这样照顾我的吗?”
“这不一样,我是姐姐,我比你大。”
“也就大我五岁啊,姐你就别逞强了。等下我和老师请个假,今天就留在家照顾你。”
“不许请。”夏浅铃显得有些激动,她向来讨厌别人的事影响应弥的学习生活,包括她自己。
更何况这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本来上班都不影响的,却还要让男孩请假照顾,未免太过矫情。
“你就好好去比赛,你答应过我不会再逃课的。”
“那你怎么办?我不放心你。”
“姐姐又不是什么身娇体弱的易碎花瓶,感冒而已,吃点药就好了。”夏浅铃尽可能表现地轻松,想让他放心。
“可是…”
“听话。”她重了语气,用姐姐的身份命令他,“黎姐等下会过来,她会先送你去学校,再回来照顾我的。小弥你就别担心了,竞赛给姐姐考个好成绩出来。”
“哦…我知道了。”
应弥低下了头,想起昨天那场大雨,倾斜的伞,夏浅铃被打湿的肩头,沾水的发角……忽然涌出的愧疚,懊悔与自责一同将他淹没。
“是因为昨天去接我,淋湿了才生病的,对吗?”
夏浅铃轻轻摇了摇头,一点也不想让他担心,“不是啊,姐姐昨晚被子没盖好,和小弥没关系的。”
“没关系…没盖好,怎么会呢…”
“好了,别多想。”她抬手捧住应弥的脸,温凉的掌心贴着男孩的脸颊,让他不得不看着自己。
她嘴角噙着如春日暖风般的笑意,能融化寒冬冰雪,也能用以平复男孩一切负面情绪。
“姐姐饿了,小弥去楼下买早饭吧,再胡思乱想姐姐可要生气了。”
“嗯,知道了。”
应弥接着放掉脸盆毛巾,在楼下刚开店不久的早餐铺子买了些热腾腾的包子豆浆,带回来吃完之后,黎笙也正好赶到家里。
“小弥,走吧,姐姐送你去学校。”
“嗯,谢谢黎姐。”
应弥拎着书包,离开前回头看了眼房间里病殃殃的夏浅铃,女人气色不好,却还是温柔地对他微微笑着。
他坐着黎笙的车去了学校,今天是周末,但也是省奥数竞赛的日子,参赛学生要先到学校集合再一同前往考场。
“黎姐,我姐就麻烦你了。”
“小弥就别担心啦,好好考试。你的好姐姐啊,可比你想的坚强多了。”
黎笙把车停在校门口,应弥却还是忧心忡忡,怔怔地坐着没有下车,仿佛下一秒就会反悔,要她载他回去照顾夏浅铃。
“小弥你想想,这些年,你看过浅铃生病吗?”
应弥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
“那你是不是当浅铃是铁人啊?她其实之前感冒发烧过好几次呢。”黎笙转过头解下应弥身上的安全带,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她之前瞒着你,自己一个人都撑下来了,这次有我照顾着,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好吧,那我走了,这次麻烦黎姐了。”
“嗯,去吧。”
看着应弥下车走进校门,身影越来越远,黎笙把车转了个弯,开回了应弥家里。
“这样就行了,麻烦黎姐了,之后我自己来就行。”
“浅铃你这是又欺骗小弥啊。”
“那也没办法,我怕他没法安心考试。”夏浅铃坐在床头,身体的不适还在继续,只是于她而言造根本不成什么麻烦。
“要不是怕传染给客人,我还想照常去上班呢。黎姐不用管我了,你知道我没那么脆弱的。”